第9章 風中之燭
羅世哲送眾人走後，回到客廳。
這時胡玲從自己房間里探頭出來，見人都走了，這才悄悄走出房間，然後就一眼看到客廳里琳琅滿目的禮物。
她一聲清叫，就向那堆禮物撲了過去。
「發財了，發財了！」
她迫不及待地清點起那堆禮物起來，身後的大尾巴又憑空冒了出來，一甩一甩，顯然興奮非常。
羅世哲坐在一旁，搖搖頭，仔細想著事情。
楊鎮長送的禮物，雖然價值不菲，卻都是不動產，可見心思老辣。
房產、耕地、店鋪乾股，這些都是不容易馬上揮霍的，只要留著就能常年得利。
對方送這些不動產，含義豐富。
一是表達友好，希望自己長久居住，最好是真正定居下來。
二是即便自己選擇離開，這些不動產並不好轉讓，最好是留著每年產出。
以後這位鎮長仍舊能多出一條上門的借口——比如每年將這些產出送到自己新的居所。
還有一條，他也是聽了那些人離開時的議論，才能想到。
如果自己突然被怪異盯上，然後第二天就死了，那些東西也很好回收，對方一點虧不了。
區區一個送禮這樣不起眼的環節，就能看出這位楊鎮長費了多少心思。
這些人，哪一個都不是遊戲中的無腦NPC啊，而是真實的，有著自己盤算、相當精明的一群人。
羅世哲忍不住感嘆，這些鎮上的頭面人物，和路上看到的那些表情麻木的行人，簡直就像是兩類物種。
這讓他不由地想到以前看過的滿清劇——麻木的民眾與狡詐的士紳。
其他人的禮物價值遠不如楊鎮長，很顯然他們並不認為羅世哲還能留在鎮上多久，只是出於不得罪他的目的來送禮。
羅世哲又特意將楊慶送來的禮物盒子，拿到茶几上，細細打開來看：畸變的血色槐樹心、藍色蓮蓬、一根有些奇怪的骨頭。
看起來似乎都沒什麼問題，但考慮到這些是神秘材料，或許是一種誘餌？
羅世哲看著那三件禮品，一時難以判斷：對方知不知道楊辰彥已經死了，又知不知道是死在自己手中？
不過他很快就不再難為自己，即便對方知道是自己殺的，沒有屍體，那隻能算是失蹤，根本不能公開攻擊自己。
而以現在的情況下，其他頭面人物只會選擇中立，很難偏幫楊慶，歸根到底，這裡還是有秩序的。
楊慶只可能使用台下的手段，算計自己。
如此一來，就給了他最寶貴的時間。
時間越久，隨著對古銅天秤的掌握，人脈的拓展，羅世哲越不會畏懼對方。
當然還有一個辦法，那就是遠遠避開，搬到其他大城市去住，以他現在展現的能力，收集的信息，肯定很受歡迎。
但他還要調查楊辰彥是怎樣盯上胡玲的——要知道就連周圍天天碰面的鄰居，都不知道胡玲有尾巴異相。
這事如果不查清，他就是搬到別的地方去住，還是會有後患。
羅世哲正想著，胡玲突然跳到他的身邊，拿著一個筆記本，嘴裡說道：「我都已經給你整理好了，你看都有這些……」
「這些禮物中，最有價值的就是這四百畝良田……送給你土地的有好幾家，你需要雇傭一些人來幫你耕種，對了，你應該知道，這裡種地是不繳稅的，還有補貼，你最好將土地交給那些種植能手，讓他們幫你經營。」
「好了好了，這些事情都交給你吧，我允許你從各種收益中提取十分之一作為管理費。」羅世哲笑著打斷了胡玲的喋喋不休，不然的話，以對方的興奮勁頭，她可以給自己說上一個白天。
「切，誰要你的管理費……」胡玲先是拒絕，隨後又想到什麼，臉上一紅，然後道，「不過，看你人生地不熟的，還是我幫你管起來吧，省得被人給蒙了。」
「你不還得上班嗎，有那麼多時間么？」羅世哲關切道。
「呃，是啊，還得上班啦，時間是有點抽不開呢？」胡玲頓時苦惱起來。
「乾脆我請你當我的管家吧……」羅世哲不懷好意地說著。
其實他早知道，在附近鄰居們看來，他和胡玲兩人早就是一家人，畢竟哪個姑娘一個人住的時候，會允許外來人租自己的房子。
這又不是擁擠的城市，那裡一套房子可以同時租給二十人，男女不忌。
「那，那好……」胡玲又羞又喜，只是一句話還沒有憋出來，就聽到門鈴再次響起。
胡玲立刻又縮回自己的房間。
唉，看來這管家恐怕也做不成，只能當房裡人了。除去自己之外，也有站到那些相對天真的娃娃面前，她才有勇氣說話。
羅世哲無奈地想著，然後起身走出客廳，來到院子里。
只見院門外，站著一個神情剛毅的中年男子，國字臉，濃眉大眼，讓人一看就覺得有安全感。
「原來是李所長，歡迎歡迎。」羅世哲一眼認出對方，請他進來。
這位李所長四十多歲，經常帶人在鎮周圍巡邏，偶爾也到小區查看情況，還給保安做培訓，所以他認得對方。
「嗯，羅老師好，鎮長剛剛給我打電話，說已經聘您當副所長，所以我就過來看看。剛從班上來的，沒帶禮物，不會見怪吧？」李所長走進來，四下看了一眼院子。
「哪裡哪裡，您能過來，是我的榮幸。」羅世哲說著將對方請進客廳，又拿起茶壺，準備給對方倒茶。
李所長眼神微微一變，卻是搶過茶壺道：「還是我來吧。」
他一邊倒茶，一邊隨口說道：「看來您之前的確是在野外長期出遊，這才不知道我們這邊異相者的份量，否則的話，斷然不會有剛剛的舉動。」
羅世哲笑了笑：「異相者也是人變的，和普通人又有什麼區別？還不是一樣吃飯，一樣睡覺？」
「話是這樣說不假，但事實總和說的不一樣，」李所長給羅世哲倒完茶后，才給自己倒上，「您想不想聽一些異相者更多的東西？」
「固所願也，不敢請爾。」羅世哲拽一句文道。
「果然是老師啊，」李所長接著就道，「在我們寶興州還有整個北陽城盟，異相者地位都很高，城裡每年都會要求下面的鄉鎮村莊定期上報異相者，也會定時下來尋訪。您的情況，我想鎮長已經上報了，估計用不了多久，縣裡就會來人確認，雖然您說了要留在鎮上，不過到時候願去願留，您再看情況來吧。」
「嗯，如此也好。」羅世哲點點頭，認真聽著。
「異相者有專門就職的單位，有官府主辦的，也有民間自己開設的組織，官府的好處就是穩定、資源豐富，但是不自在，對人身約束比較多；民間的比較自由，主要是用經濟手段約束。在我們這裡，兩類組織中，最有名氣的就是北陽特檢司和百樹團。」
李所長繼續說著，羅世哲聽到一半，就拿出隨身一個筆記本，開始寫著。
李所長見狀笑笑，然後擺手道：「我只說些大略，詳細資料隨後再叫人給您送來，也用不著記。」
羅世哲這才放下筆記本。
「其實最重要的一條，我是想提醒羅老師，世上的事，都是有多大的好處，就必然有多大的風險。異相者待遇這樣好，地位這樣高，遇到各種危險的幾率，也比我們這些常人高出太多，即便比普通人有著更高的抵抗之力，卻也失去了來自集體的掩護，就像風中之燭，林中之鳥……」李所長嘆一口氣。
羅世哲聽到這裡，對這位李所長的觀感，頓時好上許多，這應該是個正直的人。
換成別人，就像楊鎮長，就不會說這些很可能讓他不開心的話。
只有真心待人者，才會不避忌諱，畢竟良言逆耳。喜歡有理就無敵請大家收藏：(shouda8.com)有理就無敵手打吧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