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花
送走賈家叔叔,商瀾、謝熙進了籤押房。
祁勁松怒氣正盛,雙手叉腰,吹鬍子瞪眼睛,像匹發怒的餓狼,「皇上已經命北鎮撫司介入飛花令一案,我六扇門顏面盡失,你們居然還有心思去味豐齋喝酒?豈有此理!」
謝熙哆嗦一下,無措地看了看商瀾。
商瀾挑了挑眉,心道,難道蕭復告的狀?
雖然沒證據,但她接連在蕭復身上吃癟,不免有些遷怒。
「門主,我和小謝是新人,頭回辦這麼大的案子,不免忐忑,所以小謝請吳捕快和劉捕快吃個午飯,打聽打聽細情,再請教請教辦案經驗,不算過分吧。」反正祁勁松不是真心讓她回來,她也就不用假客氣了。
「你……」祁勁松的大手指向門口,一個「滾」字噴薄欲出。
「門主,案子要緊。」籤押房裡還有一個人,周全周大捕頭。
「是啊,案子要緊。我和小謝年輕,資歷淺,這麼難辦的案子正需要兩個能背黑鍋的人。」商瀾陰陽怪氣地補上了一句。
這麼大的案子,他們兩個小兵能幹什麼?如果祁勁松真想破案,早就召集人手了。
他與慕容飛不睦,卻跟周全穿一條褲子,以前礙著慕容飛,兩人不得不低調,如今六扇門改換門庭,他們便無所顧忌了。
商瀾腦筋轉得快,立刻明白了祁勁松的意圖。
「飛花令」一案不破,他便既可以除掉她,也可以藉機整走賈家兄弟,此為一石二鳥——她懷疑賈家兄弟已經撂挑子不幹了,所以離開時才面色不善。
祁勁松見她一語道破他的算計,惱羞成怒,正要說話,卻被周全搶了先。
周全道:「此案確實難解,即便北鎮撫司插手也註定一無所獲。門主大人本想讓二位賈捕頭幫幫你們,奈何他們寧願離開六扇門也不願幫忙,唉……人走茶涼,商姑娘你說是也不是?」
此人長得短小精悍,膚色黝黑,眼小如豆,說話涼颼颼,一看就是個兩面三刀的狠角色。
商瀾雙臂環胸,笑道:「還是周大捕頭說話痛快。沒關係,只要能回六扇門,這黑鍋我認背。」她看向謝熙,「謝捕快你隨意。」
謝熙有家財,之所以來六扇門不僅僅為興趣,也為家裡在官面上有所照應,黑鍋不黑鍋的沒所謂。
但他跟商瀾不同,商瀾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想得罪誰就得罪誰。他不行,背後一大家子人呢。
他嘿嘿一笑,朝祁勁松拱了拱手,「在下聽門主吩咐。」
祁勁松對謝熙沒意見,聽話,勢力,還會來事兒,挺不錯的小夥子。
「既然明白就去忙吧,絕不能再讓人抓到把柄,否則唯你是問。」他義正辭嚴地點了點謝熙。
謝熙點頭哈腰地應承下來,跟著商瀾出了籤押房。
他埋怨道:「老商,你就不能軟和點兒?人在矮檐下,何必呢?」
商瀾擺擺手,「我養父是慕容飛,這一點就註定了彼此的立場。不管怎樣他們都會給我小鞋穿,既然如此,不如怎麼痛快怎麼來。」
謝熙不說話了。
商瀾說的是對的,就算她依附了祁勁松,祁勁松也不會信任她,還不如這樣,至少能讓慕容飛的心腹們同情她。
二人說著話,往車馬棚去了。
商瀾想去西城美人丘--第一和第十二起的案發地。
謝熙沒意見,他覺得反正也破不了,就隨商瀾瞎折騰了。
寧城很大,城裡人多,從六扇門騎馬到美人丘用了小半個時辰。
美人丘在後湖西側,以山形像美人得名。
山上花木掩映,曲徑通幽,山下鄰水,煙波浩渺,風景極美,一向是大夏讀書人喜愛的踏青賞景之地。
古代文人好狎妓,大夏也是如此。
美人丘西面的平民區里住著不少暗娼。
這一宗案子的被害者,便是來自那裡。
被害者叫梅花,十年前逃難來到寧城,籍貫不明。
她的宅子挨著官道,紐扣衚衕第一家就是。
宅子不大,院子兩丈長,三間正房。
現在住著的是她的一個小姐妹,二十四五歲的樣子,長相只能用清秀來形容,人很豪爽,重情義。
「人都死五年了,那混蛋還沒抓到,你們都是吃乾飯的嗎?」
「別問我,我能知道什麼?你們每年都來問一遍,結果還不是一樣?」
「唉……我說,萬一能活著看見那混蛋王八蛋挨鍘刀呢。」
「我告訴你們,梅花姐年輕時也美過,接的客都是風流才子,後來年紀大了,容貌殘了,總搶不到生意。為一口吃的,不得不去美人丘碰運氣,不曾想碰著個王八蛋,連命都丟了。」
「這就是命啊!」
「你看黃鶯那傻子,梅花姐就是在那兒出的事,她還敢往山上跑,那不是找死嗎?」
「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
「像我們這樣的人,死了倒也乾淨。」
「行了,行了,我等會兒還有恩客,就不留你們了,走吧走吧。」
她噼里啪啦一頓說,說完就把商瀾二人趕了出來。
商瀾在門口站了站,心裡說不清是個什麼滋味。
謝熙以為她面子上下不去,勸道:「她也是苦命人,心直口快,你不用往心裡去。」
商瀾道:「窮困潦倒的暗娼驟然見到一個青年貴胄,必然會使出渾身解數,死命地貼上去,讓去哪兒去哪兒,讓做什麼就做什麼,兇手很容易得手。」
她從謝熙的小廝得力手裡接過韁繩,問道:「你說,兇手是提前觀察好的,還是偶然遇到的呢?」
謝熙撓撓頭,「這個不好說,那時初春,花還沒大開,這邊人也少,二者都有可能吧。」
商瀾同意他的看法,遂打算到美人丘上再討論這個問題,便上了馬,又道:「梅花是第二個死者,不知兇手殺的第一個女人是誰。」
「對對對,我接手這個案子后,也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猜可能是個婢女,只有婢女死了才會無聲無息。」他打馬跟了上去。
剛出衚衕口,商瀾就迎面碰上了蕭復。
他騎著一匹黑色駿馬,穿黑袍,手握馬鞭,面無表情,像個索命的黑無常。
「真晦氣。」商瀾看也不看他,隨意地抱了抱拳,馬鐙一磕,走了。
蕭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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