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8 章 羨無窮(一)
謝真:「這又是為什麼?」
指望那兩個互打機鋒的在那繞來繞去,大概永遠得不到解答,因而他決定遵從本心,不懂就問。
他在十二荒見過繁嶺祖靈后,有了些與天魔牽連的猜測,可是他從未往八竿子打不著的鳳凰傳承上面想過。
「鳳凰傳承究竟是什麼,他一樣想問。」
陵空隔空點了點長明,「我曾對他說,等他越過那界限,自然會懂。如今等不到那時候,我也只好給你們粗淺地解釋一番。」
說著,他將手翻過,掌心托起一縷火焰。
他本人尚且是虛影,火卻做不得假,蓬勃靈氣有若實質,且有一股天然的威嚴。禁地中已是傍晚,這團火甫一現身,頓時放出燦然光明,將四下里照得通亮。
謝真望著那火,一時看不出什麼門道,但不妨礙他凝神專註。眼下對方要說的,恐怕已是這世間罕有的秘聞。
陵空問道:「在你看來,這是什麼?」
他看著謝真,想必很清楚長明不會配合他來一問一答。
謝真沒那麼多和他杠的念頭,聞言老實道:「以術法生出的火焰,靈氣精純,催發時偏重使其光亮,因而外有定形,內蘊暴烈。」
陵空頓了頓,尷尬道:「說得很是,但你可以把它當成一團尋常的火……我只是拿來做個示例。」
謝真:「……」
長明沒好氣地看著陵空。對方輕咳一聲,不再賣關子:「你知道它是火,是因為見到它的光亮,感到它發熱,是不是?」
謝真不明所以:「是。」
「那麼,假若這火併不在此處……」
陵空比了個手勢,掌上火焰隨之消隱,但那光亮與熱力仍在:「我放了個幻術,遮蔽了它的模樣,但你要想象這團火已經不在這裡。」
謝真點頭。陵空道:「它仍舊發出光,令你覺得灼熱,只要你站在左近,便能實實在在感覺到。可既然它本身不是在這裡,無論你潑上一碗水,砍了我這隻手,或是喚來一場大雨……都無法將它撲滅,因為你不能擊破那虛無之源。」
他收起幻術,把火隨手拋在空中懸停,總結道:「這團『假若的火』,既在此處,又非全然在此處。明白嗎?」
謝真:「明白了,又沒完全明白。」
陵空:「……」
長明嗤地一聲笑出來,說道:「瞧你這比方打的。」
陵空對他怒目而視。謝真本來還在思索,見狀連忙道:「前輩說的,我大致能領會。這個『假若火』超脫此世,光與熱對此世卻是真實。」
「你這不是挺明白嗎?」陵空揚眉。
謝真:「不解之處在於,它是如何從此世消隱的?」
「問得好。」陵空說,「它不是從此世消隱,而是誕生之初,即超然於世,我們稱之為『真靈』。名字都是后取的,叫什麼不重要,就鳳凰真靈來講,據我猜想,它或許即是火之本源。」
謝真看看陵空,又看看長明,著實沒有從他們兩個身上見到什麼「不存於此世」的玄奇徵兆來。
「先從鳳凰說起吧。」陵空往石碑上一靠,「鳳凰一脈,看似是妖族之首,其實與所有妖族都不同。我們的傳承,原本與血脈並無關係。」
長明也不由得現出驚訝之色。陵空轉向他道:「你可曾想過,為何霜天之亂后,王庭衰落至此,祈氏一脈也全無往日的強橫修為?」
「曾經我也困惑不解。」長明道,「後來讀到更多王庭舊事,我以為是慧泉封鎖的緣故,令諸代先王都修行受阻,命數甚至不及一些長壽的妖族。祈氏修行本就需要靈氣相助,我無法從這裡突破,只能轉而精研術法,鍛煉血脈,除去軀殼中的雜質,使其更為純粹。什麼法門都嘗試一遍,硬將修為堆了上去。」
謝真默然聽著,難以想象他在這十餘年間受了多少苦。彷彿感到他的目光,長明的視線轉了過來,朝他微微一笑。
那笑容中又帶著一絲靦腆,恍然令謝真想起了他年少時不辭千里赴約相見,興緻盎然地曆數近來又學了什麼術法的模樣。
陵空本來面露讚賞,等看到兩人在那裡無聲對視,眉毛不禁跳了兩跳。
他板著臉道:「你以為是純化血脈令你更接近傳承,實則是你神魂精進,使得鳳凰真靈更多地映照其中。」
謝真在一邊聽得更糊塗了,問道:「既說與血脈無關,可這多年以來,祈氏確是如此承繼下來的啊?」
「多年以來,又是從何時以來呢?」陵空笑道。
謝真頗為困惑,長明卻聽懂了:「祈氏代代居於王庭,族系有據可考,詳細記載可追溯道霜天之亂后那一代……先王少暉,我們理所當然認為,那是你的後裔。」
陵空道:「我無父無母,也沒有子嗣。在我之前的每一代祈氏,都是如此。」
面對這兩個怔怔看著他的後輩,他輕嘆一聲,將飄在空中作示例的火焰喚了下來。
「鳳凰真靈恆久不變。」他說道,「就如火焰向外迸發,真靈也會向此世投出它的『光亮』,也即是眾人眼中的鳳凰。每一個鳳凰,都是真靈的映照。」
謝真愕然道:「前輩是說,所有的鳳凰其實都是同一人?」
「完全不是。」陵空搖頭,「倘若你學了一式劍法,依此劈出十萬劍,你能說每一劍都是同一劍么?你又能說,每一劍都是你心中的那一式劍么?」
謝真似有所悟,沉思起來。陵空又道:「霜天之前,歷代鳳凰的歸處不同,有的厭倦此地,啟程遠行,有的心思圓滿,化歸天地,當然也有那想不開的乾脆自絕塵世。鳳凰真靈在此世必有一道映照,因而先代離去,後代即在王庭中顯化降臨。除了同源於真靈,走得是相類的修行之道外,鳳凰之間彼此並無相通之處;非但與凡人傳說中的輪迴轉世毫無干係,就連記憶、思緒、修鍊心得等等,若非刻意投歸真靈中留存,互相也無緣窺見。」
他看了看謝真,調侃道:「瞧你神色如此凝重,這下不用太緊張了吧。鳳凰傳承固然玄奇,但你們長明倒也沒什麼被八輩祖宗忽然奪舍的風險。」
謝真:「……」
長明也在皺眉思索,剛想說話,就被這橫來一句打了岔,表情很是古怪。陵空斜眼道:「怎麼?」
「……霜天之後,祈氏變為如今的血脈相繼,莫非是因為先王少暉並沒能得到真靈的全副映照?」長明問道。
陵空:「顯而易見。與天魔一戰,令我神魂碎裂,如今這一道殘魂,同樣攜有鳳凰真靈的映照。真靈再次顯化時,新的鳳凰……是叫少暉吧,只得去部分。」
「但據我所知,先王少暉的修為比起你,實是大有不如。」長明追問道,「既然你在此處僅余殘影,按理說,真靈之力應當大多承載於少暉身上才是?」
「首先,真靈的映照不是大餅,切多了就多,切少了就少。」
陵空懶洋洋地說,「譬如原本有個好碗,打成兩片后,變成一個殘碗,和一個碎碗碴子——那殘碗雖然只是缺了一塊,卻再也無法承載真靈之力。」
他用手指在空中虛畫一圈,比了個手勢:「我雖然只是一小片,但曾經真是個碗;那個生來就缺了一塊的碗,卻從來沒裝過水。」
話已至此,謝真終於明白了那個仙門多年以來都沒弄清的疑惑:為何王庭衰落至此,從沒哪一代祈氏恢復過先祖的榮光?
原來,霜天後的祈氏,與曾經的鳳凰,根本來說已經截然不同。
「那時我已有預感,留下警示,但終究無法事事料盡。」陵空道,「如今看來,繼任這位的辦法還算穩妥。以血脈承繼之法,將這不完全的映照留在祈氏之中,姑且保存了王庭正統。」
「徒有正統,卻無統御的權柄,也只會日漸衰微。」
長明神色淡然,似乎毫不在意,可是以謝真對他的了解,深知此事對他絕非沒有觸動。
他沉默片刻,問道:「霜天後的歷代祈氏,就沒有誰想要謀奪你那裡的一份映照,令傳承完整么?」
陵空:「那你猜猜,為什麼在我與你講起這些之前,你對此一無所知呢?」
「我從先王處得位,原本就不順利。」長明平靜道,「在他最後日子裡,對我無話可說,我曾想過,或許有些傳承也隨著他被一同帶走了。」
陵空原本語帶嘲諷,聽了這話倒是一愣,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半晌擺手道:「大概與那無關。此前我在石碑中時醒時睡,也略微窺探到前幾代王庭的情形。從少暉始,他就沒將鳳凰真靈的秘密傳下來……也有他自己並不完全知曉的原因在裡頭。」
謝真奇道:「為何如此?」
如此重大的秘密,正應該代代相傳才是。陵空道:「倘若從未承載過真靈的祈氏鳳凰,到我面前想要褫奪我的真靈之力,儘管我只是一道殘魂,要制住他也是輕而易舉。」
聽到這裡,謝真逐漸明白了,陵空當時還是「石碑前輩」時,不願意與長明相見,實是另有更深的一層含義在其中。
長明接道:「而先王少暉想必知道,以你的脾氣,萬一有祈氏後代想不開來招惹,怕是當場叫你殺了。與其弄得無法收場,還不如隱瞞下去。」
陵空:「現在你也知道嘍。」
謝真:「……」
「你猜得差不多,但不是全部緣由。」陵空道,「真靈的映照太過莫測,少暉想必窮盡一生也未能窺見真容。將復興的希望寄託於此,反倒可能將祈氏引入歧途。因而,少暉留下的修行典籍,都是為如今的祈氏準備的,即使從此與真靈無緣,王庭也要延續下去,守衛慧泉,聯結三部。他一定想著:沒有真靈,日子難道就不過了?」
長明神情之間頗為嚮往,顯然很贊同這番念頭。他說:「可惜,這位先王不會想到,經歷幾代承繼,祈氏血脈的修行反而越發艱難。」
「這也沒有辦法。」陵空唏噓道,「而且因血脈緣故,下一代越是修行精進,前一代就會愈加衰弱。」
長明垂下眼眸,既似譏嘲,又似悲哀。陵空道:「縱觀你一路上所作所為,確實稱得上桀驁不馴。對於祈氏之名加諸給你的榮耀,你恨不得一股腦甩下,你竭力修行,但並非為了光耀王庭。你反抗想要置你於死地的先王,但還是接過了對王庭與三部的重任,倘若有一日你覺得他們不再需要照拂,你怕是會把朝羲一扔,卷包袱跑路。」
長明煩躁道:「你有話就直說吧!」
「總之,你獨闢蹊徑的修行,使得神魂臻於完滿,那般孤傲心境,也與真靈的顯化相合。」陵空認真道,「你或許已有感受,隨著你修為精進,那日漸在你軀殼中滿溢的『血脈之力』,實為鳳凰真靈映照。祈氏六百年傳承至今,終於能了卻因果。」
長明神色中現出一絲惘然。良久,他說道:「歷代先祖所為,我固然感佩,但於我心底,我實在覺得,真靈是否顯化在我,並不十分有所謂。」
「正因如此。」陵空微微一笑,「正因如此……」
禁地之中,一時無人出聲,三人各有心事,各自沉思。
最後還是謝真打破沉寂:「前輩,當真靈顯化完滿,你又會怎樣?」
「自然是神散魂消。」
陵空洒然道,「不必惋惜,以此世的眼光看來,那是再無痕迹,可誰知我又是往何處去呢?」
他擺了擺手,似乎要揮散這惆悵氣氛:「再說,我總得見到天魔一事解決,才好放下。」
提到天魔,謝真才想起,他們本是來就天魔一事尋求指教,不知不覺卻講起了鳳凰秘聞。陵空道:「如今你們知道了鳳凰真靈,對繁嶺的先祖之靈也當有所領悟了。那是未能衍化完全的真靈,倒有一大半都滯留於此世之中。卓延氏以族人神魂助其增長,是養分,也是束縛,那祖靈已不具備真靈之能,而是與繁嶺山林糾纏一體,再難分離。」
至此,那所謂「一個半」與天魔相似的事物,他已經說得清楚。謝真道:「原來天魔也是真靈的顯化么?」
「恰恰相反。」陵空道,「天魔,乃是誕生於此世,想要超脫此世的造物。真靈顯化,是從無形映照至有形,天魔則以有形追索無形。」
「造物……」長明低聲道,「那果然是星儀親手製造出來的?」
「可以這麼講。」
陵空抬頭望去,禁地上的天幕一片混沌,夜已昏暝。他說道:「他並未對我說過,但如今想想,我也能明白。他打造天魔,不是為了征戰四方,當上凡俗與仙門的帝王,也不是為了用一場災禍掃清天下,甚至也不是為了更進一步的長生。他只是想要看看自己能做到哪一步……越過所有此世的同儕,去那無論是仙門修士還是妖族都不曾越過的界限,觸及真正的永恆。」
他收回視線,目光依次在面前兩個後輩臉上掠過,微微一笑:「越是這樣的宏願,為此能做出什麼事情,就越是難以想象啊。」
無盡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愛閱小說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星星閱讀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湧上心頭。
這是哪?
隨後,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後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麼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麼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後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後一本你是怎麼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湧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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