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0 章 羨無窮(三)
「原來如此……」
謝真脫口而出這一句,隨即停住話頭,陷入沉思。
片刻后,他抬眼對上長明關切的視線,解釋道:「前輩這樣一說,忽覺此前聽到的臨琅舊事,許多都有跡可循了。」
長明瞭然:「是那個翟將軍的回憶?」
「後來在北地,我又聽到些他的述說。」
如今又再提起,那大雨滂沱下瓊城旋轉的屋宇,長街上白馬踏過桂花,一幕幕只存於心境中,卻越過六百年的歲月衰朽,仍舊分外清晰。謝真說道:「星儀為臨琅練就的禁軍,使兵士們的神魂連為一體,想必他就是以此作為嘗試。」
他與長明講起兩人分別後的見聞時,大略說過這些,長明聞言會意道:「霜天之亂起始時,這支禁軍也就成了最初的魔兵。」
謝真點頭,許多曾經令他困惑,又或是不解其意之處,如今漸漸連成一線。「星儀在心境中與我交手時,顯化那輪漆黑蝕日,像是一枚巨大眼珠,當中又裹著無數細小眼珠;翟將軍的心境在搖撼不穩時,也像是四下里藏著許多眼睛。」
想起那詭異的景象,連他也忍不住有點毛骨悚然:「現在想來,那是不是天魔將眾多神魂吞沒其中的象徵?我在淵山中復甦時,也好像在許多人的識憶之中穿梭,直到最後,才返回自身。」
「那你還算走運。」陵空道,「要是一時不慎,經不起誘惑而迷失,最好的下場也就是融化其中。」
謝真頗有些不解,回想片刻,確信自己沒記錯,才道:「在那裡,我並沒受到什麼幻覺引誘,甚至見都沒見過。」
陵空卡殼了一下,說道:「興許是你本心堅定。」gōΠb.ōγg
謝真隱約感覺這裡面沒那麼簡單,但瞧陵空的神色,不像是要為他釋疑的樣子。他換了個話頭:「如今我也負有天魔的印記,前輩能從中對天魔有些推測嗎?」
「當年仙門與王庭都見過天魔,卻不知道天魔是怎麼來的。」陵空無謂地甩了甩手,「而你現在也只是借用些許天魔之力,隔著十萬八千里,我能看出什麼?」
隨即他神色一正,告誡道:「我不清楚兩個真靈碰到一起會如何,當年在繁嶺,我沒覺出異樣,霜天時面對天魔,我卻感到一股不祥的牽引,彷彿昭示著我若與天魔直面,會激起更多的麻煩。長明你上次冒險去淵山也就罷了,以後切記遇到天魔時要謹慎。」
長明:「知道。」
陵空看向謝真:「我要稍作休養幾日,等你們動身去臨琅,就帶著你的劍來。」
謝真自然稱是。陵空又轉回長明:「附身劍上太過無聊,我列個單子給你,做個憑依的物件。」
幾人皆是心知肚明,陵空不一定還能存世多久,面對這要求,長明一反之前處處抬杠的態度,認真記下。
因其本身仍是附於劍中,只是分出神識來運轉憑依的偶人,陵空又再解釋一番所用的陣法等等。不僅長明頗有所得,旁邊的謝真也從中學了不少,所謂一通百通,在操縱阿花時正可作參考。
陵空似乎很懶得給人講課,說著說著就不耐煩起來,勉強壓著脾氣說完了。趕人之前,他忽然問了一句:「琴台修了沒?」
謝真:「……」
長明:「已有了些籌劃,只待動工。」
謝真心想我都不知道你有什麼籌劃……回去還是勸一勸,至少別在這多事之秋費人費力了。陵空道:「不錯。琴台的方位也與王庭的陣法相合,但歷代改來改去,改得亂七八糟,你修的時候留意些,就不用我教你了吧。」
長明道:「我讀過你那一代琴台重修的陣法留圖,看起來實在不像適宜居住。這是記載有誤,還是你確實未曾啟用?」
「我又沒有王后,當然沒人住。」陵空隨口道,「那麼大個樓閣,總不好白放著,我就拿來堆陣法了。」
長明這次頓了頓,才說:「你雖說過映照真靈的鳳凰不需後裔,但琴台卻是在你之前更早的先王修築。王庭歷史上,常常也有王后的記載,這些究竟真相為何?」
他罕見地有些遲疑。陵空這回一眼看穿了他,大笑道:「你擔心鳳凰真靈的映照會使你斷情絕欲?要真是這樣,你還不想要了是嗎?」
長明:「是啊。」
陵空:「……」
謝真盡量板住表情,打算一旦陵空轉過頭來調笑,就裝作沒聽見。但見陵空只是嘖了一聲,有些意興闌珊地說:「你且放心吧,真靈與那些一點關係都沒有,以往的王后,都確是歷代先王的道侶……唉,我就知道鳳凰里都是些煩人的情種。」
「你說得彷彿你不是鳳凰一樣。」長明忍不住道。
「我自然不同。」陵空道,「我前面那位先代實在很不像話,情魔纏身,不但荒廢實務,還把自己耗死了,給我留下好大一個爛攤子。因而我得到映照時,便由真靈將此種心緒摒棄,即可不生情念,免得麻煩。」
「……」
看到面露驚愕的兩人,他疑道:「有什麼奇怪?都走上修行之路了,這樣的人比比皆是吧?」
謝真說了句公道話:「無意尋求道侶者眾多,但乾脆從源頭斥離情念,以往是沒聽過這般做法。」
「又不是什麼要緊事。」陵空無聊道,「世上妙趣林林總總,可追求之事數不勝數,我活了這些年,也沒因為這個就覺得少了什麼樂子。」
謝真總覺得這話有點像歪理,但陵空自己不以為意,旁人也無權置喙。及至陵空把他們趕出禁地,兩人穿過林間回去時,方才聽到那許多的秘聞又翻騰上來,叫他無暇去想這些細枝末節了。
長明說道:「陵空還是有許多事沒有揭示。看來不去臨琅,也無法從他那裡聽到更多。」
「若不是要應對天魔,前輩想必也不願訴之於口。」
謝真有些唏噓,「這般傷心往事,只怕提一提都難過。」
「傷心往事?」長明一挑眉毛,似乎並不認同。
「我知道陵空前輩曾是傲氣蓋世的人物。」謝真嘆道,「但心性堅定,不見得就不會傷懷啊。」
「我說的倒不是這個。」
長明頓了頓,見謝真好奇地看過來,想想才道:「要是有得選,陵空大概也不願見到霜天之亂降臨,可對星儀打造天魔這一創舉,他是頗為讚賞的。」
謝真本想說「怎麼可能」,但回想起陵空為他們解釋真靈與天魔時的情景,反駁的話到了嘴邊,竟說不出口。
以常理推之,星儀是造成那災難的罪魁禍首,又可說是辜負了好友的信賴,無論陵空如何憎恨他,似乎都理所應當;況且,陵空也在抵擋天魔中竭盡全力,及至身殞,現在變成這殘留人世的可悲情形,也都是拜他所賜,
可是,談論起那超脫此世、追索恆常的宏願時,陵空那慣常嘲弄的語氣下,藏著的並非鄙薄,也不是痛恨。或許他的真心,已在不經意間流露而出——那望向遠空的視線中,仍帶著激揚的神采。
「說到底,我還是無法領會他們這種念頭。」
謝真回頭望去,充當禁地門扉的兩棵白樹已經遠遠沒入霧氣,看不分明了,「但這世上難以理解的東西太多,也不差這一件了。我們還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為我所能為。」長明道,「你當初也是這樣教導我的。」
「說教導未免有點誇張吧……」謝真久違地尷尬起來,「再說,你本就十分務實,用不著誰來教。」
長明:「我可不是亂說的。雖然寫不進什麼箴言,幾句話我總還記得,要我說給你聽么?『只須想此時此刻——』」
謝真:「……停,對不住!你說什麼就是什麼吧!」
說完,他也忍俊不禁,那因往事沉積的陰霾似乎都被驅散開來。
薄暮時分,他們並肩而行,風中晚春的料峭已盡消去。暖意柔融,暗香拂動,此處的幽靜如此安寧,令人想要長久地沉醉其中。至於這片樹海、這深泉林庭中曾有過何種唏噓舊事,在漫漫歲月之後,也僅有隻言片語可供追溯了。
然後有些痕迹還是留了下來。那些銀白如雪的枝葉輪廓,在天色漸暗時愈加清楚地浮現,彷彿碑刻上歷經風霜而磨損的筆觸,正映著尚未照向此地的月光。
「不知怎麼地,」謝真說,「好像記起來我說過這話了……但說得也不太對。」
他停下腳步,繼續道:「明日要修行,要查閱延國有沒有送來傳訊,之後我們得去臨琅,或許也要去淵山,探尋天魔,應對星儀——此時此刻,固然知道將來有這些打算,那卻算不上真的『此時此刻』。」
長明轉頭看過來,眼中透出笑意。他問:「那此時此刻,你又在想些什麼?」
「想著此時此刻。」謝真說,「實在是很好的一刻。」
【第五卷·完】
無盡的昏迷過後,時宇猛地從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節內容,請下載愛閱小說app,無廣告免費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網站已經不更新最新章節內容,已經星星閱讀小說APP更新最新章節內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鮮的空氣,胸口一顫一顫。
迷茫、不解,各種情緒湧上心頭。
這是哪?
隨後,時宇下意識觀察四周,然後更茫然了。
一個單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現在也應該在病房才對。
還有自己的身體……怎麼會一點傷也沒有。
帶著疑惑,時宇的視線快速從房間掃過,最終目光停留在了床頭的一面鏡子上。
鏡子照出他現在的模樣,大約十七八歲的年齡,外貌很帥。
可問題是,這不是他!,閱讀最新章節內容無廣告免費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歲氣宇不凡的帥氣青年,工作有段時間了。
而現在,這相貌怎麼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紀……
這個變化,讓時宇發愣很久。
千萬別告訴他,手術很成功……
身體、面貌都變了,這根本不是手術不手術的問題了,而是仙術。
他竟完全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難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頭那擺放位置明顯風水不好的鏡子,時宇還在旁邊發現了三本書。
時宇拿起一看,書名瞬間讓他沉默。
《新手飼養員必備育獸手冊》
《寵獸產後的護理》
《異種族獸耳娘評鑒指南》
時宇:???
前兩本書的名字還算正常,最後一本你是怎麼回事?
「咳。」
時宇目光一肅,伸出手來,不過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開第三本書,看看這究竟是個什麼東西時,他的大腦猛地一陣刺痛,大量的記憶如潮水般湧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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