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

【七五。

我交了個新朋友，她叫宋阮阮，跟我一樣，都是料理專業的學生。

她會做很好吃的料理，聞著很香，吃起來也特別好吃。跟你提起過的甜甜圈一樣好吃，對了，我還沒吃過甜甜圈，不過，我想，應該沒有比宋阮阮的料理更甜熱量更高的料理了。

我覺得，吃完這麼高熱量的食物，今晚我一定不會再凍得全身發抖了。

對了，輔導員今天過來，很仔細的檢查了一遍宿舍的溫控系統，結果完全沒有問題。這跟我昨天的發現一模一樣，如果今天還出問題，我想我得重新進行全身體檢了。】

寫完最後一個字，陸玖合上筆記本，然後將本子重新鎖進金屬箱子，最後，將金屬箱子重新塞回衣櫃。做完一切，陸玖坐在床沿，苦笑著看著手腕上的個人終端。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在地下格鬥場那麼多年都好好的她，會在剛剛進入正常社會的時候，出現身體問題。

夜，如約而至。

寒冷，也如約而至。

不過，這次的寒冷比之前的每一次都更加難熬。

酷暑季節，陸玖除了襯衫之外，又穿了兩件毛衣和一件羽絨服。然而，哪怕穿這麼多，陸玖還是被冷醒了。

而且，是有史以來最冷的一次。

饒是吃了不少的高熱量的食物，陸玖還是連翻身下床都沒法做到。

她是跌下床的，跌下來之後，依舊只能蜷縮在地上發抖。這種感覺，陸玖沒有感受過，所以，她可以肯定，這絕對不是外部環境造成的，哪怕在地下格鬥場的時候，陸玖也沒這麼冷過。

抖得最厲害的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運氣得多好，才會在離開地下格鬥場之後，才出現這種身體問題。

要不然，她肯定會死在這種身體素質上。

冷到極限，就轉為了疼。從頭到腳，陸玖覺得，她是從頭髮絲一路疼到指甲蓋的，這種疼痛非常難熬，饒是陸玖，也咬破嘴唇，才將痛呼壓在喉嚨里。

怎麼會有這樣的事情？

寒冷，疼痛加起來依舊只持續了一個小時。一個小時之後，陸玖整個人癱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太多，汗水沾濕了襯衫，陸玖沖了個澡，坐在床邊，撥通了集中營的電話。

「我的身體好像出問題了。」電話剛接通，陸玖就開了口。

陸玖的通話對象，是個二十多歲的研究員。研究員穿著白大褂，但是白大褂裡面，穿的是整齊的藍色制服。相比較研究員一身整齊，陸玖就狼狽得多了。

唯一的襯衫已經汗濕，她只能穿剛發的制服。制服扣子沒扣好，濕漉漉的頭髮，還在不停往下滴水。

「你的心理很健康。」電話那頭，研究員認真地看了陸玖的數據：「從個人終端上傳遞迴來的數據來看，你的San值很穩定，這段時間並沒有生出什麼亂七八糟的想法。」

「身體數據呢？」比起別的數據，陸玖更在乎的是自己的身體數據。

「陸玖。」電話那頭，研究員認真地揉了揉眉心：「每一個聯邦公民，都有自己的隱私，隔離環和個人終端，從某種程度上已經侵犯了你的隱私權。至於身體數據，就算有你的同意，我也不能隨便調取。陸玖，一個正常人，在碰到這種事情的時候，第一個想到的，應該是醫院而不是集中營。」

「醫院么……」陸玖呢喃一聲。

實際上，如果研究員不提醒，她壓根就沒想過還有這麼一個地方。在地下格鬥場的時候，身體出了問題，完全依靠自身的恢復能力，到了集中營之後，整個集中營幾乎就是一個醫療中心，根本不需要醫院這種存在。

「陸玖。」研究員溫和的聲音再一次響起：「你代表的不是你一個人，你的行為，影響到的是現在集中營里三千多人，如果你沒法在外面好好生活，他們連去外面看一眼的機會都沒有。」

「恩。」

電話掛斷，陸玖抓了抓頭髮。

她是真的不想去聯繫研究員的，但是，那種徹骨的寒冷，讓她下意識地向研究員求助。從集中營出來的陸玖，最信任的人，除了集中營的夥伴，就是研究員了。

第二天，聯邦綜合軍事學院依舊熱鬧。

陸玖逆著人潮出了學院，去了距離新生教學區最近的醫院。

花了一天時間，在各個科室繞了一圈之後，陸玖被送進了心理科。

心理科是所有科室中最繁忙的。聯邦綜合軍事學院也是軍事學院，學生們在高壓的軍事訓練下，大多會產生各種各樣的心理問題，自然需要一定程度的心理疏導。

陸玖坐在醫生對面，終於放棄掙扎。

她的心理，應該沒有問題。如果有問題，腳環一定會有反應。陸玖的San值非常穩定，這是負責監控她腳環的研究員的答案。

至於身體問題，在經過一系列檢查之後，除了個別常規異常之外，根本沒有任何問題。

至於那些常規異常，陸玖已經異常是四年多。從進集中營第一天開始，陸玖就沒正常過。

心理疏導，說白了就是聊天。陸玖不是個擅長聊天的人，而醫生也不是醫生中的翹楚，比起引導陸玖說話，對面的醫生更擅長傾聽。

於是，最後就演變成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一個賽一個的沉默。

晚上，陸玖帶上厚厚一疊檢查報告回了宿舍。除了最後心理醫生給了陸玖內向自閉的診斷證書，其他醫生給的答案全都是健康。

至於半夜冷到發抖全身疼痛的問題，沒有一個解決方案。

進宿舍之前，陸玖深吸一口氣。她已經能預感到，今晚還有一個小時的酷刑。

夜裡，寒冷如約而至。

也許連續三天的地獄模式，讓陸玖對這種寒冷有了一點抵禦能力，今天晚上，那種寒冷居然沒那麼難熬了。特意多吃了點東西的陸玖，做了七八組體能訓練，輕鬆扛了過去。

結束之後，陸玖特意看了一眼時間。平時都滿一個小時的寒冷，今天只堅持了五十分鐘。

如果按照這個情況下去，陸玖覺得，自己居然有了盼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