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上元節,花燈盞盞高懸,年輕男女互訴衷腸,欲結秦晉之好。
冷香小築卻一盞燈都未點,冷清異常。
林仙兒坐在銅鏡前一下一下地梳著如墨青絲,月華如織,照得鏡前人如月宮仙子。她這裡的夜晚可不似月宮那樣寂寞,只今日,一個人也沒有。
今晚本該有人的,只是那人沒有如約而來。
啪嗒一聲脆響,手裡的梳子斷成了兩半。林仙兒狠狠把手裡的斷梳擲在地上,美麗的面容因怨憤而扭曲。
「好你個游龍生!」
是的,今晚她等的人正是游龍生,那個傲氣的年輕劍客。
游龍生的傲氣從來只對別人,在林仙兒面前,他順從得像條狗,百般討好只為換得美人的邀約,可今日他卻沒有來!
「怎麼,今夜你的相好沒來?」一個森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有人夜闖深閨,林仙兒卻不怕,她一掃剛才的憤怒,嬌笑著轉過身,看著眼前的男人,嗔道:「誰說我的相好沒來?你這不是來了嗎!」
這世上大概沒有男人能抵擋住林仙兒的誘惑,起碼他不能。丘獨一把抓過眼前人,狠狠按在桌上。雪白的身子在月光下顫了顫,丘獨的呼吸也跟著亂了幾分。
「你弄疼我了~」林仙兒臉上不見半點害怕,反而笑得很美很甜,彎彎的眼眸不勝秋水,情意溢於眼角。
妖精!丘獨在心裡暗罵了一句,掐著她的纖腰快速俯下身,引得美人一陣嬌呼。
人攢涌動的街上,游龍生提著一盞兔子花燈,傻傻跟著前面的少女。她停,他也停,她走,他也走。
阮如蘇回過頭,看著這個跟了自己一路的青年,無奈道:「游公子,一盞花燈而已,不必如此在意。」
游龍生窘迫地把手裡的兔子燈遞過去,期盼地道:「這是賠你的,雖不如剛才那個精緻,卻也可愛。」
剛才他急著去冷香小築,不小心撞壞了她的燈,這一撞,卻把同林仙兒的約定撞到了九霄雲外。
阮如蘇沒接,上元節的燈不是隨便收的,若是收了,就表示她對男方有意,可以談婚論嫁。
「游公子,我家小姐已約了朋友,您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您想來也有約,莫要讓人久等。」丫鬟海棠很會察言觀色,見小姐不想搭理他,便開口逐人。
游龍生面色一白,他想起了同林仙兒的約定,見少女已經轉身不再看自己,手裡的宮燈一垂,勉強笑道:「對不起,是我擾了姑娘興緻。」
海棠見他識趣,附身還禮后,便跟隨自家小姐走了。游龍生痴痴地望著佳人遠去的身影,摸了摸袖裡準備給林仙兒的魚腸劍,心中嘆氣。
待他再到林仙兒住處時,已是黎明。昨夜屋裡的春色已散,林仙兒獨自一人卧在被上,衣衫半攏於腰間,雪白的背部還留有曖昧的印跡。
可惜這一切都被床幔所遮,游龍生並沒看清,隻影影綽綽見那人還睡著。他有些猶豫不知如何開口。
「你總算是還記得我在等你。」林仙兒坐起身,慢條斯理的拉好衣衫,撥開帷幔似真似假的埋怨道。動作間,豐盈的雪膚隱約可見。
換作以前,游龍生是不會別開眼避嫌的,因為他喜歡她,也自認為會擁有她,自然不用在意那些可笑的禮法。
可如今,他卻迴避地背過身,猶豫了片刻才道:「昨日我有事耽擱了,對不起,讓你等了這麼久。」
林仙兒心中一沉,已經意識到眼前人只怕是心思有變。她雖不愛這人,卻不允許這人不愛自己。
嬌軟溫熱的身軀緊貼上游龍生的背,林仙兒白皙如玉的雙臂摟住他的腰,手輕輕搭在他胸膛上,柔聲道:「我等了你好久!」
游龍生只覺一股熱氣從腳底升到頭頂,連血液都要沸騰起來,這是他之前愛戀過的女人,他怎麼可能完全無動於衷!
他一把握住在胸口作亂的手,轉身盯著林仙兒,目光從那張純真又誘惑的面龐,一路滑下,纖細脆弱的脖子,透著粉色的雪白肌膚……
林仙兒心中鄙夷又自傲,這世上就沒有能逃出她手掌心的男人。可是這份自得很快被打斷了,游龍生最後還是放開了她的手,啞著嗓子粗聲道:「對不起,游某人承諾你的東西,要失約了……」
說完,就縱身一躍,從窗戶飛了出去。
系統:【恭喜158號程序成功阻止游龍生送出魚腸劍。獎勵好看但沒什麼用的耳環一對。】阮如蘇卧在床榻上,對提示音充耳未聞,只一心一意的看手中的《孫子兵法》。
這大概是它帶過最難帶的病毒程序了,系統委屈的想。沒錯,阮如蘇並不是人,而是一個用來破壞世界天道的病毒程序。
主神御下三千小世界,如今每個世界發展越來越強大,誕生的新天道力量越來越強,逐漸威脅到主神的地位。
天道不可滅,但是可亂,劇情亂則天道衰。主神利用天道的這個弱點,創造了病毒系統,每個病毒系統都會攜帶病毒程序進入小世界,破壞劇情。
可是阮如蘇和它以前帶過的病毒程序不太一樣,她太冷靜了,太聰明了,它有些不放心。
【158號程序,你抓緊時間破壞劇情,劇情破壞得越厲害,你就能早日從主神那裡兌換出身體了。】
這一次,阮如蘇終於有了反應,合上書淡淡的回道:「放心吧,不會耽誤事的。」
自那日與林仙兒說清楚后,游龍生一連幾日在阮府附近徘徊,就想見見那個讓人日思夜想的女子。
可惜官家的小姐規矩多,講究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一旦出門又僕從婢女前呼後擁,讓他一直沒機會和少女說上話。
終於有一天,阮如蘇去瓏翠閣挑首飾,只帶了丫鬟海棠進店。
「阮小姐,您怎麼親自來了,你想挑什麼直接說一聲,我讓我家夫人把圖冊送到府上任您挑選。」掌柜一見阮如蘇就殷勤的上前伺候,這位可是大將軍之女,皇妃的重要候選人之一,得罪不起。
這樣的態度,她這段日子見了太多,也不怎麼稀奇,只是輕輕點了下頭,示意自己已聽到,隨後一切就交給海棠,低頭開始挑飾品。
「這個你喜歡嗎?」
一支嵌了紅寶石的蝴蝶簪遞到她面前,蝶翅輕盈璀璨,還能上下翩飛,確實好看。只是送她的人卻是僅一面之緣的游龍生。
見她抬頭看自己,游龍生有些緊張的咽了咽唾沫,小心地重複了一遍自己的問題:「我覺得你戴這個好看,你喜歡嗎?」
阮如蘇環顧店內,海棠和店夥計上樓去拿自己之前訂的首飾去了,自己沒開口表明態度,掌柜也不敢輕易趕客。
這次,阮如蘇接過了簪子,笑著問他:「游公子是來為夫人挑選首飾?」
見她收下了簪子,游龍生大喜,目光灼灼地盯著她道:「我還未娶妻,沒有夫人。」
我想娶你,阮如蘇從這人眼裡清楚的讀到了這個信息。她抿嘴一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這支蝴蝶簪很漂亮,比起那日撞壞的花燈珍貴了不少,游公子你就不必再介懷了。」
她以為我是因為愧疚才送她簪子嗎。游龍生有些失落,卻仍是很有風度的付了錢,還問她要不要送她回府。
若她是普通的閨閣小姐,大概真的會心動,可惜了,她是個程序,還是專門搞破壞的程序。
「小姐,那獃子定是看上你了!」海棠坐在馬車上打開了那支裝有蝴蝶簪的匣子,笑著打趣道:「一家女百家求,老爺可有得煩心嘍!」
顯然,她並不認為那個英俊的少年會成為她的姑爺,否則不會如此肆無忌憚的討論他。
縱使他穿戴不俗,可手裡那把劍就已經表明了他江湖人的身份,老爺可不會把小姐嫁給江湖人。
然而世事總是出人意料,就像海棠從來沒想過,自家小姐有一天也會被捲入江湖紛爭一樣。
「什麼?鎮遠將軍家的小姐被人截走了?」
「對啊,聽我親家的二表叔的堂姐說,她親眼看到有個男人劫了將軍府的馬車,抱了個漂亮姑娘出來!」
「天吶,這也太囂張了吧!」
一個婦人神秘的左右張望半天,湊過來小聲道:「聽說這將軍小姐不是被人劫,是和人私奔了!」
「不會吧!」
「怎麼不會,女兒家為了情郎,什麼做不出來?」
「也是!」「也是!」一群無聊至極的人均捂嘴笑了起來,能看別人的笑話對於他們而言總是件愉快的事,至於真相,誰在乎?
將軍府。
嘭!阮正邦一掌震碎了手邊的桌子,怒道:「蘇兒被劫之事是不是你傳出去的?」
海棠臉上滿是淚,哭得語不成句:「奴婢……沒有……」自從那日馬車上小姐被劫,她回來以後就立馬報告了老爺,天天在府里祈禱小姐平安,哪有時間在外面胡說八道。
管家於心不忍,端了碗茶來,道:「老爺,海棠這丫頭是家生子,和小姐從小一起長大,你就是借她一百個膽子,她也是不敢在外瞎說的。」
至於那個阮如蘇和人私奔的謠言,他們根本不信,不過是些粗鄙之人的惡意揣測罷了。
喝了口茶,阮正邦揮手讓人把海棠帶了下去,良久道:「這件事只怕和朝堂上的那群老匹夫有關,想用蘇兒來攻擊老夫,哼,他們做夢!」
低頭看了一眼手腕上的平安繩,這是蘇兒前年去寺里為他求的,如今顏色已經不如剛收到時鮮艷。
阮正邦緊緊閉了一下眼,再睜開時,溫情全無,冷冷地吩咐道:「大小姐今日為人所害,命喪賊人之手,明日起,府里開始準備白事。」
「老爺!」管家驚呼,這是徹底斷了大小姐回來的可能。
「不必多言,去安排吧!」
管家心裡嘆氣,領命退下。這一夜,很多人根本無法入睡,而這些人中,並不包括阮如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