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境一

問題解決不了怎麼辦？

回到問題還沒發生的時候搶救一下不就好了。

回到一萬年前，阻止沈元入魔。

這辦法簡直完美。

系統有無數個理由拒絕宿主的提議。

蝴蝶效應聽說過沒？雖說有時空委員會對歷史進行大方向修正，但是小細節野馬脫韁了怎麼辦？萬年間生生死死的凡人，算存在過還是不存在呢？最可怕的是，萬一系統製造界的某個天才出現意外，半途嗝了咋整？到時候黑科技水平倒退幾百年，它自個還能順利出世嗎？

劍尊：「我相信『我』，不會把事情搞得更糟。」

系統：……行行行乾乾干，你長得好看拳頭又大說什麼都對。有話好好講，不要拔劍也不要投訴我藐視宿主可以嗎？

浮漚生滅，烏飛兔走，萬年光陰轉瞬迴流。

系統選定的時間，暮秋，深夜。

宿主所在的地點則是一間竹舍，周遭只有碧水青山，夜裡寒風行過，壓上稻禾枝草，聲音像極了冤魂號叫。

竹屋精緻且風雅，卻有一點不好，秋日住起來，太冷。

宿主明顯挺怕冷的，蜷成一團縮在榻上，身上摞著好幾床被褥，快把人壓沒了。

露出的一小半臉龐稚幼柔嫩，看起來既乖巧又天真，沒一點兒高階修士該有的氣場。

特別好欺負的樣子。

能不好欺負嘛。

宿主這會兒才十三歲，怕是連劍鞘都沒摸過，人畜無害的很。

機會難得，趁他秒天秒地之前，必須好好欺負一下。

秋風蕭瑟，一波接一波敲射門窗。

樓孤寒被風聲吵醒，睡眼惺忪呢喃：「阿娘，我冷。」

系統剛想COS一把鬼音嚇唬人，聽見這話，自己先嚇了個半死機，戰戰兢兢如臨大敵。

對宿主的敬畏寫進了每個位元組，從心的系統默默說道，誰讓他年紀小呢，有職業道德的系統不欺負小孩子。

樓孤寒似乎清醒點了，動手掖了掖被角，努力將自己埋得更嚴實。

天真的很冷。

系統可以看見他呵出一縷白氣，轉瞬便融進寒夜。它調用能量，將周圍的溫度提高了一些。

誰讓宿主年紀小呢，高尚的系統有義務照顧小孩子。

因為宿主年紀小，系統選擇在陽光燦爛的清晨，溫柔平和地打了個招呼。

年紀小的樓孤寒心理承受能力挺不錯，沒大喊大叫嚷嚷自己被鬼上身了，冷靜問它：「你是什麼東西？」

「我是從萬年以後穿越過來，幫助你攻略男神的戀愛系統。」系統說完這句話，感覺誘騙小孩子早戀的自己十分可恥。

樓孤寒默念新鮮的名詞：「系統？」

系統嘮叨一通複合系統人工系統超自然系統黑科技系統等等定義，總結說：「你可以這樣理解，我是一件高品階的法器，能在戀愛方面給你提供各種幫助。」

樓孤寒明顯沒有興趣：「不需要。」

系統一陣心酸，迅速把後世劍尊的想法說了，怕小宿主不信，打開了一段留影。

幻影徐徐舒展開來，劍尊席地而坐，月光照亮他的眉眼，勻出好看的光影，超逸不似真人。

系統說：「這是一萬年後的你。」

樓孤寒坐在陽光底下，看著五官跟自己幾分相似的青年人，有些好奇，有些疑惑。聽完那人說的話，他更疑惑了。

「沈元是誰？」

「我什麼時候會遇見他？」

「他自身心思不正，我難道有辦法阻止么？」

系統支吾：「這個，說起來很複雜，反正我會陪著你，直到搞定一切的～」

樓孤寒半信半疑。劍尊的影子忽然消散，四周噌噌噌冒出一大堆小女生的投相，滿臉狂熱，簡直要把看留影的人生吞活剝了。

「劍尊尊我宣你啊！」

壓抑的狂熱的尖叫聲此起彼伏，還有人難掩激動之情，捂住嘴巴嚶嚶嚶地哭。

「抱歉抱歉，我不知道為什麼會出現這個！」

系統嘗試各種辦法關閉留影，未果，頭大如斗。

這是病毒吧？絕對是病毒吧？

領頭的小女生示意大家安靜，哽咽道：「劍尊大人，也許您永遠不會看到這段留影，不會發現戀愛系統隱藏的秘密。」

「我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覺得，追隨你的系統，應該能幫助你參悟劍道，或者對御虛宮有所助益。」

「你是註定傲視九天的人，怎麼可以做葯修唧唧的攻略任務，然後兌換積分取悅男人？啊，我不是說沈元不好，你喜歡的當然是最好的。」

後排某迷妹碎碎念：「但是我覺得，男人真的沒有劍術好玩呀！」

臨近的小姑娘噓她一聲：「實話私底下說說就好了，我們哄一哄劍尊尊。」

迷妹團不約而同點頭，花式胡吹沈樓CP天造地設天作之合。

領頭姑娘微微一笑：「是這樣的～這個定製系統呢，表面是一個戀愛系統，實際上，修鍊模塊和宗門建設模塊設置的內容更加豐富。雖然，應該幫不上大忙，卻是我們共同的一份心意。」

系統：？？？

修鍊模塊是什麼鬼？讓一個戀愛系統去發展宗門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樓孤寒很認真聽著，努力理解她們奇奇怪怪的用詞。

姑娘們輪番表白過後，幻影景象又是一變。

樂聲起，空鏡唯美曠遠，漸漸從空山轉進街巷，拉開一幕繁華喧鬧的人間。

系統暗罵。

劍尊後宮團也太會作妖了，什麼垃圾文件都往資料庫加。

它在後世見過這段幻影，由某位資深唯粉剪輯，論壇流傳最廣的劍尊個人向CUT，蘇爆燃炸，為後宮團的發展壯大立下了不可磨滅的功勞。

劍尊背負長劍，緩步行過青石板路。鏡頭最先定住了背影，下一秒，滿畫面都是那張禍國殃民的臉。

光影特別處理過，看起來溫暖聖潔。劍尊粲然一笑，恍惚若神。

系統知道他為什麼笑。

沈元就站在街巷另一頭，出鏡的片段都被壞心眼地剪掉了。

這時的劍尊還有點少年氣，與掌教真人攜伴同行，共歷風雨。鏡頭極不真實地記錄了缺少第二主角的瑣事和溫存。

留影走到中段，樂聲無預兆地急迫起來，織出一副近乎慘烈的畫面。

血水溪流般淌滿大地。

劍尊的威名是殺出來的。

剪輯者並沒有迴避這一點，將征戰渲染得壯烈激越，極具美感。

殺伐或有盡頭。

鋒芒畢露的少年，漸漸也在征殺中，長成沉穩內斂的青年。

一呼百應，功蓋千秋，萬人膜拜。

歌聲重歸平和。

最後一幕在御虛宮，劍尊給新入門的弟子講課。

師者問：「何為修真？」

弟子曰：「學道修行，去偽存真。」

「何為劍修？」

「唯劍，唯心，唯我。」

日光西行。

沈元走進殿門，含笑凝望大殿中央的人。劍尊的目光往那處移了移：「御虛宮門人，當——」

劍修齊聲道：「盪不平之事，斬該殺之人！」

劍尊滿意了，孩子一樣笑起來，春華便失了顏色。

樂音漸隱，畫面轉暗。

這段幻影對十三歲的少年衝擊巨大。

「他，我，」樓孤寒目光灼灼，臉頰泛起不正常的紅暈，「以後的我，這麼厲害嗎？」

系統很是慈愛地哄小孩：「你當然是最厲害的。」

樓孤寒抿唇笑著，無師自通將幻影重放了一遍。

尚且懵懂地記住了三個字。

御，虛，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