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牝鹿
克萊爾用羅絲這個名字在他們的秘密電台向其餘人講述了亞瑟王和圓桌騎士故事，她專門用盡方法為自己送來了當天的頻道和密碼，貝蒂準時收聽了，盧平和金斯萊也在那，貝蒂因此感到欣慰:總算不是一群毛頭小子在做抵抗，這意味著克萊爾也能得到最大程度的保護。
「茶還是咖啡？」
「咖啡，只要咖啡，謝謝。」貝蒂從神思中回過勁兒來，她望著厄爾叔叔懸起的咖啡壺，淺淺的動了下頭「我要和西弗勒斯結婚了。」
厄爾的臉毫無表情，他把一杯飄著熱氣的咖啡推到貝蒂面前「你原來從不喝清咖啡。」他從椅子背後摸出只拐杖一瘸一拐地走到了柜子前取出一罐砂糖，貝蒂的目光隨著他的動作動搖了「叔叔，你的腿怎麼回事？」
厄爾仍然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繼續說「英國人其實更偏愛紅茶。」
「為什麼不讓朱莉爾斯來做？」貝蒂望著他再次慢騰騰地吃力地挪到了桌前，終於忍不住站起來拉開了椅子幫他重新坐回來。
「主人談話的時候僕人理應迴避——」厄爾向後挪動了一下「你是在打什麼感情牌嗎？」
「說得就好像替我出任務的人不是你似的。」貝蒂哼了聲，她小口啜著那杯咖啡「我從前不知道清咖啡的誘人之處。它有點兒像西弗勒斯，苦澀只是其中的一種滋味，還有香醇濃郁的特色。叔叔——」
貝蒂學著他往後靠了一下揚起下頷非常堅定的說「我們要結婚了。我想要得到您的祝福。」
「噢——看來你是來通知我的，對嗎？我告訴你這不可能，你想都別想。他不值得你託付終身，他住在那種破破爛爛的小地方，血統不純，還當過叛徒，他現在只不過湊巧得了那個人的青眼就開始肖想某些不屬於他的東西。」
「我不會因此和您翻臉，但我不希望您老這麼說話。我愛西弗勒斯，很多年前開始。我了解您一時半會兒有些難以接受，可事實就是我們這樣的家族正在走下坡路，您非要我嫁個家底豐厚的純血，難道是要我等德拉科長大嗎？」
厄爾顯然被她的強勢震懾住了。伊麗莎白那時候還是個小丫頭，在莊園和他說話的時候喏聲喏氣，發覺他不太贊同就違心地表示順從。隨著伊麗莎白的長大，權利從他的手中流逝，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個家好像不再是他自己說了算了？厄爾有種微妙的被背叛的感覺，他時不時還在想著怎麼保護他幼小的侄女，結果卻早就讓人反將一軍了。
貝蒂再接再厲道「對了，盧修斯·馬爾福也玩兒完了。不知道老馬爾福就給他的資產還夠多久才會揮霍一空。下一個會是誰，叔叔，您也要要把特拉弗斯莊園雙手奉上嗎？」
「我們迎來過一個盛世。」厄爾想了想斬釘截鐵地說。
貝蒂又喝了口咖啡，她把心一橫，果斷地說「曾經，我們曾經迎來過一個盛世。不過別忘了，那時候正直麻瓜二戰，好像全世界都在打仗，官僚開始吞併私人企業，到處都是窮人，英格蘭境內湧入了一批又一批的麻瓜。傳統純血家族的財富和權力正在被肢解，這造成了祖輩的恐慌。後來諾比·里奇任職了，首位麻瓜出身的魔法部長，他的任職引起了更多純血統派的驚恐。他們中的許多人辭去了公職以表抗議。就在這個時候那個人出現了，他看上去比任何在世的巫師都強大，領導純血統迎來了一次盛世。一部分人支持他的觀點認為我們純血巫師應當凌駕於泥巴種和麻瓜之上，一部分人渴望獲得強大的力量，更多的則是恐懼懲罰而加入。我有哪裡說錯了嗎？」貝蒂停頓了幾秒「我支持血統論，從我回到這的那天開始，想必您也一樣。但現在的結果是，那個人通過折磨我們的親人、朋友來得到臣服，他蠶食和統治我們的財富。萊斯特蘭奇，特拉弗斯，馬爾福一個個被重新收入囊中，波特，韋斯萊，隆巴頓被完全隔離出去，沙特爾，斯拉格霍恩，奧利凡德每日提心弔膽，除了這些仍然在被勸降的，幾乎所有人都默許他的□□。不用我多說，您知道食死徒們勸降的方式是什麼。您可以看到我們古老的家族正一個個倒下，他要求我們戰鬥，戰鬥到最後一刻，我爸爸就是因為這個...」
貝蒂望著厄爾受傷的腿，但她只停留了幾秒鐘就轉開臉去「他越來越殘忍，我不能任由他把我最後一個親人派到危險里去，叔叔，我只有你了。」
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把兩個人的脖子全都掐住了，他們誰也說不出話來。天邊逐漸被大片大片的紅霞鋪滿了，宛如紅旗迎風招展，太陽觸及了地平線，它沒再反彈，只是停留在在山的背後，眨眼間又像一個趕路的美人，在驚鴻一瞥之後匆匆說了聲「再會。」就鑽進人潮，消失了蹤影。桌上的咖啡已經完完全全涼了，但貝蒂又喝了一杯，黑咖啡在冷卻後有種奇妙的味道，它像一種清涼的帶有酸味的藥劑，儘管大部分香味已經被破壞了，可又確實存在著，它們只是被密不透風地鎖在了杯子底部似的。就如同她剛才形容的，西弗勒斯和黑咖啡有著某些相似的特點，尤其在它不再熱氣騰騰之後。這並非是一種可口的飲料，只是非常特別，或許是出於她主觀臆想，每次喝的時候總是會想到這個人，想到蜘蛛尾巷清晨那杯桌上的咖啡，當然，也不是什麼壞事。
「照你這麼說，難道是在勸說我背叛...背叛我的主人？」他看上去像被自己的話嚇了一跳。
「不，叔叔。沒人敢背叛黑魔王，他通曉所有人的心理。」貝蒂索性站起來，她推開了椅子，凝視著厄爾病態的臉龐「我只是希望您別往危險里沖，別再替我出頭了，那些任務我情願您交給我。我知道您不恥馬爾福想要保命的懦弱，可我生怕您把命搭進去，他有妻兒，您也有侄女，如果您真出了意外，我都不知道還能依靠誰。」
「你們打算什麼時候結婚？」
貝蒂皺了皺眉，她有些心虛道「等戰爭結束，就是——等波特那小子死後。」
厄爾又不說話了，貝蒂不知道他是抗拒還是另有主意，她並不急於一時，就在貝蒂剛想說句什麼的時候，門廳的門被拉開了，黑暗中朱莉爾斯的聲音飄了進來「主人...客人到了。」
貝蒂疑惑地看向厄爾，不過還沒來得及詢問，一道熟悉的身影就走了進來。
「我時間不多。」那個人冷著臉說。
貝蒂意外地望著斯內普的臉，而後自然而然走到了他的身邊。兩人的目光交錯，很快又移開了。
「你怎麼來了？」她短暫地握了握斯內普冰涼的手，然後仰頭看了看他的側頷「學校里沒有別的事？」
斯內普從他很大的鷹鉤鼻里發出一個哼聲，他冷漠地把臉轉向貝蒂，表情平靜「這就要問問你叔叔把我從霍格沃茲校務的百忙之中請來是有什麼見解了。」
貝蒂皺起的眉頭再也沒有一刻鬆開，宛如它們天生就長成這樣，她狐疑地望望厄爾又望望斯內普，最後有點兒沒好氣地說「好，現在有哪位好心的先生行行好能和我解釋現在眼前情況嗎？」
「他給我寫信。」斯內普先端詳了一陣貝蒂的表情，先妥協地小聲道。貝蒂因此更加靠近他的身邊，她也低聲問「信上說了什麼？」
「就一句話『伊麗莎白有難。』」厄爾突然出聲。貝蒂就像在課堂上開小差被抓了個正著似的紅了臉，斯內普對此也並不坦然，但他面色如常，直到貝蒂的臉不再那麼紅了，他才發表評價「毫無技巧可言的謊言，幾乎和直接說『請你來一趟，有事相求』一樣。」
貝蒂尷尬地站在兩個人的中間，還是厄爾將她支使出去煮一壺新的熱水作為解救。她一面往外走一面聽到厄爾低聲說「有點兒天真...她很愛你...」
貝蒂不想停留，心事重重地快步走了出去，後面的話都模糊不清了。當她再次端著熱茶進來的時候，屋內的兩個人顯然已經談完話了，他們沉默地坐在各自一邊。斯內普一看到她就站了起來，一隻手強勢地攬住了她的肩膀，另一隻手把貝蒂手裡的茶壺放在門口的桌上，他匆匆拉著貝蒂走出莊園幻影移形了。貝蒂回過身只趕上看清厄爾坐在窗邊模糊的影子沖她揮了揮手。
「你們剛才說了什麼？」貝蒂和斯內普來到一處不知名的深山裡，在茂密寧靜的森林裡一切聲音都被放大了。她打量著周圍白雪皚皚的山坡，緊接著撣落了斯內普身上的一小塊從樹枝上掉落的雪，提出了第二個問題「這是哪？」
斯內普撥開雪和泥，露出枝丫深處的一個被樹葉覆蓋的樹洞，他解除了魔法拔出一柄劍柄上鑲嵌有紅寶石的寶劍，他對貝蒂的話置若罔聞跳下了那處高地「噓，我們還有事做。」
「格蘭芬多寶劍...」在這樣的天氣里貝蒂逐漸感到身體冰冷麻木，但她還是快速地抬頭觀察了周圍。
「這沒人。」斯內普對她的行為瞭然道。他用了一個閉耳塞聽咒，然後沖貝蒂伸出手來扶著她以同樣的方式跳了下來。不等貝蒂站穩，他又走到不遠處的冰面上開了一個洞，貝蒂小聲地叫著他的名字，不過斯內普聽不見了，他帶著寶劍跳進了那個洞里。沒過多久他才重新浮上冰面，好在貝蒂因為獨居生活的經歷家庭魔法學的不錯，於是走上前急忙為他烘乾衣服。
斯內普的嘴唇凍得烏青，使得他整個人看上去更加蒼白。他令人揪心地搖晃了一下，倚在貝蒂身上向著他們來時的樹洞走去。
「有一些不得不做的事，正好你叔叔來信了，我藉此機會...」
「別說話了。」貝蒂用手輕輕按住了斯內普冰涼的嘴唇又像被灼燒般飛快地縮回了手，他們走到一塊大石頭旁，貝蒂讓他坐了下來用力地抱著他，她早已經對這種不解風情的對話習以為常了，可貝蒂還是吻了吻他的額頭說「暗度陳倉的事別說出來，就當你是擔心我的安危不行嗎？」
斯內普動了動，他彷彿無聲地笑了笑「你叔叔也擔心你。」
「我知道。」貝蒂摩挲著他的後背「你們說什麼了？當然，他形容我天真那方面不用說了，我聽到了，不過只有一點兒，幾個詞。」
「幾個問題。」斯內普乾巴巴地回答。
「好吧，那現在先說點兒別的。我們在哪？你要做什麼？我能幫你什麼？」
「別急。」
斯內普靜靜地用他那雙深邃的黑眼睛凝望著貝蒂，他兩側平直的頭髮濕漉漉地貼在臉上，他把手放在貝蒂的肩膀上，久得貝蒂以為午夜過半了，他才低聲說「我並非是被迫的。」
貝蒂聽不明白，但斯內普站了起來，他帶著貝蒂來到那兩棵靠得很近的樹那裡，有個只有幾英寸的裂縫。他舉起魔杖釋放了一個守護神咒，一隻銀色的牝鹿跳了出來，它圍著兩個人繞了一圈然後衝進了森林深處。斯內普的目光收了回來，他繼續說道「我並非被迫締約，伊麗莎白，我想要娶你，出於我個人意願。」
貝蒂微微吃驚地張開了嘴，她忍不住摸了摸鼻子「怎麼忽然想起說這個。」
「你叔叔剛才問了我。」他淡淡地說「別的我不能多說了，你知道我的性格。」
「噢...」貝蒂還來不及臉紅，斯內普又用氣聲說「他來了。」
貝蒂抬起頭去，哈利·波特正跪在池子的邊緣。多日不見，他看上去過的不太如意，至少他看上去挺像個通緝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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