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九(修)
謝天謝地,這群傢伙喝醉了並沒有吐。
善後的時候,因為迪奧自己提前回荒木庄了,所以少了個麻煩,瓦姆烏和桑塔納比較好處理,一個睡死過去一個變成了動物,雖然看不出是什麼動物,但好在體積不大,搬運起來很容易。艾西迪西也只是坐在沙發上盯著我發獃,讓他在那兒待著就好,難搞的還是卡茲,整個人掛在我身上,像中了瑪萊雅的能力一樣。
我任由他掛著,處理好瓦姆烏和桑塔納,以及桌上的各種瓶瓶罐罐后,我終於有空搭理他了。
「卡茲,先放開好嗎?」
「不要。」
卡茲依舊是保持著在我背後抱著我的姿勢,健壯的手臂圈著我的肩,把臉埋在我的肩窩裡,聲音悶悶的,有種耍賴的感覺,說話時潮濕的熱氣灑在我的皮膚上,混合著酒氣和金蘋果的味道。
究極生物不會怕冷,即使是冬天他也穿得不多,薄薄的一件T恤,我給他們買的,不是什麼時尚單品,只是讓他們蔽體的衣服而已,舒適耐穿,省得讓他們只穿著兜襠布到處晃悠。
裸I露的肉I體是很美好,但是不夠文明。
他貼得很近,也很緊,我能用後背感受到他肌肉的形狀,還有他略高的體溫,摟著我的力度,以及強勁有節奏的心跳。
透過他的胸腔傳到我的背上,一下一下,悶雷一樣。
我動了動腦袋。
「你壓到我頭髮了。」
這話說出口后,竟然莫名有些曖昧的含義,像是在床上對床伴說的台詞,但是我和卡茲並不是這樣的關係。
我和他……說不清有什麼關係。
卡茲沒理我,可見他並不是個體貼的傢伙,也肯定不是個溫柔的床伴。這傢伙被族人排擠了那麼多年,關係回暖后還全都拒絕了其他族人的示愛,成為究極生物后更是SEXNONEED,我不禁猜測起他的技術。
我和他的那一次,還是我用手給他解決的,器是挺大,但是活兒好不好就不得而知了。
然而我並不想嘗試。
就在我分神之時,卡茲又收攏了胳膊,把我的頭髮壓得更死。
算了,不能要求一個反派多聽話,還是個醉了酒的反派,我估計他這會兒腦子也不清醒了。
反正我也不會痛,於是我直接一偏頭把發尾抽了出來。
他確實是醉了,也許究極生物不會那麼輕易就醉酒,但是神酒確實非同一般,僅僅是淺淺的一層就足夠讓人醉得失去意識。
我沒有見過卡茲喝醉的樣子,他不常喝酒,或者說,不常用人類的方式進食。他偶爾會搖晃著酒杯,慢條斯理地細細品味著香醇的紅酒——香醇只是我用在酒上的常見形容詞,就像英語的那些短語的固定搭配一樣——我個人對酒並不能品出什麼名堂。
我也不確定這是卡茲原本醉酒後會有的狀態,還是喝了這神酒才有的。不同人飲用神域的酒會有不同的反應,並且每一次都不一樣,我這次是吐露真言,曾經有一次我喝了會不停傻笑。
然後被那群傢伙記錄下來了,說多了都是黑歷史。
我掙扎了一下,卡茲絲毫沒有鬆開的意思,反而是加大了禁錮的力度,我嘆了口氣,直接掰開他的手,從他雙手圍起來的一個圈裡鑽出來。
既然他愛纏著我,那就把他變成一條蛇了,是一條赤鏈蛇,是一種微毒蛇,為了避免他把其他毒死。
我讓他纏在我身上,他的頭趴在我肩上,吐著信子。
我用手指輕輕點了點他的腦袋:「你先這樣待一會兒吧,酒醒了再把你變回來。」
因為是魔法,所以即使卡茲能夠變成不同的生物,他也無法自行變回來。
艾西迪西還是保持著原來的姿勢,我懷疑他也放棄思考了。
接下來好像也沒什麼事做了,我重新坐回沙發上,迪奧離開之後,那張單人沙發又是我的專屬座位了。
酒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還總是和煙捆綁著出現,但不可否認借著酒勁發泄過情緒之後確實是輕鬆很多。我非凡人,也不會因為宿醉而頭痛,更不會被酒精侵蝕精神,剛剛那杯神域的酒,讓我吐露了不少真話,希望這些聽眾不會過於鑽牛角尖。
那群反派總會有些偏執的性格。
難得喝酒給我帶來了輕鬆的片刻,我乾脆又複製了一瓶出來,這次沒有加料,我打算對嘴吹,反正也就一瓶維他奶的容量那麼多而已。
蛇信子探進瓶口裡舔了舔,我立刻把瓶子拿開:「要再喝一輪嗎?」
蛇點了點頭,放棄思考的艾西迪西也點了點頭,也許他只是下意識的舉動。
我把卡茲變回了人形,這次輪到他坐在沙發扶手上了。
我乾脆又複製了幾瓶出來,讓他們也對嘴吹算了。
純正的金蘋果酒液入喉,瞬間讓胃燃燒起來,整個人也變得暖和,連我一直微涼的像是死屍一樣的體溫也升高了點。
死過一次了,也算是屍體了吧。
我們三人沉默地喝著酒,艾西迪西完全是機械性的動作,性格那麼暴烈的一個傢伙,喝醉了后竟然安靜得難以置信。
「感覺這樣喝悶酒,像是社畜一樣。」我又仰頭喝了一口,舒舒服服地窩在沙發里,「那就給你們講講我的……工作吧。」
沒有人回應,我也不需要他們回應,我說我的,他們聽不聽是他們的事情。這次神域酒給我帶來的作用是吐露真言,讓我稍微有些忍不住想要主動說話了,明明我並不是話多的類型。
我用了「工作」一詞,對我而言那確實是工作。
「宇宙守護者,聽起來很厲害的樣子,其實就是在給宇宙打工,沒有工資的那一種,連技能點也沒有再額外多給一些。」
雖然這幅無敵的軀體已經是別人一輩子都無法擁有的了,但這是意志給予的補償,是我本就該得的。至於他給我的其他外掛,就只有友情贈送的一個導航能力了,其他能力都是我自己踏踏實實一點一點學的。
又或者,他不作為地任由我成長,並且再三保證不收回能力就是給我的工資了嗎?
腦子裡是這麼想的,其實答案是什麼我都無所謂,反正現在我和他是共生的關係,也給他幹了那麼久,我也沒有什麼額外的追求,答案早就不重要了。
只是嘴上隨口抱怨而已。
我把燈光調暗,用魔法弄了個「全息投影」出來,各式各樣的星球,旁邊有九個星球是被樹一樣的形狀圍繞著,地球就出於正中間的位置。
「神域,掌管並守護著包括地球在內的九界,實際上是有給我分擔了一點兒工作的,所以他們讓我當神王,簡直就是加大我的工作量。」我沒有給他們一一介紹這些星球,單獨把地球拿了出來,「不過畢竟我是地球人,和神域關係也不錯,所以神域和地球也是我守護的目標。其他星系也有別人監管,但是宇宙那麼大,總是有些是顧及不到的,那些就是我負責,有時候別人搞不定的也是我來。」
我自嘲地笑了笑:「老工具人了。」
我換了個姿勢,把星球散開,在室內弄出了一整片宇宙星空出來:「一開始我確實是滿腔熱情,也樂於接下這個責任,不過因為曾經有黑歷史,我在宇宙中的名聲並不算好,所以大多都挺抗拒我的幫助的。然而時間久了之後,我這守護者的名號又不知道被誰傳出去了,他們的態度就變了,麻煩也是接踵而至——
——所以為什麼會有人覺得守護者就是隨叫隨到,願打願挨,無私奮獻的呢?為什麼總是會有人覺得「他弱他有理」,我去幫助他們是理所當然呢?他們為什麼能夠這麼心安理得地接受幫助卻不給予任何回報呢?
這不僅是人類有的想法,外星人也會有,或許會思考的智慧生物多多少少都會有這樣的劣根性吧。」
這地圖炮好像把暗之一族和究極生物也囊括進去了,無所謂了,反正他倆也沒反駁我。
卡茲的坐姿歪了歪,靠在我身上,似乎把全身的重量和重心都壓在我這兒了,他的長發垂到我面前,很有光澤很有彈性,即使是捲髮也毫不打結。
我隨手撥開,晃了晃酒瓶,酒液在裡面碰撞,有幾滴從瓶口跳出來,順著瓶身往下滑落,沾染在我的手指上,冰冰涼涼的。
我伸出舌頭把酒液舔乾淨,繼續往下說,想到哪兒說到哪兒:「唔,之後我就不當活雷鋒了,成了雇傭兵或者賞金獵人一樣的角色,我願意守護的地方自然會盡心盡責,但是其他我都沒印象的地方……想讓我幫忙,先給我發求助單吧,至於接不接也是我的選擇。」
艾西迪西閉上眼睛了,不知道他是不是睡了過去,究極生物好像並不需要睡眠,他們原本暗之一族就有沉睡周期,也並不需要像人類一樣按時睡覺。
我召來了一條毯子蓋在他身上,雖然究極生物並不怕冷。
「他們還問我憑什麼?說什麼既然是守護者就要一視同仁面面俱到,哈哈我笑了!憑什麼?那肯定是憑我無人能敵啊!真不知道那些傢伙哪來的優越感,我強就一定要幫助人保護人?宇宙都沒說什麼,他們哪來的資格指指點點,可別忘了殺人還是救人全都在我一念之間。」
「沒禮貌又不尊重人的傢伙,殺了就完事兒了。」卡茲終於說話了,聲音低沉又懶散,醉醺醺的,「你沒必要為螻蟻煩惱。」
螻蟻。
我低低地笑了笑,邪神也曾用這個名詞稱呼過人類,身為人類,我自然是有感到冒犯的,然而現在竟然是有些贊同了。
態度是有些高高在上,但是……
我沒有這個資格嗎?
此時我也懶得想那麼深奧的問題,不過卡茲這話確實是讓我非常開心,我也從一開始的低笑到後面的放聲大笑起來。
「謝謝你,卡茲。」
笑過之後,整個人更加的輕鬆了,我和他碰了碰酒瓶,他眼神有些茫然,酒精上頭了反應遲鈍,被我碰杯之後什麼也沒說。
我把最後的酒一飲而盡,整個人飄飄忽忽,浮浮沉沉的,像是在雲端漂浮著一樣,這酒竟然還能給我模擬醉酒的狀態啊。
眼皮逐漸沉重,雨聲越來越遠。
稍微,有些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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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魯諾晚上回到家后,一開門就是撲面而來的溫暖,以及帶著蘋果味的酒氣。
他把傘放在門口的傘桶里,打開了一盞小燈,看到了酒後沉睡的三人。艾西迪西是睡得最舒服的一個,獨自一人坐在長沙發上,身上還蓋著毯子。Z小姐坐在單人沙發里,皺著眉頭閉著眼睛,臉色有些疲倦,而名為卡茲的猛男側躺在她的腿上,粗壯的手臂摟著她的腰,紫色的長發凌亂地蓋著他的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睡了。
喬魯諾注意到三人手上都拿著瓶小酒,拿下來一看,是沒見過的牌子,他湊近聞了聞,是他剛剛進屋時聞到的蘋果味。
因為是未成年,Z小姐不允許他喝酒,喬魯諾也聽話地不去喝,他本身對酒也沒什麼好感,因為小時候繼父喝醉了之後,打他會比平時更疼。
喬魯諾把酒瓶收好,重新來到單人沙發麵前,究極生物可以不用管,但是他想讓Z小姐回床上去睡。他站在沙發前,默默地對比了一下自己的小身板和卡茲誇張的肌肉,究極生物的一條胳膊就有他的大腿粗了。
*喬魯諾嘗試著把卡茲舉起來,結果紋絲不動。
*喬魯諾用上了黃金體驗一起,結果毫無變化。
*喬魯諾真實體會到了力C的痛。
「還是需要趕緊成長起來啊。」
喬魯諾握著拳頭自言自語,替身的力氣應該是定死了,只能從技巧方面彌補,所以他能做的就是讓本體得到更強的鍛煉,如果能長到喬納森和DIO那樣的身高和體型,大概就能搬動這個究極生物了。
而不是站在這兒乾瞪眼。
喬魯諾閉上眼睛,有些挫敗地嘆了口氣。
「慢慢來吧,別累著自己了。」
一隻微涼的手摸上了他的腦袋,喬魯諾猛地睜開眼,直接就對上了Z小姐那雙深沉的黑色眼睛。
休息了一會兒后,Z小姐因為喝酒而上升的體溫也降下來了,變回了原本微涼的溫度。
喬魯諾眨了眨喬家祖傳的綠色眼睛,把她的手拿下來,放在自己的臉頰上,雖說不算溫暖,但是放在他這張被帶著濕氣的冷風吹得冰冷的臉頰上,還是很舒服的。
金髮美少年像小貓一樣用臉蹭了蹭家教小姐的掌心:「我知道了。」
Z小姐感受到學生的臉頰被吹得冰冷,下意識就升高了自己手心的溫度,幫助他驅散寒冷,而後才注意到躺在自己腿上的卡茲。
她用另一隻手拂過卡茲的頭髮,再抬手時,究極生物就變成了一隻蜷縮在她腿上的小黑貓。
喬魯諾抓住了她的另一隻手,一起放在自己的臉頰上,她腿上的人型生物變成了小黑貓,他和Z小姐的距離就能夠更近一點。
他往前走了一步,但是Z小姐推開了他。
「趕緊去洗個熱水澡吧,一身寒氣,小心感冒。」
喬魯諾收住了腳步,重複了一句「我知道了」就回了房間。
【不急這一時。】
熱水澡很舒服,尤其是從風雨交加的戶外回到溫暖的家裡之後,奶白色的熱氣籠罩在整個浴室里,喬魯諾躺在浴缸里,整個人都放鬆下來,訓練過後的疲憊與回家路上的風吹雨打全被驅散乾淨。
即使是下雨天,波魯那雷夫也沒有停止他的訓練計劃,西撒家還有室內位置可以練習,這位勤快的認真的,土身土長在義大利的波紋戰士,自然是有應對這種天氣的后招。而喬魯諾也不認為僅僅是個雨天就能夠懈怠訓練,他想要變強,那麼這些環境因素都是需要克服的困難。
喬魯諾捧起一團綿密的泡沫,雙手合十並起來,又慢慢地用手指圍成一個圈,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保持著那層絢麗透明的泡泡薄膜。
他撅起嘴唇,輕輕地對著那層薄膜吹氣,薄膜向後鼓起一個球,喬魯諾控制著呼氣的節奏與力度,一點一點地把泡泡往外吹。
一個手球大小的泡泡完整地脫離了他的手,晃晃悠悠地飄在半空中,喬魯諾輕輕揮手,給它帶來一陣飄動的風,泡泡往外慢悠悠地飄過去,泡沫水漸漸堆積在泡泡的底部,滴落的同時,泡泡也隨之破碎。
喬魯諾把身子往下沉了沉,把肩膀也沉入水中,他覺得自己剛剛那麼做還有一點點幼稚,像個小孩子一樣。
儘管他本來就是個未成年的小孩。
但是泡泡浴真的很舒服,而且西撒的攻擊方式還是泡泡呢,洗澡的時候吹個泡泡怎麼了?
喬魯諾很快又說服了自己,把頭枕到浴缸邊上。
水溫在悄悄地降低,他也感覺到手指有些異樣,從水裡拿出來一看,已經微微起皺了。
泡熱水澡是很舒服,但是泡久了也不好。
喬魯諾整理好自己后,想起Z小姐似乎很累的樣子,他不由得有些擔心。
最會察言觀色的他自然能夠發現她眼裡的疲憊。
喬魯諾打開門,客廳已經沒有人了,原本在沙發上睡得像個化石一樣的艾西迪西也不在那裡,毯子也收回去了。
一看就知道是Z小姐把人帶回了荒木庄。
喬魯諾走進廚房,在熱牛奶和熱可可之間思考了一會兒,選擇了熱可可。累的時候吃點甜的可以補充能量,但是大晚上還是不要攝取太多糖分比較好,考慮到Z小姐重度嗜甜的壞習慣,喬魯諾很冷酷地只加了一顆方糖。
要知道平時她可是三顆起步的。
但是為了長高,他還是選擇給自己熱了杯牛奶。
「Z小姐?我能進來嗎?」
喬魯諾讓黃金體驗幫忙拿著兩杯熱飲,抬手敲了敲Z小姐的房門,裡面沒有回應,他等了一會兒后,把手搭在門把手上,試探地往下一按,門是沒有鎖的。
「抱歉Z小姐,那我先進來了。」
喬魯諾把門打開了一點,試探地探頭看了看,人不在房間里,黑貓也不在。
卡茲也被送回荒木庄了,Z小姐沒忘了把他變回人形。
沒有看到不該看的東西,喬魯諾悄悄鬆了口氣,他走進房間,把杯子放在桌上。浴室的門是關著的,裡面的燈也是開著的,喬魯諾推測Z小姐是在洗澡,他決定在房間里等一會兒。
考慮到女生洗澡可能要多花一些時間,喬魯諾也沒有乾等著,他回自己房間把今天的進度和筆記拿過來,打算整理好后等Z小姐出來就可以直接開始他們的日常問答環節。
資料有點多,整理的時間花得比較久,桌上的熱飲已經沒有在冒熱氣了,喬魯諾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從他進來到現在,浴室裡面一點動靜也沒有。
【就算Z小姐不會死,但是這麼久都不出來,會不會出什麼意外了?】
喬魯諾對那天Z小姐進入敵人的替身領域範圍內,失去無敵之軀中彈的事情記憶猶新,他一直都很害怕會再次遇到這樣的敵人,不是擔心自己,而是擔心Z小姐。
她總是仗著自己不會受傷就以身試險。
「Z小姐?你在裡面嗎?」
喬魯諾敲了敲浴室門,裡面毫無回應,他又試著按下門把手,卡住了,裡面上了鎖,所以Z小姐是在裡面的。
喬魯諾再次拍了拍門,又呼喚了Z小姐兩聲,正想著要不要直接用黃金體驗把門變成植物破門而入時,裡面傳來了出水聲。
「抱歉,睡著了,再稍微等一會兒吧,喬魯諾。」
Z小姐的聲音模模糊糊地傳出來,知道她並無大礙后,喬魯諾放下心來,轉身回到書桌邊,他伸手摸了摸杯子,好在還是溫的。
浴室門很快就開了,帶出一陣霧氣和清香,Z小姐穿著隨意的T恤短褲,這是她一貫的睡衣風格,一年四季都是如此。
喬魯諾敏銳地捕捉到Z小姐看到他帶來的資料后,她的眼神里閃過一絲抗拒。
【果然是太麻煩Z小姐了嗎?這本來就是我需要面臨和解決的問題,而不是她的,這麼久以來她已經幫得夠多了。】
「那麼開始吧,看看你今天又有什麼收穫。」
「不用了,Z小姐。」喬魯諾把資料推開,把熱可可遞給她,和她一起坐在床上,「想和你聊聊天。」
「嗯。」
Z小姐隨意地應了一聲,沒有問他原因,只是接過熱可可后含糊地道了聲謝,垂眸抿了一口。
喬魯諾坐在她身邊觀察她,她的臉頰和嘴唇被熱氣熏蒸得紅潤許多,喝了一口熱可可后,會習慣性地舔舔嘴唇,粉色的舌尖舔過,給原本紅潤的嘴唇添上一絲晶瑩,像是澆上糖漿的花瓣。
她的睫毛濕濕的,沾成一簇一簇的樣子,睡衣寬鬆,幾乎要把肩頭露出來,她一抖肩,把衣領抖上來一點,斷絕了那一絲旖旎風光。她的發尾也沾染了濕氣,被她隨手撥到一側,露出整截脖子,喬魯諾盯著那個部位,心中莫名產生了一種讓他口乾舌燥的慾望。
想要……咬破那層肌膚。
喬魯諾立刻別開了視線,不敢再往下想,他像是在掩飾著什麼一樣,局促地喝了一大口已經變溫的牛奶。
說是聊天,但是兩人都沒有立即開始閑聊的話題,干坐在床上喝飲料。
「我不想管你了,喬魯諾。」
Z小姐突然開口了,說出了一句讓喬魯諾心中猛地一驚的話。
他的喉嚨有些發緊,抬起手來,下意識地就想要像小時候感到害怕和緊張時那樣咬手指,好在他控制住了,緊握成拳頭,重新把手放了下去。
他抑制住狂跳的心臟,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和平時無異。
「我做錯了什麼讓你感到不高興了嗎,Z小姐?」
Z小姐的注意力一直落在手裡的杯子里,沒有注意到喬魯諾因為她的話而反常的樣子。她漫不經心地搖晃著杯子,讓剩下的液體翻滾起來,把沉底的糖攪和上來。
「不是你的錯,是我的原因,也算是我間斷性會出現的心情吧,畢竟我已經活了那麼久了,會有這樣的情緒很正常。」Z小姐的聲音聽不出一絲情緒,平靜得像是冬日結冰的湖面一樣,沒有一絲波瀾,「你可以當作是我的怠倦期,毫無精力,什麼也不想干。不管是漫畫也好遊戲也好,都提不起興趣,漫無目的,內心極度空虛又不想與人交流,深感無聊,卻又不知道幹什麼。」
得知不是自己的問題,也不是真的不管他了,喬魯諾提到嗓子眼的心臟落回了原地。
「那Z小姐就先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
Z小姐搖了搖頭:「你上學的時候我就在休息,休息夠多了。」
喬魯諾正思考著要給她什麼建議時,Z小姐抬手揉了揉他的頭髮,她支起一條腿踩在床上,手臂搭在膝蓋,偏頭看著他。
「不用擔心我,我會自己調整好心態的。只是這段時間……我可能會一個人到處跑,也不知道會不會回來。」注意到喬魯諾頓時失落下去的眼神,Z小姐又補充了一句,「不過聖誕節前一定會回來的。」
Z小姐做了保證,喬魯諾也冷靜下來從她所說的話中提取關鍵詞,像是做閱讀理解一樣分析她的言外之意。
「一個人」說明她要自己去,不會帶別人,所以他想要跟過去,Z小姐也可能不會同意。
「到處跑」和「不知道會不會回來」說明她或許不會停留在義大利,也有可能去往別的國家,甚至是別的星球,以她的實力這當然能夠輕輕鬆鬆實現。
「聖誕節前一定會回來」說明她這段時間都要離開,喬魯諾算了算日子,差不多有兩個星期的時間才到聖誕節。
也就是說,他可能有兩個星期都見不到她。
習慣了平時回家總能看到Z小姐的身影,現在想到她可能會不在,喬魯諾一時間有些不適應。
從四歲開始,一直到現在,Z小姐真的陪伴了他很長時間。
可以說,她是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了。
喬魯諾握著Z小姐的手,微微收緊,沒有言語。
「這麼大個孩子了,也該獨立了,只是一段時間不見而已,你住宿的時候不也是這樣嗎?」
那是因為他知道,他回去后肯定是能夠見到她的。
但是換個角度想想,Z小姐那麼強大,明明有資格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也不會有人能夠和敢於阻止她,她卻選擇留在他們身邊,可以說是犧牲很多自己的時間了。
他不該一直把她綁在身邊的,她的歸宿本來就是遙不可及的遠方。
或許,可以當做是提前適應那一天的到來。
喬魯諾闔上眼睛,掩飾掉眼底翻騰的情緒。
「Z小姐有想好去幹什麼了嗎?」
對方聳了聳肩,抽回手,喬魯諾下意識想要挽留,但是只留下她殘存的溫度與柔軟。
Z小姐抬手把筆記本電腦召喚過來,一邊敲打著鍵盤一邊給喬魯諾解釋:「因為這個情緒不是第一次發生的,在我的隊友還在的時候就有了,又不想學習又不想出任務,平時的娛樂也不感興趣,所以大家為了不讓我因為無聊而去做了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就給了我一些建議。」
喬魯諾注意到屏幕上出現了一個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網站,暗色主調,上面的文字是他看不懂的語言。
「以前還有個和我敵對的組織,怎麼也無法斬草除根,所以以前我會去找到他們的據點並搗毀。因為這也算是為民除害,也確實是幫隊友減輕了負擔,所以他們就放任我去。並且除此之外,隊友還額外給了我兩個建議,一個是去接點雇傭兵的活兒,另一個就是暗網。」
Z小姐點開了一個鏈接,播放裡面的視頻:「因為這裡沒有那個組織嘛,雇傭兵也不急著這一時,所以我就去暗網看了下,結果還挺有收穫的。」
視頻里是在一個黑暗的房間里,一個金髮的女孩被雙手反綁在一張木椅上,唯一的燈源就在她頭頂,她的表情非常恐慌,張嘴對著一個方向說著什麼,喬魯諾沒有聽懂,通過這畫質不算清晰的畫面,他似乎看到女孩嘴裡是沒有舌頭的。
一個戴著詭異面具的男人從女孩面對著那個方向走出來,來到畫面當中。他一邊說著喬魯諾同樣聽不懂的語言,一邊拿著把鋒利的匕首,他繞到女孩身後,強迫她面對著鏡頭,然後刀子移到了她眼睛的位置。
畫面突然結束,是Z小姐關掉了視頻。
「畫面里的兩人互不認識,女孩就是個無辜的人,那個男人會根據其他人的留言,做那些人想要在那個女孩身上做的事情。」
Z小姐說得很含蓄,喬魯諾很快就猜出那些人會對女孩做什麼了,能在暗網猖狂,那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
「當然,暗網也不全只是這些東西,不過我要去搞的就是這些東西,我的行為也不算是正義,僅僅是心血來潮,解決搞這些人也僅只是讓我度過無聊的樂子罷了。過了這段時期,他們會不會捲土重來,我也不會去管,是不是還挺任性的?」
說到最後,Z小姐帶上了有些自嘲的笑意。
「但是對於受害者來說,你就是把他們從地獄里救出來的英雄,Z小姐。」
Z小姐搖搖頭,合上筆記本電腦,把剩下的棕色液體一飲而盡,她沒有聚焦地看著遠方,嘆息一般說出一句話。
「英雄?我可不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