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好的時代

這是最好的時代

奧莉薇亞雖然控制不住地流著眼淚,但她的心裡卻有種超乎尋常的冷靜與鎮定。

手心裡的皮膚尚帶著餘溫,她對著毫無生氣的男人扔了探測魔咒,確認那死寂般的黑色光團里還倖存著微小如豆的白色光點,立刻一邊對著他的脖子甩出一連串複雜繁多的治癒魔咒,一邊快速道:「西弗勒斯,止血魔葯,補血魔葯,蛇毒血清,解毒劑,凈化藥劑,靈魂修復藥劑……」

斯內普沒有任何遲疑,在她施展治癒魔咒的時候他就掏出了那個火柴盒,變成藥櫃放在地上,跟著她的指令飛快而精準地拿出了每一種她需要的藥劑。

自從奧莉薇亞的那次重傷后,他不管去哪都會隨身帶著這些東西——那是他這麼多年來都難以抹除的深刻恐懼和后怕。

而此刻,看到那人脖子上似曾相識的可怖傷口,斯內普幾乎又產生了輕微的心悸感。

地上的人已經無法再進行任何的吞咽動作,奧莉薇亞毫不猶豫地將每一瓶魔葯都先含進自己嘴裡,然後卡著他的下頜低頭哺喂,盡量減少外溢的浪費。

斯內普眉心微彈了一下,但也沒有表現出任何抗拒阻攔之意。

木屋裡除了奧莉薇亞報出魔藥名字的簡短詞語和施展魔咒的輕微聲效外,便再無任何聲音。

從唯一沒被釘上的窗戶外透進來的光線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明亮起來,奧莉薇亞一直維持著趴跪的動作,全身都幾乎已經麻木,但她無法思考,只能機械地不斷揮動魔杖和反覆抬頭低頭喂魔葯。

「補血魔葯。」

「沒有了。」

奧莉薇亞的動作頓住。

斯內普輕輕地說:「已經沒有葯了,奧莉。」

葯櫃的容量畢竟是有限的,他自以為已經帶了足夠應付各種情況的分量,但是並沒有預料到會遇到這樣的場景。

奧莉薇亞茫然地看著地上自始至終都沒有任何反應的男人,揮動了一下魔杖,那點渺小孱弱的白光在黑影的包裹下飄忽不定地閃爍著,在中斷了治療后,又開始走向湮滅。

她不願意就這樣放棄,「西弗勒斯……你去霍格沃茨,這裡和城堡不遠,你去醫務室,那裡應該還有很多葯……來得及的,我在這等你……」

來不及的……

他們都知道。

斯內普從後面抱住了奧莉薇亞,撫慰她止不住顫抖的身體,「可以了,你儘力了……」

「不,不行……」奧莉薇亞沾著血污的手捂住了臉,混合成粉色的眼淚從她的指縫裡滴落,「我不能,我不能這樣看著他……看著你……就這樣……」

斯內普緊了緊手臂,「我在這裡,我沒事。」

「但是,他怎麼辦……西弗勒斯·斯內普……要怎麼辦……」奧莉薇亞帶著哽咽的聲音里滿是絕望。

哪怕這並不是和她共同生活的,與她有著共同回憶的那個人,哪怕他並不知道她的存在,沒有任何對她的感情,她也知道,他與那個她所摯愛的伴侶,是同一個人。

而她現在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愛人,在自己面前熄滅最後一點生命之火。

這讓她痛徹心扉。

從奧莉薇亞臉上淌下來的眼淚滴在了似乎已成屍體的臉上,也滴在了垂在她胸前輕晃的掛墜上。

掛墜像是感受到了某種指引,慢慢地漂浮起來。

奧莉薇亞怔怔地看著掛墜里的那點紅光不斷閃爍,最後竟從掛墜里脫離出來,在空中翻湧滾動著。

那是斯內普的一滴血。

它存在是為了為了保護奧莉薇亞,但最終,它保護了斯內普。

此刻,它突然迸發出了巨大而又神秘的力量,似乎有了自主意識一般,飄至那兩片蒼白慘淡的唇邊,落入了他的口中。

奧莉薇亞清楚地看到,在它進去的一瞬間,代表了生命力的白色光點驟然膨脹,散發出驚人的光亮驅散了包裹著它的黑霧——那是旺盛蓬勃的生機在瘋漲。

傷口不再滲血,快速地癒合,慘白的臉上隱隱浮現出些許血色,似乎將他衣袍都浸透的血液在逐漸充盈他的身體。

岩石般凝滯的胸口似乎開始有微不可查的起伏,那雙微張著的空茫黑眸出現了帶有溫度的光影。

然後,輕輕地,緩緩地眨動了一下。

Snape很少做夢,哪怕在莉莉死後,他總是渴望夢見她,她也沒能出現在他的夢境中,哪怕一次。

他悲哀地想,這是因為她並不想見到他。

他偶爾會夢到幼時的那棵巨大的山毛櫸,他一個人坐在河邊的樹下,凝望著在風中搖晃的樹影,聽著幽寂的水聲,等待著那個不會再回來的人。

他在夢裡也清醒地意識到,他將永遠孤獨。

從出生,至死亡。

但是這一次,當他坐在樹下,發現自己怎麼也想不起和莉莉的點滴過往,而身邊的風越來越冰寒刺骨時,一道輕柔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西弗勒斯。」

他遲鈍地抬頭,看到一個穿著藍色長袍,有著黑色長鬈髮的美麗少女站在他旁邊,微微彎下腰來,笑眯眯地看著他,「你要睡著了。」

是誰?

Snape覺得他並不應該認識這樣對自己和善又溫柔的女生,但不知為何,他對她又有種莫名熟稔的親密感,彷彿他們早已密不可分。

他看著她,不由自主地念出了她的名字,「奧莉薇亞。」

她笑著坐了下來,非常自然地將頭靠在了他的肩上,聲音輕快又甜蜜,「不過春天嘛,想睡覺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春天?

Snape恍然間發現,他身後靠的並不是櫸樹,而是一個花崗岩的涼亭圓柱,在他身邊垂掛著許多紅色和白色的五角星蔦蘿,在暖融又香甜的微風中輕輕搖晃。

陽光透過藤蔓星星點點地撒落,遠處的溪水上漂浮著紫藤花的花瓣。

藍天,白雲,暖陽,柔風,一切都是那麼恰到好處。

他的心情舒緩愉悅,伸手攬住少女的肩膀,捲動著她的一縷黑髮。

「剛剛的魔法史課我就差點睡著了,結果被教授叫起來回答問題,我還指望著伊麗莎白能提示我一下,結果她也迷糊過去了。事實證明,不是賓斯教授的聲音催眠,這節課不管誰來上都催眠……」

Snape不明白他為什麼能這麼耐心地聽她說這些毫無意義的閑談,他甚至面帶著淡淡的微笑。

「這就是你沒有選擇和我一個學院所要承擔的後果。」他聽見自己帶著調笑意味的輕嘲。

對了,他是斯萊特林,莉莉是格蘭芬多,他們走向了不一樣的道路。

她呢?

「兩根蠟燭並排放在一起就顯現不出各自的光亮了,我得站遠一點,才能好好感受一下你的耀眼風采嘛。」少女一本正經地道。

「你的甜言蜜語總是能張口就來。」

他的表情似乎是不為所動,但Snape能感受到他心情的飛揚與暢快。

「這是一個優點,你該多多向我學習。」她打了個哈欠,「哎,這種天氣真的是太適合睡覺了。」

說著,她就在他懷裡像只小貓一樣挪啊蹭啊找到個最舒服的位置,深深吸了口氣,閉上了眼睛。

「你的懷裡也很適合。」她小聲咕噥了一句。

懷裡的人呼吸漸漸變得悠長平穩,而安寧的環境里,睡意的傳染力度幾乎不可違逆。

Snape也不想去抗拒這種能讓人產生巨大幸福感的恬靜美好。

他太累了。

一直以來,他都期待著能夠沒有任何負擔地睡一覺,讓他可以不用在睡前回顧充滿傷痛懊悔的過往,也不用思索如何面對看不清方向的明天。

但在臣服於睡意之前,他凝視著懷裡人毫不設防的甜美睡顏,忍不住低下頭,輕輕地在她臉側印下一個不帶任何遐思的吻。

然後,他抱著她,像巨龍環護著自己的珍寶,安心地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是從未有過的安穩和舒暢,哪怕在生死水裡加十份的好夢藥劑,都無法使精神如此的輕鬆愉悅。以至於貪婪得還想繼續睡下去的Snape在隱約聽到韋斯萊那咕咕嘎嘎的聲音時,下意識地擰緊了眉心,想要扣格蘭芬多五十分。

然後意識迅速回籠,他悚然驚醒。

清醒的同時,他的手就在尋找自己的魔杖,然而並沒有找到。這讓他更加謹慎,繃緊了全身肌肉睜開眼睛。

入目的是眼熟的天花板,Snape立刻明白自己的身處之地,是霍格沃茨的醫務室。

耳邊嘈雜的聲音里可以分辨出龐弗雷夫人克制地怒吼:「你們能不能安靜點!別讓我把你們都趕出去!」

Snape的心情稍微放鬆了一點,有些困難地扭頭,看到在他病床邊的椅子上,坐著一個男人。

他穿著規整的灰棕色三件套和墨綠色雙排扣大衣,領帶、圍巾、袖扣、懷錶,甚至是在雙腿交疊下露出的襪子和皮鞋,都件件妥帖,彷彿是剛從某個晚宴上離開。

他雙手搭在腿上,姿態從容,神情淡漠,靜靜地注視著與他對視的Snape,沉凝的黑色眼睛里看不出情緒。

但Snape莫名能感知到,那個人在進行著激烈繁雜的思考,他的情緒並不是表現出來的那樣鎮定。

Snape心裡掀起了驚濤駭浪,因為那個和他似乎意念相通的人,有著與他如出一轍的樣貌。

「初次見面。」那人頷首致意,「斯內普先生。」

Snape啞著聲音,緩慢開口,「你……是誰?」

「西弗勒斯·斯內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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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寫反穿就是為了救活尖叫棚屋裡的教授。

他一個人躺在那裡,太孤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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