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小學五年級，我參加一個全省的作文競賽拿了一等獎。從那一次開始，我就開始寫東西了。我上了一所不怎麼好的中學，可是我並沒有因此而抱怨過什麼，我覺得我是幸福的。我一直都是一個開心的女孩子。我沒想到我會考上我們省的那所重點中學（高中），就連我們的教師都沒有想到，因為那個初中就沒有考上那個重點高中的先例。

上了高中，我也沒有把淘氣的本性給改掉多少。我是我們班公認的活寶。我自己也不知道哪來的那麼多餿主意的。我還自己創造歇後語呢！比如什麼膝蓋上掛暖瓶--比較（腳）高，閻王夫人有喜--鬼胎，好多都忘了。有一次我可是給老師罰了。我們的教室的門開頭時總會發出很大聲響，為了減少雜訊發生的次數，我提議大家非本班人員不準入內，那怎麼辨別出敲門的就是我們班的呢？對了，暗號！於是我們班每天都有暗號，出暗號的責任自然在我身上了。什麼「你知道我在等你嗎」、「我是一匹來自北方的狼」……有一天，有一個人不知道我們的暗號，可是他非要進來。你說這怎麼成，不可以搞特殊嘛！我們一直沒打算開門。直到他越來越大的聲音有點像我們的班主任時，我才意識到大事不好了！結果是我被罰站一節課。

高二那年，我開始有了寫詩的靈感，於是我開始寫詩了，沒有想到我第一篇詩居然發表了。還記得那詩叫《淡淡的雲彩》

淡淡的雲彩

一聲不經意的道別

製造了無涯的距離

時間流逝的真快

偶爾也會想起你

那個飄著雨的午後

我們邂逅在故地

彼此行色匆匆

都有沒有太多的言語

你的雙眸

藏有千萬種心語

來不及破譯其中秘密

你又溶入了無盡的風雨

一切似乎剛剛發生

一切彷彿剛剛結束

你就像天空淡淡的雲彩

輕輕的來悄悄的去

我不知道自己當初為什麼要選擇理科，也許就是為了班主任的那一句話：女孩子學理不行！我真的上了理科，這可讓我們當時的文科班的班主任著實遺憾了一回。我沒有想到就是那一年，我差點與生命無緣。那天，我暈倒在學校的廁所里。

當我醒來時，我的旁邊圍滿了家人和同學。看著她們急切的樣子，我忽然想笑。「還笑！你把我們給嚇壞！」母親笑著對我說。

沒有幾天我就出院了。

我問母親我怎麼了，母親告訴我，我是營養不良，以後多注意就沒事了！我信了母親，因為母親從來沒騙過我，我沒有理由不相信她。

晚上父母卧室的燈亮著，我很好奇，我想知道父母他們那一代是怎麼談戀愛的。可是我聽到的不是這些。我聽到母親抽噎的聲音。我聽到他們在斷斷續續的談著我。難道是因為我的病，不就是營養不良嘛！不對，否則他們也不會這麼傷心。我沒有再聽下去。母親只是在哭，父親只是在嘆氣。

第二天，當家裡只有我一個人時，我開始找我的病例。我找了好久，我恨不得一個子就找到它，我又怕找到它。我還是找到了，當我看到時，我下了好大的勇氣打開了它。這是我的病？不說是營養不良嗎？我頓時覺得天地轉！我的淚不由自主的流了出來。也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母親回來了。我匆匆忙忙的把病例收了起來，我不想讓母親知道我已經知道我的病了，我不想讓家裡本來就緊張的氣氛再多一點不安的成分了。

知道我的病例以後，我越發感覺到家裡窒息般的空氣！每個人都在給我近乎誇張的關心！但是仍然不能改變我絕望的心情。我下了決心，我不想讓可怕的病魔一點點侵蝕我。我自己結束自己！

那天，我跑遍了縣城裡大大小小的幾十家醫院買到一百顆安眠藥，溫水吞服！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時，我以為我是在所謂的陰間醒來的，然後幾秒鐘之後，我才意識到，這是醫院。我知道我沒有死，那也不是什麼陰間！我感覺到很無力，哪怕是睜開眼睛的力氣。我第一個看的是我的母親那流淚的眼睛。我沒有力氣做任何事，我只是覺得我的兩頰有滾燙的液體流下，好象是我的，也好象是母親的。我沒力氣去想，也沒力氣不閉上眼睛。

母親讓爸爸和哥都出去了，房間里只有我和媽媽！媽媽用很輕很輕的語調跟我說話。「孩子，媽媽知道你都知道了，媽媽也知道你心裡很苦，可是你怎麼忍心就這麼一聲不響地走了呢？你走了，你讓媽媽怎麼活呀！媽媽是多麼辛苦才生下了你！媽媽吃了那麼多苦，你難道一點都不珍惜？」「孩子，別再做傻事了！你的病不是不可以治的，你哥哥是學醫的，他說了，這症可以治！新月，相信媽媽，媽媽什麼時候騙過你呀！」

我相信了媽媽，媽媽永遠是我最信任的人。

我慢慢地恢復了！

為了讓我得到很好的治療，我休學了！然而長達一年的治療讓我漸漸明白了母親善良的謊言。然而我不怪母親。哥哥為了我也查了幾柜子的醫學書籍。家中的經濟也漸漸在為我治病的過程中日漸緊張了，所有的人都不快樂，這全是為了給我治病。我給家裡帶來這麼多事，我為什麼還要留在這個世界上！為什麼！為什麼！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下決心用保險刀片在自己的靜脈上割上一刀的！那是在晚上很晚很晚的時候，看見父母房間里的燈光沒了，我悄悄的拿出了那個刀片，我不敢，我害怕極了，我這個平時連螞蟻都不殺的女孩子怎麼敢在自己的手上割下一刀！然而我終於割下了那一刀，不疼！我那時的恐懼比疼痛多，我開始睡了，靜靜的，沒有人來打擾我，我越來越輕，越來越輕，像在飄！

迷乎中，有人在大叫，那聲音好熟悉，好熟悉！那是媽媽嗎？是她是她！媽媽女兒走了，女兒對不起你。有人在動我的胳膊，有人抱起我，有人……我不知道什麼了！

我醒了，我還沒有死？我還沒有死？媽媽！媽媽！我大叫著！我不想死呀！我不想死呀！媽媽，救救我吧！

連我自己都不敢相信這是我在叫。周圍忽然圍過來好多人，我又看見了媽媽，還有爸爸，還有哥哥，還有好多不認識的叔叔阿姨。媽媽衝過來抱住我，緊緊的抱住我，一動不動的。

「答應媽媽，再也不幹傻事了，好嗎？媽媽受不了這個，媽媽受不了這個呀！」母親哭得很傷心。

「媽媽！媽媽！媽媽！」我一聲聲的叫著。『媽媽，我要上學！讓我上學好嗎？」

「上學？好！媽媽答應你，媽媽讓你上學！」

我又返回了校園。選的仍然是理科！第一次物理考試，我才考了六十多分。然而經過一個多月的努力我考到了一百三十多分，這簡直就是奇迹，所有的老師都是這麼對我說的。也許不死就是一個奇迹！

高考我考了全校第一，６３４分，然而我沒有被我第一志願的學校錄取，我不知道為什麼會是這樣，我們班第二名６１８進了重慶大學，而我卻要被調配到西安，這所不起眼的學校。爸爸堅持去教委查分，我告訴爸爸，還是算了，好大學體檢很嚴的，如果上了那樣的大學他們會查出我的病的，那樣就沒學上了。可是父母關心的是，西安離家那麼遠，我能照顧好自己嗎？我說，死都不怕，還有什麼好怕的呢！父母同意了我的想法。我來到了西安，這個陌生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