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智的趙泠不好玩

睿智的趙泠不好玩

做出決定之前,吳之筱是想過的趙子寒的,正因為她想過,所以才睡不著——她最喜歡趙子寒,卻也最討厭失眠。

她很為難,不知是該怪罪令她失眠的罪魁禍首趙子寒還是該痛恨喜歡趙子寒的自己,理不清的思緒在她腦海里纏繞,打死結,再纏繞,亂得她頭皮發麻。

初夏夜裡的風尚留著暮春的繾綣,溫涼溫涼的在院中轉著圈,拂過窗欞,夜風裡浸了牆角粉櫻花的淡淡香味,流入紗窗內,清清淡淡,沁人心脾。

下晌時小貓玩螻蟈玩得十分起勁,竟忘了打盹小憩,所以夜間格外的乖巧,不跳不鬧不做夜貓子,蜷縮在她床邊呼呼呼地睡著了,白軟的小肚子軟乎乎地起起伏伏,睡得酣沉。

今夜失眠,連小貓咪都不陪她一起了,好慘一女子。

吳之筱掀開被褥坐起身來,背後忽地一涼,扯過枕邊羊毛毯披在身上,屈起雙膝環抱著,小臉埋在其間。

頭低下,如麻的思緒便沉於前額,她長長嘆一口氣。

她不想連累趙泠,卻又割捨不下他,若是她同趙泠說要他陪自己去瘋,趙泠肯定會答應她的,但吳之筱不能開這個口,更不能讓他答應,那實在太自私了。

他還有錦繡的前程,光明的仕途,何苦把他拽下自己出不去的深谷里呢?

這深谷,僅她一人即可。

吳之筱被自己身世的真相猝然推入谷底,推手是皇帝,也是吳國公早已埋下的伏筆。她沒有不在意,她只是摔到了谷底,沒人看見她摔落的身影,便沒人知道她是疼是痛,是哭是笑,是在意還是不在意。

除了趙泠。

吳之筱總會不自覺地信任他,依賴他,糾纏他,她知道自己肯定是喜歡極了趙泠才這樣的。每次她鑽入趙泠懷裡咬他,啃他,欺負他,只不過是想要一遍又一遍地確認趙泠會包容她,任由她肆無忌憚,任由她為所欲為。

因為趙泠,她即使身處谷底,仍能彎眸笑出來。

但一直困在谷底的只有吳之筱一個人而已,她兜兜轉轉走不出去,雙手血淋漓的也爬不出去,她必須要破開一個殘忍的口子才能看到光。

她自己邁不過這道心坎,自己為難自己,困於其中無法解脫,這一切本就是她自己的事,與趙泠無關,她不該也不願牽扯到他。

吳之筱是這樣想的,還自我感動了一下下,趙泠卻不是這麼想的。

也不知道他腦子是不是有問題,這種事他摻和進去做什麼?若是觸怒了那位高高在上的皇帝,他會直接掉腦袋的。

好好一個人,好好一張臉,咔嚓一聲,說沒就沒了,他難道一點都不害怕的嗎?

真的是頭疼死了!

吳之筱越想越煩躁,又往被褥里一躺,扯起被子往臉上一蓋,溫熱悶沉的黑暗裡,滿心滿肺的愧疚和自責如浪潮般席捲而來,幾乎要將她淹滅,咕嚕咕嚕,喘不上氣來。

婚書是她欠趙泠的,婚禮也是她欠趙泠的,舊賬未還新賬又來,她實在不想再欠趙泠什麼了。

揪心般的疼一下又一下地敲打著她,欲要讓她發瘋發狂,愧疚難安,想逼得她索性撂攤子不幹了!

心中越是負疚,她腳下越是卻步。

困於谷底的吳之筱厭惡此時此刻退卻的自己。

「趙子寒……」她蜷縮在被褥下輕聲喚人。

其實她不知道趙泠今晚來沒來,也不知道趙泠何時會來,更不知道趙泠現在身在何處。不管他來沒來,是站在窗外還是坐在屋頂,她先喊他一聲,詐一詐他,萬一他聽到后就傻傻地出現在她面前了呢?那她豈不是得逞了?

「趙子寒,你在嗎?」

她又喊了一聲,仍無人回應,也無動靜。

吳之筱從被褥里探出小腦袋來,借著屋內散淡月光四處瞟了瞟,連個人影都沒有。

哎,人有時候太睿智了也不是一件好事,若是趙泠在這種時候傻一點兒就好了。

吳之筱失望地蒙上被子,略抬高聲道:「趙子寒,我渴了,要水喝!再晚一點兒我會渴死的。」又低頭嗚嗚嗚地裝委屈道:「趙子寒,你忍心看著我渴死嗎?你太冷血了……嗚嗚嗚……居然棄我於不顧……」

埋怨趙泠后,她偷偷地挑起被褥一角往外看,屋內還是沒動靜。趙泠此人的耐心著實不可小覷,她大意輕敵了。

吳之筱決定出狠招,埋頭醞釀半晌,開始低低唱了起來:「小寡婦呀剛過門,才見郎君就上墳,本是良緣天玉成,如今只見眼下痕呀咿呀呀呀……」

這是小寡婦上墳,唱的是一位身世凄慘的小娘子嫁了短命之人,整日以淚洗面,不肯改嫁,最後隨她夫君而去的俗套故事。

雖俗套,但有用。

趙泠坐在她床邊,不等她掀開被褥就一掌蓋了下去不讓她露出臉來,冷聲道:「你夫君還健在,唱什麼小寡婦?!」

「嗚嗚嗚……你放開我!」

被他壓蓋在錦褥里的吳之筱張牙舞爪,奮力抵抗,嚷嚷道:「趙子寒,你放我出去!」

趙泠忍著怒火輕斥她道:「以後不許唱這些有的沒的!」

若不是知道吳之筱是為了引自己出來才唱的,趙泠早就手腳並用狠狠懲罰她,讓她知道禍從口出的厲害了。

被子里憋得難受的吳之筱滿口答應道:「唔唔……好……好!不唱了!不唱了!以後唱小寡夫……」

「不許!」

趙泠拉下被褥,露出她的臉來。

他低眼看著吳之筱,窗外探入的清冷月光都沒法淡去她臉上的漲紅,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臉,起身去給她倒了一盞水。

吳之筱坐在床上,雙手端起白瓷盞,連著他捏盞的三指一起捧住,仰起脖子,往嘴裡大口大口灌了半盞水,抿抿唇,抬眼看著他。

她的眼睛依舊那麼清涼澄澈,盈著一汪月色。

趙泠低眼深深望著她,欲要抽出被她捧住的手指,不料她突然加重力道,不讓他抽離,執拗得很。

他無奈問道:「還要喝嗎?」

她點頭:「嗯。」

趙泠蹙眉,冷冷催促道:「那喝快點兒。」

再不喝這水就冷了——這後半句平日里他會添上,今日他喉間的怒火將這句話燒焦了,也就沒說出口。

「我休息一會兒再喝。」

趙泠語氣雖冷淡,吳之筱卻沒放心心上,她手上仍緊緊抓著趙泠捏盞的三指不放,暗暗與他較勁。

也不知她要較什麼勁,抓這麼緊做什麼?他又不會跑——看她小手都攥紅了,

她說:「趙子寒,我不想再欠你什麼……」

吳之筱仰起臉來,誠懇真摯,眼眸里那一汪月色蒙上幾分薄霧。

趙泠站在床邊垂眸凝望著她的臉,問她:「吳之筱,你覺得你欠了我什麼?」

「婚書是我強迫你簽的,簽了這麼多年我又沒與你拜堂成親,現在我又因我自己解不開的破心結把你拖下水,林林總總算起來,我怕是這輩子都還不清的!」

欠的人情債還不清了,她想要徹底賴賬了,可又於心不安。

「婚書是我心甘情願簽的,為夫求之不得,何時拜堂成親由你決定,為夫隨你樂意,至於你說你把我拖下水……我本就是與你一起並肩站在水裡的,哪裡用你費力拖下去?」趙泠坐下來,與她雙眸相對,說道:「吳之筱,你今生只欠我一件事。」

吳之筱還未細細咀嚼他前半段話,就又為他最後一句話緊張起來:「什麼事?」

「夫妻長相守,恩愛兩不疑。」趙泠溫聲道:「你曾說你只能做到兩不疑,現在呢?」

「夫妻長相守……恩愛兩不疑……」吳之筱喃喃念著,眼睛忽地一亮,道:「現在我能做到『恩愛』二字。」

說完她還頗為自豪地仰起脖子來求誇讚,她可是最最最喜歡趙子寒的了。

趙泠愣了一瞬,笑了,道:「是是是,你做到了,可見我家娘子一直在努力還債,是該誇一誇的。」拿開她的手,將白瓷小盞遞到她唇邊喂她喝剩下半盞水,道:「喝了水就好生睡下,別嘀嘀咕咕再唱什麼小寡婦了。」

他起身走到桌前,擱下空盞,一轉身回頭,就看到他的娘子筱兒正沖他張開雙臂,孩子一般求他過去安撫。

她說:「要。」

他走過去,雙手撐在床上,環住吳之筱,嗓音低沉沙啞地問:「要什麼?」

「要你親我……唔……」

片刻都不曾讓她空等,她想要,他便給,把自己能給的全都給她。

只是給得太多太深了太重了,吳之筱一時承受不住,嗯嗯哼哼地喘不過氣來要推開他,他偏不讓,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往她后腰背去。

天旋地轉,昏昏沉沉之間,吳之筱已被他壓至床上,眼角也被他逼出一顆顆熱淚來,臉上憋得發燙髮紅。她很不服氣地奮力踹開他,想要掙脫:「趙子寒……唔……放開!」

趙泠哪裡肯如她的意,環她入懷,喑啞低聲道:「說要的是你,推開我的也是你,嫌我壓得太重的還是你……吳之筱,你怎麼這麼會磨人呢?」

「我不要你了……」

「你膽敢不要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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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怕是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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