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夫君

你是我夫君

趙泠有病,心病,得治。

這事吳之筱也是後來才知道的。

怪不得新婚那一個月趙泠寸步不離地跟在她身邊,不讓她離開他的視線半步,夜裡就不說了,白日里不論是讀書寫字還是吃茶買糕,趙泠都緊緊跟在她後邊,生怕她跑了似的。

吳之筱原以為是新婚夫妻,蜜裡調油很正常。

其實不然。

有一次大理寺接到了一個棘手的案子,那案發地在晉州,吳之筱回府收拾好行李就趕往晉州去查案。

她剛到晉州便開始著手查案,沒想到趙泠會來晉州找她。

趙泠找到她的時候,她正站在一處懸崖邊上查找線索和痕迹證據,太過專註,沒注意到後面有人,等她回過頭時,發現趙泠已站在她身後。

此時已是初冬,雖沒飄雪但寒意漸深。

吳之筱看到趙泠披著一身青色外披,黑沉著一張冷峻的臉,深邃的雙眸比即將到來的夜幕還要陰鬱。

她走上前去握住他冷冰冰的手,一面哈熱氣搓手取暖,一面問他:「你……怎麼來了?」

趙泠的臉看不出喜怒,唇角蘊著淡淡的不悅,低眼看她一臉髒兮兮的,大掌用力抹去她臉上的污漬,並抬手替她整理青絲與緋袍衣襟,解下身上的深青外披給她罩上。

吳之筱攏好帶著他體溫的外披,跟著他一起下山,山路陡峭且濕滑,她緊緊攥著趙泠的手一步一步跟在他後邊往下走,時不時問他幾句。

她問:「趙子寒,你怎麼到晉州來了?是為了公事還是為了私事啊?住的是官驛還是客棧啊?」

「趙子寒,你怎麼不說話?是不是累了?」

「趙子寒,我查的這個案子可有趣了,我和你說……」

吳之筱與趙泠說了一路關於案子的事,還問了他案中的幾個疑點,趙泠看她興緻如此之高,也就沒打斷她,默默地聽她繼續說下去。

再一次發現吳之筱不告而別時,趙泠渾身氣血上涌,策馬飛奔趕來晉州,一路上滿腦子想的都是把吳之筱綁起來,囚在府中讓她寸步不得離開。

那日趙泠夜裡散值回府,一進到屋裡就看到床上、榻上、衣櫃里一片狼藉,吳之筱的衣裳、被褥和日常所用之物全都不見了。

若不是心口那道三年的傷疤還沒有癒合,若不是她曾經那麼毅然決然地離開過自己,若不是她一直不肯喚自己「夫君」,趙泠絕不會如此怒不可遏,發了瘋的想要困住她,囚住她,鎖住她。

吳之筱,你已經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夫君,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樣說走就走,更不能像以前那樣拋下我,獨留我一人度過餘生。

吳之筱,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

吳之筱離開他的一千零九十三天里,每一天都像是一把鈍刀劃在他溫熱的心口上,滴滴噠噠淌著血。

趙泠從未和吳之筱提起這三年裡他是怎麼過來的,他不願責怪吳之筱,更不願藉此與她置氣,她既然回到了自己身邊,成了他名正言順的妻子,那趙泠便好好愛她,寵她,做好她的夫君,與她夫妻長相守,與她恩愛兩不疑。

此生他唯獨不想失去吳之筱。

新婚那一個月的肌膚相親與抵死纏綿慢慢癒合了趙泠心中的傷口,他以為傷口會好的,卻沒想到再一次被撕裂開來。

即使後來知道她是去晉州查案,不是要離開他,趙泠仍舊沒有辦法壓制住心口的劇痛和難受。

三年裡的種種捲土重來,覆水難收。

夜裡夢到的她明明那麼真實真切,一醒來卻又是一場空,觸不到她的手,碰不到她的臉,親不到她的唇,眼底心裡空蕩蕩的,挖心掏肺的揪疼。

每次上朝路過城東那個做櫻桃綿糖最好的糕點糖鋪,總是忍不住停下來買一塊,接過糖鋪主人遞過來的櫻桃綿糖后,隨之而來的是巨大的失落和寂寥,壓迫得他喘不過氣來。

夜裡潛入她小院中,進到她屋裡,失神地望著屋裡的一桌一椅,一床一榻,還有一隻小貓。在她屋裡做著許多無意義的事,輕輕挪動茶盞,又挪回原位,打開抽屜又關上,偶爾站在窗前看雪,看花,看矮牆下的狗洞……一看就是一晚上,一看就是三年。

她無處不在,如影隨形,她相隔千里,杳無音信。

趙泠知道這些過往一旦說出口,吳之筱便會覺得愧疚,他不希望他的筱兒是因為愧疚才與他成婚,才對他說她喜歡他,她愛他。

他不說,她便不會知道,不會自責,更不會覺得她又欠了他什麼。

趙泠不捨得責怪她,可心口的傷只有吳之筱能治好。

他該如何向她解釋自己從盛都策馬狂奔趕來,只是為了見她一面,確認她在這裡查案而不是悄悄離他而去,他該用什麼語氣質問她為什麼又不辭而別,為什麼不事先和他說,她要來晉州查案,他又該怎麼告訴她,今後不許再這樣一聲不說就走,不許再動不動就跑掉,鬧脾氣也不行。

趙泠不知道,只能沉默著,聽她說了一路的話。

回到官驛,趙泠半蹲在矮桌前生炭火,將窄小寒冷的屋子烘得灼熱。

剛洗完澡的吳之筱凍得瑟瑟發抖,一進屋便覺得溫暖如春,待了一會兒又覺得屋裡熱得厲害,還有些悶悶的。

她側著腦袋揉擦濕噠噠的長發,走到趙泠面前,只見他燒了一大盆火熱火熱的炭火,紅透透的,淡藍色的火焰竄起,火光亮得刺眼。

趙泠還在一旁不斷的加炭,炭盆都快被他燒紅了。

吳之筱蹲在趙泠身側,搖著他手臂勸道:「趙子寒,別燒了,已經很熱了。」

趙泠充耳不聞,篩了一捧上好的烏欖炭往炭盆里加,炭盆里的火一碰到顆顆漆黑的烏欖炭,立馬吞噬殆盡,炭火熊熊燃燒,屋內空氣燒灼乾燥,散發著淡淡的烏欖香。

吳之筱的臉都被燒紅了,她實在受不了,起身去開門,散一散屋內的灼熱。

她剛要起身,手腕就被趙泠一把抓住,回過頭來,身子就被攬入一個滾燙的懷抱里。

趙泠緊緊擁著她,低吻著她半乾的長發,再一路而下,額角、眉心、鼻尖……最後兩指捏起她下巴,狠狠地吻住她的櫻唇,攜裹著憤怒、渴望與他都未曾察覺的毀滅欲。

雙臂加重力道,吻得她雙眸含淚,不肯給她一點喘息的機會。

吳之筱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但能清清楚楚地感受到他深藏於心底的怒意,他想要發泄出來,想要從她身上索取什麼,確認什麼。

她不過是弱弱地掙扎了一下,卻換來了趙泠更為粗暴的對待。

吳之筱難受道:「趙子寒……」

她不喚這一聲還好,一說出口趙泠便恨不得要將她揉進自己身體里,用盡全力狠狠折磨她。腳下一步一步把她逼退到床上,整個人傾軋而上。

「吳之筱,你來晉州,為什麼不告訴我?」

趙泠俯身,滾燙的薄唇作惡於她修長白皙的頸脖,留下專屬於自己的印記。

屋內本就被他燒得燥熱,他又欺身而上壓住她,弄得吳之筱渾身又悶又熱又燥,臉頰緋紅,腦袋昏昏。

「我……」

吳之筱雙眸迷離,才剛要開口解釋,趙泠卻又質問她:「吳之筱,你是不是不想要我這個夫君?」

她忙搖頭道:「不是!」

脫口而出,堅定不移。

她怎麼可能不想要,趙泠可是她年少時心心念念的奢望啊!一想到自己是和趙泠成婚,她夢裡都忍不住笑出來。

她的回應稍稍和緩了趙泠一路以來積攢的憤怒,咬著牙,聲音急促而喑啞道:「那你為什麼還要盤算著離開我?」

「我沒有!!」

吳之筱冤枉啊!比六月飄雪還要冤!

趙泠的理智漸漸回到腦子裡,緩緩坐直起來,努力平復著心口的燥火,壓抑下對她的慾望。

他長臂一伸,將吳之筱攬入自己懷中,修長若竹的手指纏繞著她肩上滑脫的褻衣衣帶,動作輕柔熟練地替她系好。

趙泠的薄唇若有若無地掃過她頸脖,低聲道:「你有過。」

你曾經盤算過如何離開我,你曾經騙了我,瞞了我,離開了我。

「…………」

吳之筱無話可說,做過的事她不會否認,在他懷中轉過身來,環抱住他腰身,小臉貼在他心口上,道:「下次不會了。」

趙泠一聽,才平息下去的怒火猛地又竄上來,「還有下次?你想要我的命是不是?」

「沒有了,沒有了!」吳之筱慌忙搖頭,道:「再也沒有了。」

趙泠鼻尖使勁磨著她的小巧鼻尖,與她道:「以後不論你要去哪裡都要告訴我,不許一聲不吭就消失。」

「嗯。」吳之筱乖乖地點頭,燙紅燙紅的臉蹭到他脖子上納涼,道:「還有嗎?」

他道:「沒了。」

吳之筱不解,「你就為了這個跑一趟啊?」

趙泠捏她的小臉,又恨又愛道:「就這個我還擔心你做不到。」

吳之筱坐直身來,氣鼓鼓道:「你怎麼能懷疑我呢?」說著說著便杏眸狐疑地看向他,屁股暗暗挪遠,道:「我夫君從不懷疑我的,你肯定不是我夫君,哼!」

「你說什麼?!」

趙泠攔腰將她騰空抱起,佯裝要將她丟下床,嚇唬她道:「你再說一遍?我是你的誰?」

被嚇得不輕的吳之筱趕緊抓住他胳膊並抱住他,急道:「你是……你是趙子寒!」

趙泠不滿意她的答案,咬牙沉聲問道:「我是你的誰?!!」

「你是……我夫君……」她埋臉於他頸下,燙紅著臉道。

他笑,問道:「再說一遍。」

「你是我夫君。」她抬眼看著趙泠,甜甜喚他道:「夫君。」

趙泠將她放到床上,輕笑道:「再叫一次。」

她很是配合,又軟糯糯喚了一聲:「夫君。」

「你個小笨蛋。」

趙泠摟她入懷,輕咬她耳朵,道:「筱兒,我的乖乖娘子……」

「這裡是官驛……隔牆有耳……你別……趙子寒……你別……夫君……不要……」

「沒事,乖乖筱兒哭小聲些就好。」

「趙子寒!!!」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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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下「全文完」三個字時,我還是很不舍的,即使不捨得,我還是要將阿筱和子寒還給這個故事。阿筱和子寒會在他們的世界里好好度過餘生的,我就不繼續打擾了。

吳之筱,趙子寒,謝謝你們的存在,謝謝你們陪我度過這段時光,謝謝你們。

也要謝謝各位小可愛吶,謝謝你們。

還有,本文番外我在琢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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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官怕是要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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