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科學
馬修很想,很想,很想(這之中還有差不多十萬個很想)阻止有香做接下來的事情。首先,馬修是一個人造物。他顯而易見的是人類製造出來的『機器』。雖然非常的高級,同時也擁有極高的智能,甚至現在使用的機體就連手感摸上去都和人類別無二致,但他並不是人類。
他可以說是人類文明的體現。而他自己也對此深有自覺。
與馬修相對的,則是人類意識的體現。比如,魔法,幽靈,惡魔……這一類的東西。在馬修看來,這些東西都是徹頭徹尾的『謬論』。如果承認它們的存在,那麼就是否認其自身的存在。可能有些極端,但畢竟馬修本身就很極端。
因此,就算他親眼所見弗雷能夠憑空消失在人們眼前,沒有心跳,沒有心臟,什麼也沒有僅僅是一團能量。或者看到他使用火焰,只能灼燒活著的東西對無機物毫無影響的神奇火焰。就算他看到這些,他也絕不承認那是什麼……惡魔啦,靈魂啦,魔法啦之類的東西。
無法解釋可以,但你不能說他是惡魔,這是魔法。這不符合馬修的價值觀和所有參數設定。他不允許自己承認這些。因此,這些東西越多,就會給他帶來越多的困擾。
而聽說有香竟然又想召喚一個新的『弗雷』的時候,馬修有點崩潰。一個還不夠嗎!那個柚子茶成癮患者一個還不夠嗎!!柚子茶夠了啦!給我想想柚子茶的感受!!
「他們在幹啥啊小哥~」巴澤爾團長一邊點上一根煙一邊來到馬修身邊,看著正在甲板上畫奇怪圖案的有香,然後吹了一聲口哨,「這腿……」
「你這是性騷擾了。」馬修立即提醒他別再這麼干,然後說,「總之,巴澤爾團長。請你去阻止她。」
「啊?為啥啊?」我還想看呢。我不想去。巴澤爾說,「你咋不去?」
「理論上來講她是我的主人,我必須聽她的。」馬修一本正經的說,「而且不論我們是什麼關係,只要她決定了她就絕對不會改變主意。這是她從小和某幾個臭小子那裡學的壞毛病。」
「那我去也沒用啊。」巴澤爾抽了口煙,他說,「而且,馬上就要到顛倒山了,咱還是先準備準備吧!」
「……說的也是。」反正無法阻止她,不如做點什麼別的事情轉移注意力。馬修覺得有道理,他說,「好吧。我聽說進入偉大航路有兩種方法,一種是穿越無風帶,另一種就是顛倒山了。」
「沒錯,其實從東海和南海來講,穿越無風帶也成吧,畢竟那邊兒就是前半段。」巴澤爾回答說,「但無風帶太長了,對那孩子來說有點太殘忍了。」
「……那孩子?」馬修總覺得自己可能要遭遇什麼又和自己的存在『相悖』的事件了,「我想問一句……你們之前都是如何穿過顛倒山的?」
據說,顛倒山上有五條海路,其中四條是由下自上流動,且伸向東南西北四海的,而另一條則是通往偉大航路。因此顛倒山就是偉大航路的起點。不過因為洋流兇猛,又是從下自上,很多船都會偏離航道或者直接翻下去葬身大海。
一個沒有航海士的船,馬修不認為他們能輕而易舉的做到這些而且還做了兩次。
「飛過去的。」巴澤爾拿著煙,他笑起來,「我說過了吧,我可以和動物們講話。雖然不是真的能聽懂語言,但大概能明白他們什麼意思。他們也都願意聽我的。」
「嗯,我知道。迪士尼公主嘛。都這樣。」你就差有個小變色龍小鳥小雪人之類的同伴了。馬修說,「但飛過去的是怎麼回事?連人帶船一起飛?」
「是啊。畢竟我們也不太會開船嘛。平時只要有風就能走,海王類多少會給我們帶個路……但山就沒辦法了。」巴澤爾說的理所當然,就好像海王類會給任何人帶路一樣,「只能找個大的。」
「大的……?」
馬修突然覺得自己不應該再問了,他就……他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好像會更好一些。巴澤爾拍拍他的肩膀說:「沒事兒!放心!豆豆他這事兒幹了兩回了,有經驗了!就一個小山頭!只是會有點冷,很快就過去了!」
豆豆……是他媽的什麼啊!!馬修實在是不敢再想,這個地方的確是個地獄。不僅科技樹紊亂,生物樹也是。而且人都很野蠻。無法理解自己的存在就算了,還全都特別會自說自話完全不聽勸!!
就比如那邊那個小姑娘……
有香已經畫完了弗雷說的魔法陣,盡最大的努力畫的夠好了吧,雖然這個圓稍微有一點點歪!有香擦擦汗,然後把墨水放在一邊,接著拿起了早就做好的貓飯放在了魔法陣中間的圈圈裡。
「弗雷,這樣就行了嗎?」
「你這畫的也太差了吧!!」弗雷有點看不下去了,「哎……真是頭疼,怎麼就攤上了你這麼一個小妞兒……」看著跪在歪歪扭扭的魔法陣中央,身上到處都沾著墨水的有香,弗雷越來越頭疼。
他走到有香跟前去蹲下,然後擦擦她臉上的墨水說:「真的要做嗎?我跟你說好了,召喚惡魔是一種……會上癮的行為。因為我們的力量終究是比人類強大的,但如果濫用的話,也一定會付出代價。你能明白嗎?」
「是什麼樣的代價?」如果是柚子茶和貓糧的話那……
「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再次看出了有香的心聲,他說,「召喚我們與利用我們的力量是兩碼事。就拿我來說吧,平時保護你,幫你嚇跑幾個傻子或者看穿誰的想法是一回事,但幫你立即達成某個目標,殺死某個特定的目標,就是另一回事了。」
「程度不同嗎?」
「是願望不同。越是迫切的願望,就越是要付出代價。要我殺死某個人,就要給我相同的獻祭。要我達成某個目標,就要給我同等的代價。所以,平常也許有柚子茶就夠了,但關鍵時刻……我可是會要一些過分的東西哦?你要召喚的那個也是一樣。」
「…………」是這樣啊。果然……終究是惡魔,總還是需要鮮血和貪婪。有香明白,這合情合理,但,「不論如何,我也想幫上哈特的忙。我……在那個時候,就連哭都哭不出來。薩博他……究竟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離開的呢,我就連感受到他心情的能力都沒有。」
天龍人究竟是什麼呢?達旦對艾斯說的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為什麼會是薩博?為什麼會是他?他……做錯了什麼嗎?就像是自己和艾斯一樣。什麼也沒錯吧。那麼為什麼——
為什麼這個世界就連什麼也沒做錯的人都容不下?
「我那時候不明白……現在也……不確定。但我再也沒有機會去確定了,就連從現在開始去追思都有些太晚了。那時我有太多能做卻沒做的事情,因為恐懼,因為悲傷,因為無知……我什麼都沒做。為了我的朋友,為了他我什麼都沒做。」
「我不想讓那樣的事情再發生了弗雷。哈特是我的朋友。就算他現在已經死了,我也不會再錯過任何一個……能為他做點什麼的機會。」
這是和那幾個臭小子學的壞毛病。倔得厲害。你想為他復仇嗎?小妞兒?這可是個……危險的想法。但如果你真的能夠狠下心來,付出『代價』,那麼別說是復仇……不論你想要什麼,都能……
「算了。你來召喚吧。」弗雷放棄勸說她,「這是你自己的決定,只要不後悔就行了。」
「嗯。」我是不會後悔的。雖然哈特他讓我快逃,但我是不會逃走的。如果僅僅只是知道了那麼一點信息都會被殺死,那麼所有人都會是危險的。雖然我也不是什麼……正義的英雄,但是既然傷害到了我的朋友,我也不會當做什麼都沒發生就一個人逃走。
「具體來說,你只需要放上祭品,然後叫他的名字就可以了。你本來就體質特殊,不需要什麼其他特別的儀式。」弗雷說,「但既然這次的祭品是貓糧,那就喊他寵物的名字吧。」
好嘞!惡魔的寵物是吧!會是什麼呢?有香的腦子裡出現了幾個像是什麼『紅蓮之箭』『蒼白慟哭』之類的中二名字。不管怎麼說這幫惡魔的『名字』還都像那麼回事,那麼寵物的名字也一定——
「撲撲。」
「…………啊?」
「他那隻貓的名字,叫撲撲爵士。」
——你們這些惡魔究竟是怎麼回事啦!!這麼可愛的名字一點都不適合惡魔!!不準用!不準把它用在和惡魔什麼的有關的事物上啦!!
冷靜!冷靜點!有什麼事待會兒再吐槽他們……有香冷靜了一下,然後叫出了貓咪的名字:「撲撲!!」
「…………」
「…………」
「…………??」
甲板上出現了幾秒鐘的寂靜,就連在幹活兒的船員都轉過頭來像看傻子一樣看向了有香。有香漲紅了臉打了弗雷一拳:「什麼也沒有嘛!!」
「你倒是等等啦!!哪兒有那麼快啊你當是打電話嗎!!」弗雷剛剛這麼說完,突然,一聲巨大的,詭異的,彷彿從遙遠的海平面傳來的貓叫聲就響了起來。這個聲音一出現,一瞬間,有香就聽不到了。
她聽不到外面的所有聲音了。不論是海浪怕打船隻的聲音,山賊們聊天工作的聲音,馬修吐槽巴澤爾的聲音,全都聽不見了。只有喵嗚的貓叫以及……一個緩緩的腳步聲。好像有什麼人從甲板的陰影處走了出來!
「喵嗚~~」
一隻巨大的,過於巨大的三□□就那麼出現在了有香跟前,它圓滾滾的,大概有一人多高,圓圓的腦袋,眯成一條縫的眼睛。它喵嗚了一聲,然後伸出舌頭舔了有香的臉。接著低頭開始吃貓飯。
好刺……是真的貓的舌頭,但是……有香摸摸自己被舔的臉頰,驚訝的看著眼前的三□□,這也太大了……而且好圓啊!
「真是稀客稀客~竟然是你在召喚我呀!」一個少年出現在了貓咪的身後,他看上去就和有香一邊大的樣子,穿著棕色的皮甲,就像是個普通的人類少年,還帶著爽朗的笑臉,「傲慢的新娘!初次見面,我是『全知』,是新生的惡魔,是中立,是真相,謝謝你的祭品!其實你用不著這個啦!」
「…………」這個、這個少年就是……全知嗎?你們惡魔究竟是……怎麼都那麼……和傳說中的完全不同呢。有香太過驚訝了,這和她想象中的全知惡魔完全不同。還有這隻貓咪,雖然很巨大,也很圓,但毛看上去很好摸的樣子,好想摸摸看……
「可以摸呦!撲撲不會咬你的!」就和弗雷一樣,將看穿別人的內心完全不當一回事的惡魔全知笑了起來,他說,「你可以摸她!」
有香聽了,就上手摸了。畢竟誰能拒絕在自己跟前的一個巨大而溫順的毛茸茸呢!果然手感……手感超好……啊,好舒服……
「喵嗚唔~~」撲撲也好像很高興一樣的叫了一聲。
「好可愛呀……」有香剛剛這麼念叨了一句,弗雷就湊過去跟她說:「這隻貓可以吃掉人的靈魂——或者咬掉人的腦袋。並不是什麼可愛的東西。」
「唔!」弗雷真是煞風景!有香迅速的縮回了手,還是先干正事吧!她對全知說,「那個,謝謝你願意出來……其實我有點事情想要請你幫忙。」
「嗯……你想問我什麼吧,我知道了。」全知點點頭,他說,「既然是傲慢的新娘,就不需要什麼祭品啦!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
「……啥?」
「嗯?你還不知道嗎?啊!你還不知道啊!那就當我什麼都沒說吧!」全知說,「你有什麼想要問我的呢?嗯嗯……唐吉坷德·羅西南迪……想要知道他的下落嗎?可是,這個人已經……」
「弗雷……他自問自答起來了……」有香什麼還沒說,對面那個魔就已經一個人完成了全部對話。
「嗯,他就這樣。習慣就好了。」弗雷表示這是正常的。
「全知先生……」有香叫了一聲開始一個人嘀嘀咕咕的全知,「請問……羅西南迪中將他……現在在什麼地方呢?可以告訴我嗎?我有一些重要的事情想要親自問他。」
「我不能回答這個問題哦……有香。」全知微微皺著眉,他說,「這個已經不行了。」
「哎?為什麼……那個,難道是因為……這樣會對他造成危險嗎?!對了,我為什麼沒有想到……翡翠島公司可能也會對他——」
「有香。」全知打斷了有香的自言自語,他說,「不是因為那個……而是因為,他已經死了。」
「咦……?」
「十一年前,他就已經死了。」全知的表情沒有什麼波動,他平靜的陳述著這個事實,「所以他已經去了我等無法觸及的地方。」
「是、是這樣啊……」原來羅西南迪中將也已經……有香說,「難道也是翡翠島嗎……」
「不。他是在另一個卧底任務中犧牲的。」全知回答說,「翡翠島公司並沒有直接參与其中。可以說和他們沒有關係。」
這麼一來……唯一可能的線索也沒了。難道只有去偷海軍的暗碼解法才行了嗎……還是說,先到德雷斯羅薩去,調查清楚殺害哈特的真正兇手再……
「有香。」全知的聲音打斷了有香,他說,「你還可以再問一個問題。關於羅西南迪。」
「哎?再問一個?」
「嗯。是一個真正正確的問題。問我吧。」全知笑了起來,「這將是一個重要的選擇,新娘。很榮幸你選擇了我親自引導這一切。這將影響不久之後……你的那次最重要的決定。所以來問我吧!」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啊!你怎麼說話比弗雷和馬修還難懂!有香看著這個少年,看起來他真的是惡魔。至少不是人類。那個語氣,就好像是他知道即將會發生的事情似的,明明說不能回答關於未來的問題,但是這種氣質也讓人不免猜想,那是不是僅僅只是對人類的限制罷了,並非他真的做不到。
「羅西南迪中將他是怎麼……」
「不是這個問題。」全知打斷了她,「要問出正確的問題呦,有香。」
「啊……?」到底是什麼啦……關於羅西南迪中將的……他既然已經犧牲了,還能……有香嘗試著說:「羅西南迪中將把情報藏在了……」
「也不是這個。」
「他為什麼……」
「不是。」
「…………我要怎麼才能得到他知道的內幕?」
聽到這個問題,全知沒有再說不是,而是笑得非常燦爛的說:「只要問他本人就行了。」
可是……可是他已經……犧牲了啊?有香驚奇又困惑的看著全知,然後遲疑的開口:「我要怎麼……問他本人?」
全知笑眯眯的,他摸摸身邊湊過來的撲撲的腦袋,然後說:「這才是正確的問題。新娘。讓我們去改變未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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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知並非真的不知道未來,他是『任何問題都能回答』的惡魔。他可能不知道原理,也不知道原因。他只是知道答案而已。如果你需要解釋,你就需要問出下一個問題。(一般人提問是需要代價的哦)
因此,只能向他問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的問題是因為……他所知的未來是不能告訴你的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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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也許會有一個番外來讓大家了解這些惡魔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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