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動
這個故事由我來開頭。你可能從未見過我的面容,但你卻一定感受過我的存在。我不必猜,不必賭,只要是人類,你就一定感受過我。
因為我正是由你們的意識而生的東西。沒錯,我是個『東西』。用你們的話來說就是……沒有生命。我不是活著的,我是與你們不同的存在,所以這個故事將由我來開頭。這樣,你就不必評判我的轉述是否摻雜了什麼個人感情。
畢竟,對我而言,你們無非都是一樣的生物。不論是你們的行為,善惡或者文明以及你們所創造的一切價值,都對我來說毫無意義。因此,我是『公正』的。
現在讓我們開始吧。如你所見,這是一個被冰天雪地覆蓋的地方。然而這並不是你所熟知的南極或者北極。這不是你的星球。這是一顆在遙遠的,比你所能想象中的最長的距離還要遙遠的某個銀河系裡的一顆星星。
它終年被冰雪覆蓋,土地貧瘠,更不可能孕育出什麼高等文明。它的名字叫做『伊冷』,它最特殊的地方就在於,它有一座礦山。
這座礦山中能夠產生一種神奇的礦物,你可以說這礦物是寶石,可以說是垃圾,畢竟對於不了解它真正用途的人來說,它就與普通的石頭沒有差別。
據說,進入伊冷礦山的人會看到幻象。他們會用自己的力量去擊敗心中最可怕的夢魘。如果成功了,就能獲得伊冷的寶藏(就是那個寶石),如果失敗了,你可能會回到原點或永遠的徘徊在冰冷的礦山中直至死亡。
之所以說是據說,是因為我不是人類,我隨時都會看到『幻象』。我沒法判斷傳聞是真是假,但總有一些人對此深信不疑。不論如何,這個故事就從伊冷開始。你看到緩緩走向伊冷礦洞的那個人了嗎?他就是我們的主角。
哎,我本來是這麼認為的。但我錯了。因為他快死了。
他本能成為一個很好的主角,但他卻被他作為『生物』所產生的仁慈束縛。如果他就如同他被塑造的目的一般是一個冷酷的戰士,那他就會成為我們的主角吧。可他不是,他強行用人類那最卑微的弱點改變了這個故事的題材。
他正走向我們真正的主角,他需要用盡他生命中最後的一點點價值,去創造一個……希望。不。並沒有那麼偉大。他已經不是主角了,他卑微的力量無法創造那麼偉大的東西,他僅僅是去拯救一個和他一樣的生命。
如果說,主角的人生就是那明亮的一等星的話,那麼他想要拯救的那個生命,不過就是個劣等星罷了。只能發出一點點微光,只能放射出一絲絲光亮,照耀不了任何人。然而……
然而如果是在最漆黑的黑夜裡,那就算是最暗的劣等星,也仍然是發光的。
因此,那個生命一樣可以成為我們的主角。只不過她有一點點小小的缺陷,那缺陷就是——
你看到空氣中的塵埃了嗎?我知道有些人類非常厭煩灰塵,他們會一遍一遍的擦拭地板,桌面,更換自己的衣服,用水沖洗,企圖讓這些小顆粒永遠的消失。但你是否想過,也許,這些小顆粒的存在有著更加深遠的意義。如果我說,它是一種屏障的體現,你會相信嗎?
嗯?你說缺陷?我正要解釋呢。灰塵建立起了一道屏障,它有薄薄的一層,你平時無法觸碰也無法穿透它。但等你睡著了,當你做夢的時候,你就能到屏障另一邊的世界去。那裡就是夢的世界,就是……我的『故鄉』。
那並不是什麼好地方,畢竟有美夢也就有噩夢。你絕不會希望清醒著抵達那裡,但只要你老實的睡覺,就算是噩夢,也不可能追到屏障之外來。而我們的主角那小小的缺陷即是……
她與夢的世界的微妙聯繫。她即便不是在做夢,也能抵達那裡。我說過,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她能將噩夢招致現世。
這就是她的缺陷,我……就是她的缺陷。
……你害怕了嗎?哎呀,不用害怕。你我之間,還隔著更遙遠的距離。無需緊張,我只不過是在書籍中自言自語的聲音罷了。讓我們回到我們的主角身上。
她還是個無知的嬰兒,她太過年幼以至於甚至無法記住眼前的恩人的面孔,更加無法理解伊冷的寒冬容不得她一個小小的生命生存哪怕一天。
她將前往一個更加遙遠的星球,它幾乎被大海覆蓋,由海島與海島連接而成的全新世界。那裡可能沒有能飛向宇宙深處的飛船,沒有能發出炙熱射線的終極武器,但也許,只有在那樣的地方,她才能得救。
也許她需要跑得那麼遙遠,才能擺脫如伊冷的冬天一樣容不得她這小小生命的夢魘。
在那片蔚藍色的大海上,在襁褓中向著太陽伸出好奇的手的她,被交給了穿著純白色制服的『正義之士』——
「此乃正道。」
快要死去的人只說了一句話,就再也無法移動。他跪坐在白色制服的人跟前,成為了一座永恆的雕像。
沒有名字,沒有身份,沒有『遺囑』。只有一句意義不明的宣告。
此乃正道……這既是故事的開始。
我與我的『同伴』不同,我不喜歡用魅惑之言去煽動,去蠱惑。我喜歡直言不諱。這並不會是什麼一帆風順的故事,但也不是什麼兇險至極的戰事。如果我是你,就會拿上兩杯冰鎮的果汁坐在那裡仔細觀賞。
為什麼是兩杯?哎,我的朋友。我們說了這麼多,你難道連一杯果汁都不能提供給我嗎?
要冰鎮柚子茶,三分糖,超大杯。
你還愣著做什麼?快去快回,你也還想繼續看這個故事吧?
——某個夢中的書架《『憤怒』的發言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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