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3 章
日落的崇刑城內是熱鬧的互市,妖魔們、人族都在忙著自己的買賣,元勍一行人驅策著坐騎沿著城外西側的荒漠朝著烈焰城而去,因預定的路線中可能會經過沙海的邊緣,她們的行進更為小心。
雲歌驅策著老張頭小心地與少辛她們騎著的炙火獸保持著一定的距離,不令駭生獸將她們拋在後頭。以駭生獸的速度若非是為了與秧叢一起抵達望城,她們可能在今日天亮前就抵達望城了,不過暴戴派了金羅剎與她們同行當中定有貓膩。
蟲蝗族妖丹換來的金子都裝在了元勍腰間的乾坤袋中,她不時地伸手摸上一摸,有種長貧乍富的感覺,想來天一門的燃眉之急可解,她心中十分快活。
「還跟著呢!」雲歌的聲音乘著夜風吹進元勍的耳中,她知道俄景自她們一行人離開崇刑城時便悄悄尾隨著,她知俄景沒有惡意只是不服氣才一直跟著她便也不戳破俄景。
「我現在是知道了為什麼世人常說寧可得罪君子不可得罪女子了,想來得罪女妖亦是可怕」元勍感嘆地說著,百年前打敗的戰,百年後還被人惦記著,早知如此當年她便不出面解決俄景之事,躲在渾雲身後或可避免。
「你是後悔了?」雲歌輕聲地問著,聲音聽來是半點沒有變化但有一點關切的意味。
「若論往昔一步行一步悔,步步行步步悔的話豈不是早該遁入空門!這滾滾紅塵我尚未看遍,我只是怕被人糾纏」元勍柔笑道,她對著滾滾紅塵有著不同於妖族的情感,自是看不透。
俄景糾纏她,她倒是怕的,她若是個男妖在常世的書中或可成為一段歡喜冤家的故事,可她們都同為女妖,這種糾纏沒有意義可言。
想到此處,她想到了一個歡喜冤家的故事。二人因緣際會,仇家相愛,男方始亂終棄,女方因愛生恨,手起刀落親手斬殺了負心漢,這個故事倒應該可行。
「她沒有要打殺你的意思倒是出乎我意料」雲歌說著扭頭看著元勍,那雙紫眸中倒映著她的臉,她看見雲歌抿著嘴角似有笑意。
「聽著你的意思我是應該去寺廟上香,感謝神明保佑么?」元勍打趣道,她是刻意說了反話,俄景若是與她結交為友倒是好事,如今是結了仇家並無半點好處,她倒是想放些水,假意輸給俄景好將此事了結,只怕俄景不肯答應,令事態越發嚴重。
「你若是想去,我自不會攔你」雲歌輕聲應答道,元勍是第一次覺得雲歌這說話的語氣與閻昂竟如同一人,她一聽便聽出了閻昂那種冷冰冰的語調。
她很是喜歡閻昂,那隻冷冰冰的魔最是令她想要捉弄,雲歌如此說話令她更是想要調侃她。
「你莫不是在氣我?」元勍轉念一想,她在崇刑見到了雲歌與雲歌的老友,雲歌應當也瞧見她了,她卻不曾問起過那人的身份,雲歌或因此覺得她對她的關心不及從前。
她是個愛打聽愛湊熱鬧的妖,偏生這次她沒有過問雲歌的事,雲歌對她有些小怨氣,不過這都是她個人的猜測算不得數,畢竟魘族情感淡漠。
「何故?」雲歌甚是不明地追問道,令元勍的猜想落空。每當這種時刻她都在想她們同為精神力強大的妖族何以不能讓她得知雲歌的心聲。她想知道雲歌心中在想什麼,崇刑的那位友人又與雲歌的關係有著什麼樣的發展。
「我在城司府外看見了你與你的友人卻不曾問起他的身份,他是妖?是人還是魔!你嫌我不夠關心你,所以略有些怨我」元勍將她的猜測說了出來,她心知便是感情再淡漠的雲歌應與普通女子無異。
身為妖族的她亦是在常世才了解到女子之間的友誼亦是微妙,她對雲歌的感情亦是複雜多變,不能只以友誼而論。
「原來如此」雲歌恍然大悟道,她的答話令元勍的猜想再次落空,是她想得太多而雲歌不曾想過。
「師傅,前方似有不妥」葉長庚洪亮的聲音打斷了元勍的思緒,她抬眸望去有沙漠狐、鼠與蛇成群結隊地從北面的沙丘飛快朝著東面而來,這種情形自然不正常。
元勍凝神看向北面的沙丘,沙丘的中央有一個正在移動的漩渦,這漩渦不斷地吞食著周遭的活物,瞧著漩渦移動的方向它正朝著她們而來。
「是沙海,快!驅策坐騎跟著我們走」元勍高聲喊道,她的話音未落雲歌已驅策老張頭朝著東而去,她們必須設法遠離沙海,一旦陷入沙海之中便是大羅神仙也難以逃脫。
沙海是不斷移動的漩渦,在烈焰城與崇刑城之間的荒漠中移動,不斷地吞食著荒漠中的活物,它這次出現在了西荒域圖沒有標記的位置上,它的獵食範圍在擴大。
雲歌驅策著老張頭往東邊而去,她們在經過俄景的身側時她強行用妖力將俄景擄到自己身側,安置在自己的身後,她做不到見死不救。
「抱緊我!」元勍抱緊了雲歌的腰后厲聲吩咐著俄景抱緊自己的腰,在奔跑中的駭生獸背上將其他事物擄掠走不比在馬背上,奔跑中的駭生獸會帶起一陣風罩,她是從內突破,強行將俄景擄到自己身後,這一行為消耗了她極大的妖力,眼下也不是解釋緣由的時候。
「你這是在做什麼?」俄景不肯聽地反問著元勍,幸而她抓著俄景的手沒有放,俄景沒有看見沙海正追著她們而來,滾滾沙塵如海浪不斷地撲來。
「是沙海,我在救你」元勍高聲答道,她應該是這世上最不希望俄景消失的人,她與俄景的恩怨還未解,俄景若是在此處被沙海吞食,本是她們二人的恩怨會上升至她與獵族,她自然不想把事情弄得那麼糟糕。
「我不會感激你的!」俄景以用同樣的聲調沖著元勍喊道,她的雙手已經抱住了元勍的腰。
「好」元勍無奈地應道,感激與否都不重要,她出手救俄景本就不想要俄景的感激。
骸生獸在沙丘中奔跑著,少辛她們四個的炙火獸緊緊跟隨她們而行,沙海的漩渦在朝著他們的方向緩慢移動。元勍往後看去,她看見一隻沙漠狐在漩渦中快速地被吞食,然後是第二隻、第三隻,他們若是沒有察覺到以漩渦移動的速度很有可能現在已經被卷進沙海中。沙海追著她們而來,一邊吞食經過的活物一邊追著。
「我們繼續朝東走,我知道那裡有一處高地可以避開沙海」秧叢的聲音在元勍的身後響起,雲歌當即驅策著骸生獸往秧叢說的東面而去。東面有一座不高的紅岩山,山體上光禿禿的,毫無草木植被,沙海無法移動到山體之上,那處的確是最安全的地方。
她們一行人驅策著坐騎飛快地奔跑著,花費了一刻鐘才來到紅岩山的山腳上,還未有任何停歇元勍便察覺到一股危險的氣息,並非是從沙海而來,是在這座紅岩山上。紅岩山上是光禿禿的山石,沒有草葉樹木,她的目光所及之處皆是如此,這樣的山上卻被施了封靈術,令她的神識無法查探到紅岩山上是否有其他妖魔的存在。
出了崇刑城是秧叢在給他們指路,他們遇上沙海或許可以算是意外,但紅岩山上有埋伏的話這事怎麼也得算到秧叢頭上。
「有埋伏,大家小心」元勍高聲呼道,他們的坐騎在行至山中的一處地勢較為平坦處便看見躲在岩石后的金羅剎。二十個金羅剎和三十個銀羅剎,金羅剎們手持擒邪繩,銀羅剎們則手持彎刀在快狠准地砍向他們坐騎的腿,骸生獸靈巧地躲過了銀羅剎的砍殺,少辛他們所騎的炙火獸卻沒有那麼幸運都被砍去了前蹄,當即血濺四地,少辛他們被迫跳下炙火獸的背,此時擒邪繩便朝著他們招呼。
元勍快速地跳下骸生獸的背,他們憑著駭生獸闖過擒邪陣,但金羅剎已經擒住了少辛和南呂,而葉長庚尚在與金羅剎打鬥。
「不可!」雲歌用妖力攔住了要上前相助的元勍,她取出了曜月弓朝著銀羅剎射去,射出的箭被銀羅剎備著的盾給擋下了,他們果然有備而來。
「你我的招數他們早已清楚,萬萬不可入擒邪陣」雲歌平靜地射箭阻止銀羅剎靠近她們,一邊叮囑著元勍。她有些著急,金羅剎和銀羅剎配合出的擒邪陣能擒住大天魔級別的妖魔,這次暴戴派了二十個金羅剎,勢必是要將她們擒回望城。擒邪陣不是不可破,只是她想破陣要耗費巨大的妖力,這是她耗不起的。沒有妖力,她們便只能任其宰割,擒邪陣吸取的陣內之妖魔的力量而運轉,但有時間限制,若是半個時辰內擒不住陣內之人,陣法會失效。
「長庚,半個時辰,堅持過去便可破陣!」元勍著急地沖著陣內的葉長庚喊道。
「是,師傅」葉長庚高聲應道,他正與兩個金羅剎交手,他出手快狠,沒有落半點下風。
金羅剎不知道葉長庚的招數,數次丟出擒邪繩都沒有擒住他,單靠戰鬥就是比拼雙方的妖力,暫時來說雙方不分勝負,只需要熬到半個時辰后她便可以出手相助。
元勍看著站在金羅剎那邊的秧叢,他冷眼看著這一切,看來他們早就計劃好在紅岩山擒她們二人,她們憑著骸生獸強行闖了陣,致使他們的計劃生變,困在陣中的少辛三人又不能不擒。
擒邪陣啟用後作為輔陣的金羅剎必須擒住陣內的妖魔,否則金羅剎都會因此遭受反噬,甚至殞命,他們擒不住元勍則必須要擒住少辛她們。
元勍擔憂地看著葉長庚,不知破了擒邪陣后暴戴又會在望城用什麼方式迎接她們呢?那些被請到望城的妖魔們多半成了階下囚,但囚住他們又有什麼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