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第 62 章

昭明殿內的物件擺設幾乎皆是琉璃所制,大殿的地板是近乎透明的琉璃地磚,透過地磚可清晰地看見地磚之下遊動的海洋生物,粉色的桃花水母成群地在遊動,散發著幽藍亮光的浮熒貼著地磚在漂浮,各色海魚、海蝦、蟹類在進食或休息,成片海草下還有螺類聚集,這大殿之下是另一處海域。

殿內有八根淺金色的琉璃柱托住大殿的橫樑,每一根琉璃柱下方的顏色都不同,依次分別是紅、黃、綠、青、白、粉、黑、藍、橘色,象徵著四域的各種海域生靈的顏色,這八根琉璃柱又稱為定海柱,只有身為四海海域之主的龍王才可在龍宮之中設有定海柱。

元勍在驚嘆昭明殿的奢華和巧妙的設計時,先她們一步進入殿內的金靈姐妹如見乞兒進了豪紳府第,鄙夷地看著她,她由得她們鄙夷。

她是初次見如此奢華的大殿,每一根定海柱底部都有一處細雕紋的文字,她並不認得這些文字,猜測是龍族的文字,在琉璃上刻字不難但製造出一整根完好的定海柱確是難事。

她此刻在想天上的仙族若見龍族如此奢華會否疑心他們有顛覆仙族的心思?天上的那幫仙人們可不好相與。

「見過東海龍王」元勍四人在大殿的玉台下站定,她、姜翟和歌行的是半禮,葉長庚因是小輩,拱手施了一個大禮,四人皆非東海海域子民,施一禮已然是盡了禮數。

「諸位不必多禮」敖成低沉的嗓音落在眾人的耳中。玉台上的敖成端坐在琉璃寶座之上,他身穿著象徵四海海域之主的袞服,不同於常世皇帝所著的玄衣纁裳,他所著是明黃色上衣白色圍裳,頭頂著鑲嵌著十二顆明珠的寶冠,姿態威嚴地看著眾人。

東海龍王與三海龍君的袞服樣式一致,只是身為四海海域之主的龍王袞服的腰帶上多了象徵其他三域的三種顏色,正如敖成戴的是十二明珠寶冠,其他三域龍王戴的九明珠寶冠,龍太子的寶冠則少於其父三顆明珠。

不過各域的龍太子除正式的場合上會著袞服外日常都穿著常服,像站在殿上的澹修穿著的是明黃色的圓領袍,內著絳色中衣,與同樣著明黃色圓領袍內著白色中衣的洛何分不出誰是龍太子。要說兄弟二人真有什麼不同,她想是在腰帶上,澹修著青玉腰帶而洛何的腰帶上沒有任何玉石點綴。

她抬眸看著敖成,敖成額頭之上的龍角較之其他龍族更為粗壯,他的額頭突出來,細長的金色龍鬚下垂至胸口,眉眼之間有股不怒自威的嚴厲。洛何與敖成眉眼間有幾分相似,澹修的相貌應該是隨了母親,與敖成的相像之處不多,勉強可尋到一點,

元勍四人在行過禮後退站到玉台的西側,澹修兄妹們和金靈姐妹倆站在東側,龜丞相雙手交叉著揣在衣袖之中,始終躬著身子,像是敖成隨時要發令給他。

「元成少君,澤蕪君!本王甚是感激二位在望城對何兒的照拂,辛兒如今又在元成少君門下修行,想來也是緣分,本王已命龜丞相備下一點薄禮予二位聊表心意」寶座之上的敖成悠悠地說著,面上的笑容極是虛偽,像是浮於流水之上的落葉,看不見半分真心,是虛假的客套。

洛何、少辛兄妹邀她們來東海龍宮作證顯然觸及了敖成的逆鱗,她雖未有聽見敖成的心聲但他一副來者不善的防備模樣足以說明一切。她們在殿外等候的期間內洛何說了什麼為自己開脫的話或是顛倒黑白都有可能,她的目光投向洛何,洛何在她目光的注視下仰起臉來,挺直了腰桿,看來他確實是說了什麼令敖成誤會她們四人的話。

這亦在她的預料之中,金靈姐妹倆突然有南海至東海龍宮做客是洛何的安排,他正擔心無法令敖成相信他弄丟攝魂器是夜羅剎強行奪走,也是擔心她們的身份不夠重,必要的時候搬出自己為南海駙馬的身份擋一擋敖成的怒火,算計得十分深,不過都是些小聰明上不了檯面。

「龍王的好意元勍在此先行謝過!少辛年紀雖小但心性淳厚,好學而聰慧,我很喜歡她!」元勍上前一步,大大方方地接受了敖成的謝禮並順便誇了誇她的傻徒弟。少辛站在洛何身側,還不明白自己被洛何擺了一道地微笑著,少辛真是天真可人,她覺得有些事少辛也不必要全都知道。

澹修自她們入殿後眉頭始終緊皺著,他應該是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也不相信洛何的說辭。當然,敖成也清楚洛何的小算盤,只不過這真相付出的代價太大,他寧可順著洛何的謊話將事情了結,免得節外生枝。

「元成少君、澤蕪君,洛何在西荒王宮之中所遇之事,本王已心中有數,至於攝魂器的丟失,本王自不會追究是誰人的責任,還望二位轉告夜羅剎不必將小兒所犯的糊塗視為兩域交惡的結果,本王從未有干預他域內政之心」敖成正聲解釋著,他的眼睛直視著雲歌和元勍,先禮後兵地說著,他未有把話說透但言辭中已經明確表達了自己的立場。

若和,自然和,若戰,他敖成不怕夜羅剎出兵。

「龍王說的是,不過夜羅剎大人自晉為妖神之後心性大變,西荒的政務是早已放手交予他人照料,這次他一連殺掉了兩個愛將,怕是不肯輕易罷手,龍王需多做些準備,以防萬一才是!我二人雖得了西荒的君位到底不是在西荒久住的妖族,實在說不好夜羅剎大人會怎麼做!」元勍故作為難地說著,敖成想用財物答謝她們之餘又要她們回西荒做說客,替他化解這一場風波,她們可沒有這麼大的能耐。

她雖是西荒的元成少君,天一門的鎮門神獸,但夜羅剎心性反覆無常,她在夜羅剎跟前沒有說話的份兒,雲歌倒是有,不過雲歌也不該牽扯進東海和西荒的紛爭中。

「如此說來元成少君是不願為本王解憂了?」敖成面上虛偽的笑容轉為了嚴肅,他盯著元勍的臉,似是她要是說一個不字就別想活著離開東海的威脅。

元勍覺得她今年真是流年不利,收的收的三個徒弟都有些棘手。南呂因南蠻混亂的局勢未保自身要殺她,葉長庚的叔叔葉浚三番四次地為難她,如今少辛的父親正在威脅她,真是愁死她這個妖怪了。

「不不不!不是不願意為您解憂而是無法為您解憂,這二者還是有很大的區別的!我與雲歌在夜羅剎心中並無分量,甚至還得罪了夜羅剎,此事少辛可為我作證」元勍溫聲解釋著自己的難處,這種淌混水的麻煩事能少一件是一件,她不願意成為夜羅剎的眼中釘,他敖成再怎麼樣也不會對她們妄殺下手,殺害西荒第一妖醫的罪名,他擔不起。

敖成的目光猶疑地看向少辛肯定地點了點頭,他再將目光收回,收起了自己的怒意轉為溫和的笑容,臉色轉變得極快,翻臉比翻書還要快!

「罷了!龜丞相代本王護送元成少君和澤蕪君她們離開龍宮,你且等一陣,我有話與你說」敖成低聲吩咐著龜丞相送眾人離開龍宮,他吩咐少辛留步時的語調轉柔,顯露出他身為父親在要為女兒送別的憂慮。

「是,王上」龜丞相應聲道,他隨即沖元勍他們做了個請的手勢,元勍與雲歌自然跟隨著龜丞相朝著殿門而去。

元勍邊走邊回頭看向少辛,敖成在眾人朝著殿門而去的時候已經起身走下了玉台,他來到少辛的面前,疼惜地拍了拍少辛的肩膀,滿是不舍地看著少辛。

「諸位請在此處稍候」龜丞相將眾人引至殿門外后收住了腳步,示意她們在此處等待少辛,元勍自然點頭回應著。

此時正無要事,東海的事暫且告一段落,她伸手拽了拽雲歌的衣袖,雲歌適才在殿內都未出聲,浪費她身為西荒第一妖醫的威望,不過不說有不說的好處,免得敖成誤以為雲歌想要摻和東海與西荒的糾紛。

「我適才都想好了若是敖成不信我,我是不是要學人起個毒誓」元勍見雲歌冷漠地看向自己,她聳了聳肩膀,裝作畏懼地說著她的打算之一。起誓以證自身是人族慣做的事,漫天的神佛她不是不知道,在常世待得久了也如人族一般相信天道好輪迴,多行善事終有善報,不為別的只為對得起自己。

當然在過去一百多年裡她也起過不少誓,靈不靈驗就不好說了。

「毒誓?什麼樣的毒誓?」姜翟特別好奇地追問著元勍,葉長庚也投來了感興趣的眼神。

「大多是我若是有半句作假就讓我今生孤獨終老,白髮人送黑髮人,斷子絕孫之類的誓言」元勍樂悠悠地說著,斷子絕孫、白髮人送黑髮人這種事她是半點不怕的,身為世間獨有的洞悉獸,她是不可能有後代的,她也送走了不少白髮人,所以這毒誓也不算很毒。

「這些毒誓還是少發些為妙,我們不知道將來如何就不該期盼過多」雲歌聽了元勍的話不禁皺了皺眉頭,她在眉頭舒展開的時候冷聲提醒著元勍不該隨意發誓。

「好,我知道了!」元勍嬉笑著應道,她最怕孤獨卻也常在孤獨中度過,她忽然想起雲歌在崇刑城中的那位人族友人,或許幾年後雲歌會成為那人族的妻子,好在人族的壽命不長,至多一百年,她等得起雲歌!其他的事,她不想那麼多,只求歲月安穩,不求驚天動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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競天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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