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2 章
面對出現在面前的兩撥人,乙骨憂太腦袋上寫滿了問號。
他只不過是想跟著出來看看情況,防止兩個女同學受到打擊,為什麼最後所有人的目光卻都停留在自己身上呢?
「你應該也有點兒感覺吧,乙骨憂太。」
五條悟最先開口,他彷彿從來沒變過,還是那副嬉皮笑臉,沒個正型的樣子:
「關於你身上的不尋常?」
乙骨憂太低頭看了看地面,有些不太願意討論這個話題。畢竟「纏著」他的東西,於他而言是個可怕的噩夢。
他也不知道事情為什麼會發展成這樣,自然也不能理解為何會是自己。
小時候,他有個交好的青梅竹馬,祁本里香,彼此之間做出了長大后結婚的兒童式約定。但是不久后,里香卻出了車禍,當場死亡。
乙骨憂太目睹了那一血腥的死亡現場,心裡不斷乞求里香不要死去。後來……後來里香的確沒能完全死亡,卻是換了另一種方式——咒靈,纏在他身邊,一直陪著他長大。
里香會攻擊一切傷害乙骨憂太的生物,無論是人類還是普通動物。
因此,乙骨憂太自那以後,就有意識地遠離人群,儘可能地不把恐怖和災難帶給別人。
可是他越是疏遠旁人,就越容易成為某些校霸眼中軟弱可欺的孬種。所以很長一段時間裡,他都經歷著被霸凌、霸凌者被裡香殘酷殺死的循環。
乙骨憂太並不想參與這種血腥的循環,如果可能,他也想做一個正常人,他也想與人交上朋友。
可是,他自己無法操縱幾乎完全失去了理智的咒靈里香。即使她每一次出現,嘴裡都說著親昵溫柔的話語,祁本里香這個咒靈,也對一切活物都充滿了攻擊性。
「我有辦法幫助你哦。」
五條悟再接再厲,決定用和藹可親的面孔將這個潛力十足的小子拉到自己的班級里。
哎呀,七八年過去,他也從一個毛頭小子成長為可靠的大人了呢!(並不
當初上學的時候,五條悟並沒想過留校任教這種簡直不像是他做的出來的事情。但是經歷了星漿體事件以後,他明顯有一種感覺,那就是咒術界內部,出了很大的問題。
先不提可能存在的內奸,就是他們自顧自運行與擁護的老一套,也對咒術界的正常發展產生了很大的影響。
考慮到那些老古董的年紀,五條悟便生出了一個不錯的想法:只要他能夠影響咒術界的新生力量,自然就可以不著痕迹甚至是對咒術界潛移默化,使得整體的運行機制變得更加健康、透明和高效。
只要一層層地將管理人員更新換代,同時將有能力的下一代推舉上去,咒術界的未來絕對是光明的。
在這種美好藍圖的驅使之下,五條悟最後還是決定留校,成為一名光榮的人民教師。
「幫助什麼的……」乙骨憂太垂著頭低聲呢喃著,顯然對此充滿了懷疑與冷漠,「怎麼可能實現呢?」
這點兒挫折五條悟還是能夠接受的。他不在意地笑笑,當場給他演示了一下咒術界人人都會的一些小把戲——青少年嘛,最好騙咯。
只要先把他控制住,然後用話術讓他跟著自己的思路走,接下來所有都是輕而易舉。
布洛·謝維利克認真旁觀這傢伙拐騙青少年,摸著下巴想自己要不要也摻上一腳。他本來就只是想看看最近出世的特級咒靈,結果來了以後才發現,這好像跟自己夢裡心心念念的不是同一個。
最近布洛·謝維利克總是做夢,而且做的總是同一個夢。夢境說不上詭異,但到底也有些離奇。
大體的夢境就是,黑咕隆咚的一片裡面,一個亮光點不停地在閃爍和呼喚。給他的感覺很像是瑪利亞,或者說,很像當初瑪利亞誕生的模樣。
在這個世界待久了,布洛也終於對瑪利亞的來歷有了些猜測。不過具體是真是假,還是要看真憑實據。其實從他自己的角度來說,布洛是不希望自己的猜測成真的。
總覺得如果是這樣,世界對他總是過分殘酷了。
夢醒了以後,布洛·謝維利克心中便隱隱出現了一種預感:一個即將改變世界,同樣也改變他生活的咒靈要橫空出世了。
他不知道那個咒靈具體是個什麼樣,也不知道它到底能有多厲害。只是朦朦朧朧地感知到,它會是一個強大而又陰險的咒靈。
所以布洛·謝維利克暫時將調查範圍鎖定在一級以上,其中特級咒靈他尤為關注。
乙骨憂太身上的咒靈顯然不符合那種險惡氣質,雖然咒力雄渾,但說到底也不過是和寄宿人一體的。她無法離開乙骨憂太太遠,同樣的,乙骨憂太也不可能離她太遠。
說是詛咒……布洛·謝維利克定定地看了看乙骨憂太身上不斷涌動的咒力:其實說不好呢。
或許這份詛咒是雙向的。
乙骨憂太他自己,同樣也有著不俗的咒力儲備。
當然咯,這跟他這個一無所獲的咒靈根本沒有半毛錢關係。反正五條悟是打著收攬的主意,那麼乙骨憂太身上的問題,就由他們咒術師負責解決吧。
「回去了,美美子,菜菜子。」
布洛將兩個眼睛滴溜溜直轉的小姑娘挨個兒敲了下腦袋,催著她們趕緊回去:
「不然跟同學說個再見?」
深知布洛·謝維利克言靈屬性的菜菜子和美美子癟癟嘴,很不情願地揮揮手跟乙骨憂太明天見。
不過明天很有可能就見不到了呢。
看五條悟幾句話就跟乙骨憂太拉近了距離,估計今天這孩子就能去咒術高專登記入學了。
「其實我也想上上咒術高專的,謝維利克。」
回去的路上,慢吞吞地走在身後的菜菜子忽然開口。
咒術高專?
布洛·謝維利克皺了皺眉頭,想不明白一個高專有什麼好上的:「我覺得,你們的成績夠上一個不錯的大學。」
你真的一點兒都不懂呢。
菜菜子跟美美子無奈地對視一眼:我們就是不想上正經學啊!!!
上學真的又煩人又痛苦,簡直不是人能過下去的日子!
「說起來……五條悟原來長得辣么帥嗎?」美美子湊到菜菜子耳朵邊嘀嘀咕咕,還以為自己說的悄悄話布洛·謝維利克聽不見,「感覺比整天梳著奇奇怪怪髮型的監護人好多了。」
哈,哈。
布洛·謝維利克心想:你覺得你很幽默?
我的髮型怎麼了?
一直以來都沒能把優秀編髮手藝「傳承」給兩個女孩的布洛·謝維利克很不滿意:你們兩個手殘,居然還有臉吐槽我的高級髮型?誰給你們的臉?
「對啦,謝維利克。」嘀咕完以後,美美子又想到還有件事沒說,「我們明天還要再做過一場。」
「真不知道這學校怎麼回事……總有些自以為是的傻瓜蛋。」
「我倆都快把一個年級的刺頭都教訓個遍了。」
哇哦,那你們很棒棒哦。
心情不很明朗的布洛·謝維利克微微一笑:「可以,那我明天就不跟著過來了。」
「相信你們自己手裡有輕重。」
「只要老師不給我打電話,你們自由發揮。」
「太棒啦。」美美子歡呼一聲,拉著菜菜子的手搖搖晃晃,這就開始商量起明天選用哪一種揍人方式看起來比較帥氣。聽著她們細聲細氣的討論,布洛·謝維利克真的對自己的教育模式充滿了懷疑——
明明這兩小隻在成長的過程里再沒有接觸過什麼奇怪人士啊……為什麼居然還是像他養過的所有小朋友一樣,一本正經地長歪了?
果然——還是夏油傑的錯!
「好的,老師我十分鐘內就趕到學校。」
第二天,布洛接到告狀電話的時候,整個人心態都有些爆炸:都叫她們留著些手,怎麼居然還是讓老師揪住了小辮子?
OMG!
就算讓老師揪住了小辮子,那麼讓老師同樣也閉嘴不就好了嗎?(當然不行!這是怎樣的承太郎想法啊!)
第二次被老師喊到學校,布洛·謝維利克再人高馬大也要在氣勢洶洶的老師面前低下自己的腦袋。
「唉唉,她們兩個,唉。」
胖胖的老師本來眼睛就被肥肉擠得很小,這麼一唉聲嘆氣,眼睛幾乎就完全被淹沒了。布洛因此便看見一堆顫乎乎的肉在上下動作,場面有些驚悚,卻也有些好笑。
「不然美美子家長,您先聽聽事件經過?」
從老師激動但努力抑制的態度來看,這位儘管貌不驚人,性格方面卻還是不錯的。
「嗯,的確是需要先了解一下前因後果,麻煩老師您講一講吧。」
布洛在老師的示意下落座,坐下的同時掃了一眼兩個擠在一塊兒嘰嘰咕咕,並沒什麼反省之意的小姑娘。
事情呢,還是打架這件事,但是「涉案人員」卻與之前她們兩個估計的有所出入。
菜菜子和美美子本來只是想教訓一下隔壁班上成天陰陽怪氣,分團體,對不合群的女生進行排擠的幾個小太妹。
雖然很有些狗拿耗子的嫌疑,但是想想她們整天都是一副「讓正道的光,灑在大地上」的大無私表情,布洛·謝維利克又覺得十分合理。
不過她們萬萬沒想到,小太妹人家是有組織的,或者說的準確些,人家是有好一堆追求者的。
由於自小不幸的痛苦經歷,雖然這兩小隻很喜歡伸張正義,但是同性朋友不多,更別提異性好友了。所以她們完全沒想到,中學生談戀愛或者搞曖昧其實是一件相當正常的事情。
因為忽視了小太妹們的舔狗軍團,下課以後她倆就被一群人給圍住了。
要說小太妹這人呢,壞得流膿倒不至於,但是壞得冒煙絕對沒有污衊她。漂亮是真漂亮,惡毒卻也是真惡毒。
她除了在本班內排擠部分女生以外,居然還聯合舔狗軍團欺負其他弱勢的男生,大有在年紀內呼風喚雨,「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架勢。
就這樣的壞人,美美子和菜菜子能放任她胡作非為下去嗎?
自然是不能的。
但是呢,年紀輕輕還又經常性在搏擊訓練里偷懶的兩小隻面對數量十分可觀的舔狗軍團是雙拳難敵四手,最後……最後不得不祭出了秘密武器——術式。
然後一群人就驚恐萬分,哭爹喊娘、屁滾尿流地跑遠了,連狠話都沒敢放。
哎呀呀,做得很不錯嘛。
布洛·謝維利克聽得頻頻點頭。
「這位家長,您對這件事怎麼看?」老師的聲音忽然嚴肅,他似乎也看出布洛·謝維利克對此事的漫不經心,故而開口詢問他的想法,「我倒不是想要追究她們的過錯,只是這種處理方式到底不應該出現在校園裡。」
「當然,我要先為學校的疏忽道個歉,這樣的惡性霸凌事件出現在班級里居然沒有老師發現。」
「但是既然已經被掀開了,那我們就厚著臉皮借著這次的機會好好整頓學校的風氣和制度,絕不會讓這種事情再次發生。」
這個胖乎乎的老師長得十分一般,但是說出這份承諾時卻讓人覺得相當可靠和穩重,是個可以信賴的好人。
但是承諾是一回事,做出改變又是另一回事了。
漂亮話誰都會說,但是實事不是誰都會做。
布洛·謝維利克點點頭,表示自己對老師的說法完全贊同:「的確,這種方式過於粗暴,而且不利於青少年的性格發展,我以後會注意約束她們的。」
都說了不能用術式,不能用術式了!
在不懂行的人,例如眼前這位老師看來,菜菜子和美美子是「大殺四方」,十分強有力地戰勝了一堆身強體壯、面目兇惡的高年級男生;但是在咒術師眼裡,就是她們使用了術式,不怎麼光彩地獲得了勝利。
那群被術式作用了的青少年,可能很長時間都會有深重的陰影了:畢竟,他們完全搞不清楚自己到底經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明明也沒見到實體,卻莫名其妙就被打敗。
雖然有些大快人心的意思,但是這種作為是不可以放縱的。
如果讓她們兩個嘗到了用術式教訓普通人的甜頭,很有可能導致本來就有些歪的生長軌跡直接扭曲。
「不過貴校的風氣的確需要提升啊……她們就霸凌事件都已經說過幾回了。」
「或許讓家長們共同進行監督是個不錯的主意?」
「我會向上提議的,謝謝您的理解。」老師笑了笑,拿手帕擦了擦汗起身送布洛·謝維利克出門:
「還請您不要再讓她們做出這種危險的事情了。」
「有時候,保護自己遠比保護其他人更重要。」
「保護所有學生這種事,本來應該是我們的責任。」
出門前,這位胖胖的老師又一次鄭重地說了一番話。
怎麼說呢?
「你們這個老師,人還可以。」布洛·謝維利克回家路上有感而發。
「就是對學生之間的相處不太了解,太信任自己的眼睛了。」
很多時候,那些不著痕迹的欺凌是不會在老師面前露出獠牙的。說不定它們還會讓老師以為,這只是同學之間的玩鬧呢。
這種披著「玩鬧」皮的欺凌,是最可怕最惡毒的。
「唉,沒辦法咯。」美美子偷偷看了看布洛·謝維利克的臉色,發現沒有很臭以後便正常開口回答,「他們其實也很忙啊……如果沒人去告狀,基本上不會那麼巧被撞上現場的。」
「所以許多人就鑽的這個空子嘛。」
被欺負的可憐人,哪裡還有告狀的勇氣呢?而一次的沉默,換來的是千百倍的欺凌。
布洛帶著兩個做了好事的小姑娘回家,結果開門的時候卻發現有點點不太對勁:
「美美子,你腦袋上是啥?」
「什麼?沒有啥啊?」美美子動了動腦袋沒感覺哪兒有問題,只好抬手摸了摸頭,「咦?還真有哎。」
「這什麼?水母?」
看著從自己腦袋上拿下來的一點點灰藍色咒力,美美子滿頭問號:「難道學校里還有咒術師?」
「可是我根本沒感覺出來啊……」
「居然把水母放在我的腦袋上,太可惡了,千萬別被我逮到!」
「好啦好啦,美美子。」菜菜子扯了扯美美子的衣袖,安慰道,「好像是那個男同學,不過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擁有咒力,所以肯定不是故意的啦。」
唔,不得不說,日本的青少年還真是人才輩出啊。
布洛·謝維利克聽了菜菜子的推測,一手把漸漸凝結成一個小小水母模樣的咒力拿到手裡觀察。
這麼小一隻,還又看起來這麼弱,感覺一個巴掌下去就會變得扁扁的了呢。
跟之前那個咒靈憐重生以後有異曲同工之妙。
「潛力不錯。」布洛端詳了水母好一會兒,終於輕輕一彈,把這一團咒力彈得飛散開去。
「不過啊,看起來的確被欺負得挺慘。負面情緒都能凝結出形象了。」
「希望你們學校儘快落實新的校規吧。」
不然,這份怨氣是無法輕易化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