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5 章
世界上的怪人真是層出不窮。
——by一個無辜地吃了手指頭的中學生
「悠仁,今天我們要去拜訪一個特別有意思的人哦。」
一大清早,剛剛住到咒術高專學生公寓樓的虎杖悠仁就被奇奇怪怪的男人激動地破門而入。
進門以後,不等虎杖悠仁有所回應,五條悟就自顧自地來了一通特別真情實感地表演式解說。他十分精鍊且簡潔地將七八年的故事一併概括,還把自己跟咒靈的關係說得非常特別以及十分的可歌可泣。
目瞪狗呆的虎杖悠仁正在刷牙,頭髮都還亂糟糟的像個鳥窩。一場大戲演罷,五條悟跟個彈簧似的竄到他面前,雖然眼睛被黑布蒙著,但是年紀輕輕的虎杖同學仍舊是能夠感覺到那隱藏在目罩之下的皮卡皮卡。
「怎麼樣,是不是特別激動了已經?」
「放心,我是相當能夠理解你的好奇之心的!」
五條悟完全不管自己的新學生是如何的震驚與無語,伸手特別「慈祥」地將虎杖悠仁本就亂七八糟的頭髮上上下下揉得更亂,遠看簡直就是一坨炸了毛的雜草。
虎杖悠仁在他殘酷的摧殘之下終於清醒過來,很有興趣地努力回想五條悟老師到底說了哪些重要信息。結果他翻來覆去想了幾遍,而且明明不過是幾分鐘之前的表演,結果事實上,他也沒能從任何一個詞句里找到關鍵點。
五條悟老師到底說了個啥?
虎杖悠仁滿頭問號。
也許、大概、好像是……他跟一個叫夏油傑的人關係特別好?
但是……但是這跟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虎杖悠仁雖然平時也是個思維跳躍,想法獨樹一幟的小夥子,但是偶爾仍然會覺得自己跟不上五條悟過分活躍的思維。
唉,其實到現在為止,他都還沒能好好適應自己的新身份呢。
想他不過是隨手撿了個怪東西,結果卻引來了一系列的不詳連鎖反應,就連自己,也莫名其妙就成了個待定的「壞蛋」。
命運有時候就是這麼無常啊……
虎杖悠仁想起被自己吃掉的那根兩面宿儺的手指頭,又想起五條悟老師與自己定下的約定,感覺平穩的人生忽然就因為不可思議的意外而充滿了難以控制的變化。
原本他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中學生,並不需要為超出常理的靈異事件而憂心。可是進了這個培養所謂咒術師的學校以後,他就慢慢開始摸索日後的人生目標。
有些東西說起來就很假大空,還是要親身經歷后才能有說服力。
虎杖悠仁現在的第一目標是,努力成為一名合格的咒術師,儘可能地去解決與詛咒有關的事件。
在沒有踏入咒術界之前,虎杖悠仁並不是很關心這些靈異事件。雖然他的的確確是靈異社的一員,但到底不過是因為這個社團的活動時間非常好協調,根本不會對自己的日常計劃產生影響。
對於社團內經常性展開的驗證靈異性的活動,他基本上都是溜之大吉。
理智上,他是並不相信靈異的存在。同時,他也對這些東西沒什麼敬畏之心。
他的敬畏與尊重,都只是留給人類的。那些存在於想象空間中的各類事物,他或許會為之驚嘆、為之戰慄,但說到底也不會去相信。在他看來,不管是怎樣讓人毛骨悚然、精神顫抖的造物,都還是人類靈魂碰撞所產生的火花。
如果沒有人類的想象與創造,那些東西就只能永遠停留在黑暗之中。
但是……但是咒術師的出現完完全全打破了他的固有觀念,或者說,完完全全擊碎了他的三觀。
這一切的變化讓他從一個愛好科學的好青少年,不得不轉而成為唯心主義的短暫擁躉。
唉,是屬實無奈。
自打能夠清清楚楚地看見各種畸形詛咒以後,虎杖悠仁就開始產生了一種模模糊糊的想法,那就是:
許多不明不白喪生的人,是否就是與詛咒的作惡有關呢?
如果是這樣,那些人的死亡真的很叫人痛心。
作為一個還是挺相信程序正義的青少年,虎杖悠仁認為:不管死去的人到底犯了什麼樣的過錯,也不該因為詛咒這種只有少數人知道的邪惡東西而輕易殞命。
如果他有罪,就讓該來審判他的機構與程序來審判。只有這樣,一個人的罪孽和價值才能清算得更清晰。
詛咒的參與顯然造成了一定程度上的社會判斷失調,這並不是一件好事。
雖然年紀輕輕,但是早就很有想法的虎杖悠仁如是想著。
為了儘可能地減少詛咒或者說咒靈對社會造成的不良影響,他立志要成為一名優秀的咒術師,儘可能地祓除邪惡咒靈。
現在,在五條悟的擔保以及他自己的志向表白之下,咒術高專同意了他的入學。
下一步,就是要跟還未全部見面的同一級同學好好相處,共同進步啦!
「抱歉啊老師,我好像沒聽懂你的意思……」
誠實的青少年特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面對笑嘻嘻沒個正形的五條悟也仍舊是十分尊敬。
五條悟滿不在乎地揮揮手說:
「看樣子是準備好了啊,那我們現在出發吧!」
啊,出發啊……不對!為什麼要出發?!
一直到被五條悟夾在胳肢窩下邊呼呼地吹了好一陣狂風,虎杖悠仁才感覺事情彷彿不太對勁:
我是誰,我在哪兒,我要幹什麼?
先不說五條悟老師要帶我去見誰,我就想問一問,為什麼要把俺塞在胳肢窩底下帶走?
是這樣比較方便嗎?
五條悟老師,你可別因為自己長得賊TM高就隨隨便便欺負青少年啊!
五條悟有沒有欺負青少年的意思布洛·謝維利克不懂,但是他看著以神奇方式降落的虎杖悠仁,心裡的確產生了一點點不同於平常的同情。
其實吧……所有在五條悟身邊為他所欺壓的人,布洛·謝維利克都是十分同情的。只不過虎杖悠仁因為是第一次感受這種別樣的「寵愛」,懵逼的模樣格外叫人心疼罷了。
「您好!我是虎杖悠仁!」
屁股落地但是反彈度十分可觀的虎杖飛快站起,很有禮貌地跟在場的所有認識與不認識的認真問好。
哇塞。
看看人家這素質。
布洛·謝維利克在心底吐槽:怎麼就落到五條悟這傢伙的手裡了呢?
希望這朵社會的花骨朵不要被惡風摧殘得七零八落才好。
「啊,你好,虎杖同學。」布洛自然不會讓場面冷下來。他笑容滿面地點點頭,示意虎杖悠仁也跟他那自來熟甚至有些反客為主的老師一樣坐到沙發上。
「你認識這個嘛?」
今天這個會面,其實是布洛·謝維利克主動促成的。
因為他實在是忍受不了家裡面那些散發著邪惡氣息,但是又難吃得必須給人類的味蕾道歉的手指頭了!
世界上居然有這種噁心巴拉的東西,布洛·謝維利克是沒有想到的。明明之前那個吉野順平的Q彈水母咒力味道還相當不錯,怎麼換成了傳說級別的兩面宿儺手指頭卻反而叫人難以下咽?
這不符合美食界基本法啊!
按照常理,或者說按照套路來說,既然低級的咒力都美味非常,那麼高級或者特級的咒力不應該是好吃得能讓人上天堂嗎?
兩面宿儺簡直就是詛咒的叛徒!
不過布洛·謝維利克雖然對這些可恨的手指頭氣到不行,但是他還是記得一個重要點——這些都是特級咒物,不可以隨隨便便丟進垃圾桶。
呵呵,就算丟進垃圾桶可能人家也會有意見呢——畢竟這玩意兒到底該放進哪一個分類箱裡面啊!
絕對是有毒有害垃圾!
「有點兒眼熟哎。」虎杖悠仁看了看布洛·謝維利克放到茶几上的一盤東西,心中忽然出現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怪異感。不過他記憶力很好,所以自然也就極快認出了這是兩面宿儺的手指頭。
……如果世界上沒有第二種東西長得跟他的手指頭一樣的話。
「宿儺的手指?」
「沒錯。」布洛·謝維利克盯著眼前的青少年很認真地看了幾秒,想他到底有什麼特別居然能夠壓制住兩面宿儺那種真正的十惡不赦分子的思想意志。
「對了,在進行接下來的交接之前,我有個小小的疑問。」對於讓自己狂嘔不已的手指頭,布洛心底到底還是存在一部分怨念,「你覺得……它的味道怎麼樣?」
「啊?」虎杖悠仁歪了歪頭,有一瞬間的不解。不過他很快便回想了一下自己吃掉宿儺手指的緊急情況,很有些無奈地說:「其實……我不知道哎。」
「因為當時實在是太緊張了,完全就是囫圇吞下的,我感覺自己的舌頭都沒有過味道體驗吧。」
啊,這樣啊。
布洛思索了一小會兒,轉頭問了問五條悟:「你們現在有確認虎杖同學能夠承載的咒力上限嗎?」
「沒有哦。」
五條悟癱在沙發靠背上,一臉懶散和無所事事。夏油傑坐在他旁邊,皺著眉頭忍耐著他時不時伸出的一根戳來戳去騷擾的手指。
「不過吃那麼四五根我覺得可以。」
五條悟說著說著忽然變臉,豎起一根大拇指特別積極地哎嘿一笑:「真的,你信我。」
不,我不信。
布洛·謝維利克皺了皺眉,決定還是穩妥為上。他只是想要了解一下虎杖悠仁對宿儺手指味道的看法,至於人為增加咒力這種事……跟他一個咒靈有什麼關係呢?
「不然,虎杖同學你先吃一根試試看?」
「老師?」虎杖悠仁真的是個特別乖的小孩,布洛說出提議以後,他沒有當即同意,反而是看了看身邊的五條悟徵求意見。
這熟練的動作,看得布洛心裡頭都有點痒痒的。
「唔,吃吧悠仁,老師相信你!」
五條悟根本就是一副毫不在乎也沒有認識到事情嚴重性的模樣,大大咧咧地就說了聲好。
「感覺怎麼樣?是什麼味道?」
在看見虎杖悠仁認真將手指頭嗷嗚一口吃掉時,布洛就意識到有些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想象。
比方說,兩面宿儺的手指頭說不定……並沒有那麼難吃?
「難吃。」
虎杖悠仁做了個深呼吸以後才慢慢回答,感覺臉上的神情都灰敗不少。
還好還好。
布洛為自己的味覺感到慶幸。
看虎杖悠仁那個鄭重和淡定的態度,他還以為是自己的口味與眾不同呢。
「而且是難以形容的難吃。」
虎杖悠仁滿臉陰影,感覺靈魂都受到了摧殘。
【喂,小子,你過分了。】
在虎杖悠仁靈魂里佔了個位子做大本營的兩面宿儺很不開心。他好歹也是個「廚藝愛好者」,為什麼要這麼詆毀他的軀體。
【但是真的很難吃啊】
虎杖悠仁表示自己只是說出來真相而已。
【嘖,一定是放的時間太久了】
「我說你倆討論這個話題是不是有點兒怪異?」
布洛·謝維利克看著眼前忽然出現的奇怪空間,一時之間居然也難以憑藉優秀豐富的吐槽經驗找准最先應該吐槽的槽點。
為啥他忽然就到了這兒?
為啥虎杖悠仁也在?
還有那個臉上長了刺青的惡人臉虎杖TM是誰?
兩面宿儺?
「哇塞,謝維利克先生你真是厲害啊……居然能夠跟宿儺交流。」
這是不明所以,小海豹鼓掌掌的虎杖悠仁。
「你!你是怎麼進入精神空間的?」
這是大爺臉忽然凝重,身上咒力開始無端沸騰的兩面宿儺。
「啊哦,我也不知道。」
布洛·謝維利克不知道為啥,在意識到上位那個很有可能就是兩面宿儺的意識以後,忽然就想皮一皮:
「或許就像虎杖同學說的,我比較厲害吧。」
就在他皮完的一瞬間,兩面宿儺的攻擊隨之而至。龐大的咒力以絕對的力量和速度呼嘯而來,布洛·謝維利克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
但是就在離他的意識體還有五米時,一切都悄然停息。
「咦?怎麼回事呢?」
皮一皮狀態還未下線的布洛·謝維利克歪頭疑惑:「怎麼停了呢?兩面宿儺?」
「對了,過來點虎杖同學。」
他一邊把圍觀的虎杖悠仁拉到【雲淡風輕】的有效範圍內,一邊仔仔細細地打量這個奇異的精神空間。
這個世界的設定比較離奇,靈魂是一種可以被操縱和改變的物質。但是此處的靈魂,卻又似乎跟精神或者說意志有點兒區別。
老實說,布洛·謝維利克還沒搞得太清楚。他一向是將靈魂與精神視為一體的。故而對於這種全然靠靈魂組建而成的領域,他十分好奇。
「真是個奇怪的咒靈。」
兩面宿儺坐在自己那張牙舞爪,格外猙獰的椅子上看了一小會兒,忽然對如今的咒術界生出了幾分別樣的興趣。
「虎杖同學。」布洛看了看那個忽然怪笑起來的兩面宿儺,轉頭對虎杖悠仁囑咐道,「這是個百分百的混蛋,你可要離他遠點,千萬不要相信他。」
「為了自身以及無關人員的安全著想,最好不要聽他廢話。」
這位渾身上下都寫著「大爺很壞」的傳說級詛咒師,絕對是那種會騙小孩的類型。
虎杖悠仁這麼乖這麼聽話,有一個五條悟禍禍他就已經很慘了。要是再來一個兩面宿儺,很容易在悲慘中變異啊!
「嘖。」兩面宿儺翻了個白眼,對此不置可否。或者說,他現在因為興緻上頭,並沒有產生幹掉這個奇奇怪怪的咒靈的想法,只想觀察觀察他的特殊性。
虎杖悠仁迷迷糊糊,但是反應過來以後卻很有自己的想法:
「其實在第一次讓宿儺出現造成了大面積的建築物損壞以後,我就明白他不是個好人。」
「我會保護好我自己的。」
雖然這話聽起來怪怪的,但是布洛·謝維利克還是欣慰地摸了摸青少年的刺刺頭。
「能把我倆放出去了么?」
雖然意識交流的時間在現實生活中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但是布洛並不想在這個自己不能夠主導的空間里繼續待下去。
他跟帶惡人可沒什麼好說。
兩面宿儺抬頭認真地看了他倆一眼,臉上露出了格外明顯的嫌棄。隨後他一揮手,布洛跟虎杖悠仁便全都回過神來。
「真是……」布洛按了按太陽穴緩解不適,儘管他是咒靈,但儀式感可不能少。
「不知道你以後吃得多了,會變成個什麼情況。」
「咦,我手指頭呢?」
不過短短的幾秒腦內交流,布洛再回神看向茶几時,原本滿滿當當的小盤子已經空空如也。
「啊,哪兒去了呢,真奇怪。」
五條悟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一點兒都不心虛呢。
「重要的東西千萬要放好哦,謝維利克。」
好了,我知道哪兒去了。
布洛淡淡地看著他,又一次感覺到強烈的無語。
手指頭確實是給他們的不錯,但是五條悟這種小孩兒式的作風當真是一點兒都沒改變。
皮一下真的就有這麼開心嗎?
「很開心哦,悠仁。」
回去的時候,面對虎杖悠仁的勤奮求教,五條悟毫不吝嗇地指點道:
「幽默感可是人生必備的啊,悠仁。」
「沒有幽默感的生活簡直就是折磨!」
但是……我覺得有了幽默感的你卻是在折磨別人。
虎杖悠仁默默腹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