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寶貝
12.寶貝
「怎麼樣?我這個小兄弟喝酒的本事是不是把大家都鎮住了?」那個昔日的大哥大、現在的恆昌大市場的老闆張廣福端起酒杯站了起來:「我給大家介紹一下。這個年輕人叫王大年,天下王姓就一家、無二姓嘛,名字也很好記,就是歡歡喜喜過大年的大年。為什麼有這個名字?我這個小兄弟就是那一年的大年初一頭一天生的!」
酒桌上的人就在鼓掌。
「每個人都有兩個生日,陰曆和陽曆嘛,可羅漢只有一個,就是大年初一。」和尚笑嘻嘻的對大家說:「每一年的過節的時間不同,日期更是相差甚遠,可是南正街的大爹大媽每到大年初一就說那一天是我這個小兄弟的生日,所有的家裡張燈結綵、大放鞭炮、做好吃的都是為他一個人準備的,是不是把人羨慕死?」
王大年也就站了起來,對大家點頭哈腰的。
「王大年是我的小兄弟,自然也就是在座的兄弟。」張廣福在強調說:「不是社會上的泛泛之交,而是我們真正的小兄弟。今天請大家聚一聚,就是想讓這個兄弟和大家見見面、說說話,混個臉熟,以後羅漢要是有什麼需要大家幫忙的,求到各位的名下,就給個方便、做點幫助,我這個人講究的是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只要幫了我的小兄弟就等於是幫了我,借酒獻佛,張某就在這裡拜託大家了。」
這可是一大新聞。誰都知道張廣福原來在道上混的時候,大半個中心城區幾乎都是他的勢力範圍,就是別的幫派的頭頭見了也得給個面子。那些投在門下、跟著一起闖社會的人不計其數。直到現在,早已金盆洗手、當了商人的大哥大據傳無論走到哪裡依然無所不能,有吃有喝還有女人伺候。手下有五虎將(詳見都市系列長篇小說第二部)更是了得,早就是名聲在外,可就是從來沒有這樣正正經經的擺上酒席,請一些各方的知名人士為一個從沒有見過、也沒有名氣的年輕人保駕護航。這不符合張廣福的德行,那五虎將的勢力範圍和所涉及的行業幾乎遍及全市,大哥大卻依然要請其他的人照料和幫助,所有人就有些吃驚,也不知這個年輕人哪裡來的這麼大的面子,能夠搬動張廣福。
「本來沒這個必要的,廣福哥罩著我就大樹底下好乘涼了,可廣福哥說朋友多了路好走,還說我是他的小兄弟,我們南正街的規矩,哥哥說的就是聖旨,就只能聽他的。」王大年果然很會說話。既恭敬了大哥大,又恭維了酒桌上的每一位,而且舉著酒杯說的很有水平:「我從外地剛回來不久,想在家鄉發展,以後還請大家多多照應提攜。」
席間就響起了一片「好說、好說」的乾杯聲,本來就不會有人不給張廣福的面子的。
「大年,你可真是好酒量,一上來就把我們全給鎮住了。」有人在提問道:「不用猜就知道一定是二十四號樓的,張哥是那裡的樓棟長嘛。」
「你說對了一半,羅漢……對了,羅漢就是大年的小名,我都叫習慣了,老是改不過來。他首先是南正街的人,現在當然住在二十四號樓里。」張廣福滿面紅光的在說:「知不知道這個傢伙當年可是南正街的寶貝,從小就被所有的人給罩著,楊大爹知道嗎?人家給他餵過飯!就連今天的廖局當年也曾經給他端尿擦屁股呢。」
「廣福哥,照顧一點情緒好不好?」耀東酒樓的老闆程耀東(詳見拙著都市系列長篇小說第二部)在一邊叫道:「這可是在酒桌上,大家都在喝酒吃菜,你就不能說羅漢的名字還是楊大爹給取的呢?」
這可又是一個叫人眼前一亮的新聞。峽州的人可以不知道那個已經升任市委書記的王大力的名字,當官的離普通老百姓很遠;可以不知道張廣福這位社會上的大哥大的名氣,人家現在韜光養晦,金盆洗手了;也可以不知道如今豎在二十四號樓前面九米九高的那座天官牌坊是個峽州最古遠的明朝文物,但沒有人不知道楊大爹(詳見拙著都市系列長篇小說第二部)的名字。
人家楊大爹從小師從荊沙一帶最有名的算命大師劉半仙,盡得那個師傅的真傳,因為把周易預測、占卜算命、風水八字說成是封建迷信,大師解放後生活潦倒,一直靠楊大爹照料,當然會精心傳教,最後索性連自己的女兒也送給了這位得意高足當老婆。楊大爹雖然貌不出眾,雖然為人低調,可是峽州的人都相信那個楊大爹就是當今的鬼谷子、吳道子。峽州的人對於**的麥玲玲、李啟明都沒見過,但楊大爹可是親眼可見,他說的話、做出的預言可是無數次的被無數的人所證實,所以才會被人佩服得五體投地,所以才會被尊稱為神仙大爹,而能夠被神仙大爹稱為羅漢自然就有不同凡響的過人之處,當然就使得所有人不得不高看一眼。
「媽的,你說的有道理,和尚虛心接受。」張廣福笑得很開心:「大年可是年輕輕輕就背井離鄉跑到外地去討生活,一晃多少年過去了?」
「十八年。」王大年回答得很平淡,他沖著張廣福一笑:「我走的時候剛剛開始讀初中,一晃回來就快變成了老男人。」
「老子都感到自己朝氣蓬勃,你憑什麼說老?告訴大家,我的這個小兄弟據說能將《全唐詩》都給背出來,你們信不信?你們不信,反正我信。」張廣福學著鐵道部前發言人的話引起了大家的一陣笑聲,他就得意洋洋的摸著頭繼續說下去:「在羅漢面前,我是個沒文化,在座的誰會背賀知章的那首什麼回鄉……」
「是《回鄉偶書》吧?」熊向輝就念了出來:「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鬢毛衰。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大哥大一笑:「羅漢,應該還有一首吧?」
「離別家鄉歲月多,近來人事半消磨。惟有門前鏡湖水,春風不改舊時波。」王大年開口就是,還衝著熊向輝一笑:「不過還是熊哥背的那一首更加傳神一些。」
熊向輝很喜歡這樣的表述,也是一個唐詩愛好者。端起酒杯就是李白的《巴女詞》:「巴水急如箭,巴船去若飛。十月三千里,郎行幾歲歸?」
「熊哥也喜歡唐詩?那咱們可就有些志同道合了。」王大年的眼睛里有了幾分喜悅的色彩,接著就讀出了李白的《白雲歌送劉十六歸山》:「楚山秦山皆白雲,白雲處處長隨君。長隨君,君入楚山裡,雲亦隨君渡湘水。湘水上,女蘿衣,白雲堪卧君早歸。」
「八句四十二字,其中不少詞語的重沓詠歌,聽來便覺得聲韻流轉,情懷搖漾,含意深厚,意境超遠,應當說是歌行中的上品。」熊向輝很喜歡這首詩的意境,就舉起了酒杯:「為了你的歸來,我們應該浮一大白!」
酒當然就會一飲而盡。王大年就會從自己的衣袋裡掏出一張名片恭恭敬敬的遞了過去:「以後會有不少的事情會麻煩熊哥幫忙,在這裡先謝過了。」
「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朋友了。」熊警官也把自己的名片回遞過去,說得很含蓄:「你是張哥的小兄弟,張哥的忙我敢說個不字嗎?再說有一個志同道合的朋友一起談談唐詩,也是一種享受。」
於是,他們兩個人又喝了一杯酒,那個時候,熊向輝就知道這個雖然僅僅只見過一次面的年輕人會是這張酒桌上、乃至峽州的一個重要人物,他相信自己的判斷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