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九斤

16.九斤

16.九斤

那個個子高高、模樣帥帥、能喝酒、會背詩、有些靦腆、有些直爽、很有人緣、笑起來很迷人、被一大幫大佬給罩著的王大年真的是南正街的寶貝。人家生下來就是南正街上那三個一筆難寫兩個王的王家裡的那四個姓王的男孩的老幺,當然就是名符其實的王老五,還是那條街幾乎所有老少爺們、所有婦女同胞的心頭肉。這話一點也不誇張,因為十多年以來,這個被他們稱作是羅漢的男孩的悄然離去就曾經是他們心中最大的傷痛。說不得、道不出,碰一下、動一下就能看見心裡在滴血。所以當這個羅漢九年前奇迹般的回到了故鄉,和大家重逢之後,在欣喜若狂的同時,那些王家的人和南正街的人自然而然的就恨不能把心都掏出來給他看!

和張廣福說的一樣,王大年就是在三十六年前的大年初一的剛開始出生的。那個時候過春節還很少有電腦,也沒有互聯網,沒有通宵電影,也沒有夜店,沒有這麼多的城市森林,也沒有這麼多的私人小車。臘月三十晚上大家還是按照傳統喜歡在家裡熱熱鬧鬧的團年,看央視的春節聯歡晚會。那個時候,陳佩斯、朱時茂是春晚的大哥大,就是到了有趙麗蓉老師的時候,也沒有趙本山什麼事。說來也奇怪,對於那個小品王,全國人民一片唾沫,海外僑胞對他沒有好感,可央視為什麼偏偏對他感興趣呢?要不是他自己以「身體欠佳」為由退出春晚,也許還能一統熒屏三十年,這也許就是官方與民眾之間的差異。

那個時候沒有什麼平板電視,更沒有雲電視和3G電視的概念,可家家戶戶都已經有了一個或大或小的電視屏幕可以看央視的春晚。等到十二點還差十分的時候,所有南正街的人就都會涌到街上放鞭炮,整個峽州城就會被震耳欲聾的鞭炮聲和巨大的**的濃煙所籠罩,那就叫喜洋洋、紅彤彤。五代十國時期的后蜀皇帝孟昶讓人在桃木上寫了「新年納餘慶」、「佳節號長壽」,這就是我國記錄下來的第一副春聯,不過宋朝的王安石在《元日》詩中寫到的情景更是妙不可言:「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千門萬戶瞳瞳日,早把新桃換舊符。」

那天晚上,孩子們就會五體投地的給長輩磕頭,就會從長輩手裡拿到壓歲錢;年輕人就會默默許下一個美好的願望,也是一種期待。那時候的移動通訊工具是大哥大,街坊鄰居、親朋好友就會滿世界打固定電話去給遠方的至愛親朋拜年,第一句話肯定會說:「春節好!」老年人就會在火爐邊慢悠悠的喝上幾杯酒。北方的吃餃子,南方的吃湯圓,峽州本地的吃年糕。餃子的諧音是「交子」,文縐縐的;湯圓的諧音是「團圓」,很喜慶的;年糕的諧音是「年年高」,直白而又吉祥,看來還是峽州的年糕好一些。

可是那一年在臘月三十和大年初一的交子的時候,南正街的男男女女沒有像往年那樣去各忙各的,因為離預產期還有一周的那個姓王的、綽號叫水手的老婆突然提前發作了。那個裁縫田大媽自己生產過,有些臨床經驗,僅僅只看了一眼就對那個不知所措的水手大喊大叫:「快點叫幾個男人來,把她趕緊送到醫院去。我敢肯定是個男孩!」

那個時候,整個南正街上熱鬧非凡,到處都是放鞭、作揖和看熱鬧的人,水手的嗓門大,聲音可以蓋過衝天炮,不過就僅僅振臂高呼了一聲,呼呼啦啦就來了一大幫大男人,在一張竹躺椅上鋪上軟和的棉被,讓水手的老婆躺得舒舒服服的,蓋得嚴嚴實實的,幾個人抬起來行走如飛,後面跟著一幫護衛。那個在陶珠路做生意、有了些錢的龍慶豐把他的那輛長江250三輪摩托給開了過來,就在南正街的男女老少前呼後擁的護衛下冒著滿城無處沒有的「槍林彈雨」直接衝進了一醫院的大門。

半個小時以後,那個產科的護士推開產科手術室的磨花玻璃門剛剛走了出來,就在掩飾不住內心的激動的大喊大叫:「誰是那個九斤小男孩的家屬?」

可是叫了幾遍也沒有人回答。只看見產科手術室外面的所有樓道里全都是黑壓壓的人群和誠惶誠恐盼望的眼睛。就有了些憤怒,胡亂指了一個:「你——是幹什麼的?」

「等人。」王家老二和老三的父親回答著:「我兄弟媳婦在裡面生孩子。」

護士才猛然意識到自己的說法有問題,除了她這樣的醫生護士,等在外面的人怎麼會知道那個九斤小男孩是誰生的?可是她有些不安,今天是正月初一的凌晨,分娩的只有一個,可外面等著的幾乎有上百人。於是,護士低頭仔細看了一下登記表,叫出了水手老婆的名字,誰知道那黑壓壓的所有人一下子全都撲了過來,簡直是大喜所望:「那個生下來的男孩有九斤嗎?」

「別擠,這裡又不是集貿市場!」雖然見多識廣,可是也從來沒見過這樣群情激昂的局面。那個女護士就有了些害怕,她可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陣勢:「要相信科學,我親自記下的重量,4506克,你們說不是九斤是多少?」

「謝謝,謝謝。」那個時候的水手聽見這樣的特大喜訊,高興的都糊塗了,居然給人家護士一個勁的遞煙:「怪不得她的肚子大的就像是氣球呢。」

「這都是你們的人嗎?」那個女護士有些發暈:「來這麼多的大老爺們幹什麼?」

「特殊情況嘛。」龍慶豐一把將水手遞煙的手給攔了下來,一邊在給那個護士解釋:「今天不是過年嗎?街上不是到處都有很多人放鞭嗎?車不是根本開不了嗎?人家當時不是很著急嗎?就得有人在前面開道,還得防著那些雷鳴大炮嚇著了水手的老婆……也就是九斤的媽媽嗎?這也是不得已的事嘛。」

「聽起來很有道理。」可是女護士不服氣:「那你們來這麼多的女人幹什麼?」

「大夫,瞧你說的,女人才會照顧女人嘛。」那個精明而果斷的楊大媽(詳見拙著:都市系列長篇小說第二部)理直氣壯的說著:「等一會兒出來了,母子都要好好洗一下吧?那些衣服也得換一下吧?女人生產過了總要吃幾個雞蛋定定心吧?還得給大人端水喂飯、給孩子端屎端尿的,這些男人幹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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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掛雲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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