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略對象在哪裡?
冰冷的聲音輕描淡寫:「系統故障,搞錯了,再來。」
再來什麼?季路言心裡很是不安,他迄今為止穿越多少次了?
像是有心靈感應一般,系統頭一次回答了季路言識海里的質問。
系統提示:「第99次穿越,晴天,草地。」
怎麼又是晴天,還在草地?不知不覺中,他已經穿越99次了?那高僧的話全都應驗了,是不是這次再遇不到那前世今生的孽緣,他在現實中就真要徹底謝幕了?
他之前對穿越里的死亡無所謂,只是因為每三個月都有一次「慘死」,再無縫對接下一場「重生」,生生死死的掄了他無數回,他只能自欺欺人地聽之任之。
但穿越滿一百次,他將會在現實世界里徹底死透……
他不能死,作為曾經風光無限的海城首富之子,家裡的金山和香火還等著他來繼承!
不等季路言在識海里繼續咆哮,眼前突來一陣虛晃,滿目的黑暗頃刻變為一片白芒,風聲呼嘯入耳。
第99次穿越,驟然間開始了!
季路言艱難地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趴在一片草地上。入眼的是草長鶯飛的光景,肺腑所感的也是沁人心脾的清香,如此心曠神怡……
唉?這不是上一場穿越的開場嗎?他竟又穿回片場了?
那這回,他……穿成了個人了嗎?
季路言膽戰心驚地動了動身子,繼而長舒一口氣。
劫後餘生般的脫力,讓他一時半刻無法起身,索性破罐破摔地趴在地上。
前後大概十來分鐘,他連續穿越了三場,回回「見光死」,這都是託了那狗「快穿自救系統」的「福」,但罪魁禍……咳,一切的開端,還是那雲台寺的老住持的「神機妙算」,說他有一場三十大劫。
據說他的上一世在民國年間,也是個家纏萬貫的人中龍鳳,可惜欠了自家小夥計的情債。小夥計被人倫世俗逼上絕路,卻帶著對他無悔的深情……跳錯了井。
情人井變咒怨井,所以便有了他上一世的「不得好死」和今生的「生不如死」。
上一世的事情他無從得知,就這樣,季路言在三十歲生日前幾個鐘頭,被一把開心果摔進了ICU,成了植物人,緊接著就進了這快穿自救系統里,來攻略前世今生的「命中注定」。
只有「命中注定」當面、親口、真心實意地對他說「我愛你」,兩個人牽手成功,他才能在現實中活過來。
老住持當時說的信誓旦旦,聲情並茂道,「輪迴」里會有「無根之音」提示他,何時去往何方做何任務。聽起來沒有任何難度。
可敢情好,「輪迴」就是快穿自救系統。「無根之音」就是系統的提示音。
「呸!」
現在想來,季路言就恨不得啐那狗系統一口。他本是想連帶那老住持一道唾棄的,只是實打實的「生不如死」,讓他再也不敢口出狂言,冒犯菩提佛祖。
系統說,會給提示、給福利、給金手指。
所謂的提示——時間地點沒溜兒,人物事件不詳,還總遲到早退。就拿十來分鐘前來說,系統當時的提示是:「明日,路邊」。
然後他就被「送」到了某個世界里。但當時,他穿越的對象是:白花花的光溜身子,碗口粗的小蠻腰,是一「楚腰盈盈」的……
大、白、母、長蟲!
剛巧從遠處走來了一群長袍大褂的古代人,季路言沖著自己那麼醒目的身姿,當即認為他穿越到神話愛情《白蛇傳》里,也顧不得多想是誰的劇情,一心求生,便飛奔去找「許仙」大團圓。可誰知,「許仙」突然停下腳步,轉頭面向身後眾人暴喝一聲道:「幾百人的隊伍,何懼一條蛇?」
說時遲那時快,他眼見「許仙」行雲流水地轉身、助跑、拔刀、跳起……劈向了自己!
季路言:「……」
大白蛇,卒。
鑒於狗系統的遲到早退,季路言有幸死了個明白——
「許仙」高舉起沾著鮮血的寶劍,慷慨激昂地沖身後數百人道:「弟兄們,去築驪山墓,必貽誤工期,誤工期是死,造反倒是死裡求生的唯一出路!」
季路言:「!」
把造反起義的劉邦當做是許仙,他就這麼被秒殺了。
這時系統才來了一句:「啊,劇情沒必要了。下一場,四月丙子日,台階上。」
當他再次恢復意識,只見自己手托一盤烤魚,耳邊是驚天動地的喊叫:
「抓——刺——客!」
季路言趕緊抬起頭來,瞬間又是一把寒光閃閃的大刀朝他劈來!
「逃!」他腦子裡只有這一個聲音,但下一刻,他竟然手腳不聽使喚地卧倒了!他為什麼要卧倒?
因為金手指。
這金手指歹毒得很——從上一場穿越中隨機選一個技能,不要不行,要了,就死得更快更慘。
上一回他是一條大白蛇,要逃命的時候,本能的就趴在地上扭臀擺尾往前竄,可是他還沒竄出去幾公分,就又被人一刀抹了脖子。
想他「生前」好風光,是多麼眾星捧月的耀眼存在。無數男男女女對他「海城一枝花」趨之若鶩,而他只曉得揮金如土,醉生夢死,追波逐浪。
然則無數次苟且偷生、灰頭土臉的穿越,已經讓他對死亡「慷慨從容」,心中唯有無情嘲諷:系統莫不是黔驢技窮了?接連給出抄襲劇情不說,還一次比一次趕時間。
話音未落,系統趕場似的提示再次響起:
「剛才的劇情還沒準備好,那麼……我們還是接著走下一場吧。晴天,草地。」
聞聲,季路言腦子一空,眼前一黑。
待他再睜眼的時候,便是和此時此刻一模一樣的場景。就在上一回的穿越里,他又穿成了一條白蛇,小號的。
為何會出現雷同劇情?莫不是「命中注定」出現的前兆?
當他抬起小細脖子往前望去,果不其然,遠遠走來一位青年才俊。那人穿著青布衣衫,攜著一身朗朗清然之氣向他走來。
一陣風吹來,青草花香,彷彿一切未來可期。誰知突然間,清香減退,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幽幽的烤魚香氣……
季路言心中暗道不妙,這是金手指讓他對烤魚氣味情有獨鍾了!但此時,他的身子已經不受控制地躥了出去,大有化仙騰飛之姿!
他就像一塊被扔出去的牛皮糖,一下子貼在了「許仙」的懷中。
關於「命中注定」的唯一的信息,就是那人心口有一枚紅豆大小的硃砂痣。季路言正要藉機檢查,便聽見肝膽俱裂的慘叫:
「啊!蛇、蛇——!」
一陣天旋地轉突然襲來。有人倒拎著他衿貴的尾巴,把他大頭朝下提了起來。不待讓人喘口氣,他這可憐的小白蛇就被扔在地上,給人亂棍打死了。
系統回收遲到,讓季路言再次「死」了個明白——
一群現代模樣的人沖了上來,為首的是一個戴眼鏡的後背油頭,這眼鏡哥一把摟住「許仙」,渾身哆嗦地問道:「河洲,河洲你沒事吧?道具組是怎麼回事?白蛇怎麼會是活的?趕緊拿去扔了!」
名喚河洲的人,嚇得跌坐在地,臉色煞白看著眼鏡哥道:「小明哥,等等,這蛇……扔了可惜,據說泡酒對身體好,我想……」
眼鏡哥連拍大腿:「蘇河洲!你發什麼癔症?醒醒吧!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是重點保護對象?你要哪兒傷了我怎麼跟菁姐交代?做你的經紀人真是……」
好么,原來是在拍戲!季路言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氣,三穿三殺居然還被那狗「許仙」惦記用他來泡酒!然而他再是想尋仇也無濟於事了。
系統冷不丁將他回收,並插話:「抱歉,系統故障中……請稍等。」
「……」季路言:「狗系統不得好死!」
想來這快穿也真是夠快,讓人連句台詞都沒有,甚至周遭是個什麼光景都來不及看清,就劇終殺青了。只是他的攻略對象姓誰名誰,年方几何,身高模樣,季路言到現在依舊一概不知。
總歸是沒有遇上,否則,何來他眼前第99次穿越?
就在這時,季路言身後突然傳出一道「晴天霹靂」:
「小季,你趴在草地里做什麼?等著喂蚊子嗎?都幾點了,趕緊去安排盒飯!」
說話的是製片主任,見自己的手下正不務正業地趴在地上,心裡很是不滿。
同一時間,正在自暴自棄和死馬當活馬醫之間遊走的季路言,接受到一句話劇情——「你是生活製片人」。
天無絕人之路!若他現在是生活製片人,就意味著全劇組的吃喝拉撒都是他說了算,那他想看誰的心口還不是近水樓台?
可這一次,他的攻略對象會出現嗎?
季路言彷彿聽見了生命的倒計時,連忙歸置起自己那點兒支離破碎的鬥志,飛快起身,只是還沒等他擺出一個風流瀟洒的姿態出來,製片主任又發話了:「你這一臉泥像什麼樣子?邋遢死了,趕緊去處理乾淨!今天大明星李菁菁入組,你可千萬別掉鏈子,衣食住行都打點妥當,若是出了岔子,我看你怎麼收場!」
「哎哎哎,保證完成任務,請領導放心!」季路言立正賠笑。
這要是換做以前,誰敢這麼跟他說話?但如今性命攸關,人在系統的屋檐下,低眉順眼那叫識時務,不丟人。
「那什麼,」製片主任盤著手裡的菩提珠子,眼神從狐疑到閃金光,「你以前就長這樣?怎麼……」
其實季路言自己也不清楚,總之他每到一個世界,無論是以什麼形態現身,「當地」人、畜都對他不陌生,就好像他本身就在那個世界里一直生活,只是有幸做人的時候,難免會被人讚歎長相,但從未有人質疑過他的身份來歷。
他自然知道對方接下來要說什麼,於是趕緊蹭掉臉上的泥灰,琢磨出一副純情無辜的模樣。只可惜,季路言的長相實在和純情不搭邊,即便一身狼狽,那也是火山灰都蒙不住的東海明珠,「艷」光四射。
製片主任一瞧他那眼角泛波的模樣,生生看出了褒姒抹淚軟人心腸的邪乎勁兒來。他疑是自己撞了邪,猛地甩了甩頭,才驚醒眼前人是個個頭高出他許多的精壯小伙兒。
製片主任嘆了口氣,心裡大概有了眉目,於是湊近,拍了拍季路言的後背道:
「小季,你把自己搞得灰頭土臉的,是因為聽說李菁菁要入組了吧?別擔心,你呢,就做好自己的,少在那女人面前出現就是了。
她就好長得好的小伙兒,可沒辦法,誰讓人家有那資本呢。不過聽說,她最近尋上了個新人,唉,就是這部戲的男主,演『許仙』的那個蘇河洲,眼下正熱乎呢,應該不會看到你這兒來,你這樣糟踐自己是何苦?扮丑輪不到你,別反而惹了人注意。」
「領導說的是,我都聽您的!」
季路言嘴上繼續哄人,就他以前那道行,瘸子都能哄成飛人了。
可他心裡卻計較起來:蘇河洲?河州?就是經紀人打死我穿成的小白蛇,嚇得屁滾尿流,還惦記拿我蛇身泡酒的那個?
是那個白白浪費我一次穿越機會的狗東西?!
喲,深藏不露啊,就那又慫又蠢的德行,還玩起潛規則了?呵,等老子找到你,先跟你算賬!沒辦法,系統我抓不到,只能先算在你頭上了,反正我也沒兩回活的了,玉石俱焚也好,死了也要拉上個墊背的也罷,總之,等我檢查完……
季路言心中突然一頓,呼吸幾乎驟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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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文,謝謝捧場!系統為什麼會抄襲劇情呢?怕是要等大結局才能知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