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演員的誕生3
「艹!河洲,你可真是個寶藏男孩啊!」宋小明在桌子上操練起「一陽指」,篤篤篤地戳著,忍無可忍道:「你今年多大?27了吧,27了啊!這要擱過去,速度快的都有奶娃娃叫你爺爺了,你他娘跟我說你不會?這不是閉著眼睛就會的嗎?你長那玩意兒做什麼的?」
「上廁所的……」蘇河洲囁嚅了一句。
「你他娘再給我說一次?」宋小明把手攏在耳朵上,后又猛地一指蘇河洲,「我耳朵沒瞎,眼睛沒聾吧?你就當是有人幫你打飛機行不行?蘇河洲,我叫你一聲哥,你能不能給我交個底,你到底是不願意做這事兒,還是不敢做這事兒!」
「不願意你就趁早滾蛋,不敢、不會……我就給你教!」宋小明就沒見過這麼磨嘰的人,這把他急得肝火噌噌燎原,腦仁哐哐作響。
「不行!」蘇河洲難得不磨嘰,終於吭了聲,「我只能上我愛上的人!」
這人終於硬氣了一回,可宋小明情願他閉上這張嘴。石破天驚的一嗓子,喊得周遭紛紛側目,這是生怕全世界的人都不知道他在拉皮條?!
「哥!你跟我說繞口令呢?走走走,回你房間說去!」宋小明恨不得遁地而行,先一步跑了。
但他鐵了心,事已至此,他就是手把手教,也要讓蘇河洲明日能夠順利出師。
與此同時,季路言早已從李菁菁那裡全身而退,趁蘇河洲被經紀人拉去做思想工作,他進了蘇河洲的房間,皇帝微服私訪般巡視了一圈,是東也瞧不上、西也很嫌棄。
單間就配了個獨立衛生間,唯一一扇窗戶還被外面其他建築給擋的結結實實,簡直透不進來半絲陽光,整個房間潮乎乎的,還有一股子霉味兒。季路言心說,他就是穿越成畜生那會兒,睡的也是最乾淨柔軟的乾草,做人嘛,怎麼能不善待自己?
不愛自己,誰會愛你。
正在他全方位睥睨蘇河洲的時候,門鎖傳來了響動,還有人對話的聲音。
季路言:「……」
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做賊心虛,他條件反射地躲進了衛生間,思前想後這糟心的地兒實在沒別的地方可藏,索性一步跨進浴缸,用那廉價的塑料浴簾將自己此地無銀了個嚴實。
李菁菁說已經安排他成了蘇河洲的貼身助理,但調令還需要兩日才能下來,現階段,他名義上還是劇組的生活製片,他是有理由出現在蘇河洲眼前的。但他趁人不在就進人房間這事……
先前要脫人衣服,這會兒又潛伏進屋,搞得他好像很不正常一樣。他不過是想要實地考察一下蘇河洲的生活環境,在沒有當事人干預下尋找些蛛絲馬跡,以便日後順利貼身,好好助理,最終檢查。
思索間,房間的大門一開一合,說話的聲音也漸漸清晰了起來。
「河洲,我知道你的難處,」宋小明決定動之以情,「你不為自己的前途著想,你也為你爸想想。你說你好不容易進了個劇組,三天兩頭請假也不合適是不是?如今有多少閑言碎語,你以為你這飯碗端得穩當?菁姐對你另眼相看,你就抓緊了,機不可失啊!」
「我不能!」蘇河洲再次拒絕。他不能的,他對任何男男女女的事情都不感興趣,他心裡有個模糊不清的人,像是死結拘禁著他。但現實是,他有一個真真實實的父親,確實已經等不起了。
「不能?」宋小明失笑,也不知是在笑誰,「行,只要你那個東西能就行,你體檢報告在我這兒,別跟我說不能!就這樣,現在起我給你放片子,上面演什麼你照著模仿就行,模仿表演,入行的培訓課程里都學過吧?你就當這是上課,平常心知道嗎?」宋小明說著,打開了電視,往蘇河洲手機里傳了幾個文件后,點擊了「投影」。
電視里傳來了一陣哼哼唧唧的片頭,這還只是個片頭,蘇河洲已經和見到蛇的表情無異了,他連連後退,後背貼著陰潮的牆壁一動不動。若是細看,那高挑欣長的身子還在哆嗦。
他噁心,噁心至極鏡頭裡的畫面。
宋小明已經氣得不會笑了,陰陽怪氣地道:「河洲啊,你自己爭口氣,想想前途和票子,還有你那個無底洞一樣的爸。你自己看著辦吧。我……我先回我房間了,明天找你。」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走了,他實在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個糊不上牆的東西,只能自求多福了。
宋小明一走,蘇河洲貼著牆壁的身子滑坐在地,他鬆開雙手,看著電視里定格的畫面,抱著膝蓋從失神。
他心裡的石頭像是壓在了靈魂上,眼眶突然泛酸,為自己的力不從心,為自己的軟弱無能。
啜泣的聲音不大,但牆不隔音,坐在浴缸邊百無聊賴的季路言自然是聽到了,不知為何,他覺得那聲音是他將近30年的人生經歷中聽到的最悲傷、最無助的。
比這痛苦的哭聲他聽過,比這聲嘶力竭的哭喊他也沒少聽,可偏偏就是這幾乎就快融化在空氣里的微弱啜泣,怎麼就讓他心裡那麼不是滋味呢?
原來蘇河洲不想被潛規則,原來他那麼拚命不僅是因為機會難得,他還有一個「無底洞」一樣的父親。
「看個片兒還能哭,這他媽是多能耐?!」季路言暗啐了一口,拔出了自己心中的異樣。他自己尚且還朝不保夕,管了李菁菁和蘇河洲的這樁閑事,和他在自己墳頭蹦迪沒什麼兩樣,瀟洒歸瀟洒,心裡還是慌的。
更讓他掙扎的,是他不能對蘇河洲直接上手了——他現在可以找一百種理由糊弄蘇河洲,堂而皇之地站在他面前,可是他能直接下手去掀人家衣服嗎?他不是什麼正經人,有些觀念也開放的很,他不在意,男人之間脫個衣服也正常,可是為什麼他會對蘇河洲不同?那種不同是因為什麼?
是因為太想活著,所以把這個嫌疑人當做是救命稻草而如履薄冰了?那他心裡莫名的煩躁就是因為這個了吧,季路言心裡一慌,張嘴就只剩下罵人了。
「爸,您原諒我……」忽然,一牆之隔的啜泣,變成了一陣悲痛的低吼,只是還未等季路言咂么出個滋味來,電視里的聲音就繼續了。
那聲音對一牆之隔的兩個人都是折磨。尤其是季路言,過往的風流生活在他眼前成了海市蜃樓。
正片拉開了序幕,季路言聞聲止不住情景帶入。兩句耳熟能詳的日語問候后,便進入了女主角淅瀝瀝、嘩啦啦的淋浴時間,他眼前海市蜃樓彷彿活了過來,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電視的聲音戛然而止。
季路言百爪撓心,恨不得衝出去按下播放鍵,突然,浴室門開了!
「這他媽是在做什麼?看一步學一步,連主角事前先洗澡也學?這、這蘇河洲的腦袋裡裝的都是鋼筋嗎?!」季路言簡直服了蘇河洲,那就是個徹頭徹尾的憨逼!他還在裡頭呢,被抓了現行可怎麼說?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后,現實中淋浴的聲音響起。
季路言內心一番油煎火熬,看著自己生龍活虎的翹楚被嚇得偃旗息鼓,他咬牙切齒地悄悄撩起浴簾一角——送上門讓他檢查的對象,不看白不看!
然則……
心虛手抖,霧氣氤氳,看不清。
季路言把帘子撩的更開了一些,而這時,剛好滿頭泡沫的蘇河洲閉著眼睛轉了身子……面向了他!
「嘶——!」
季路言心口砰砰直跳,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就像是無法阻擋的理所應當,嫌疑人轉正令他猝不及防!
這就讓他找到了?!季路言喉結鼓動著。忍著心裡改朝換代似的跌宕起伏,他再次無死角地確認了蘇河洲心口……確有一顆紅豆大小的硃砂痣!這就是他要找的人,是他上輩子負了的人,是能救他這一世的人!!!
就是蘇河洲了!他是白蛇的時候,唯一接觸過的人就是蘇河洲,雖然「橫死」,但系統故障后他又來了,蘇河洲剛巧就有硃砂痣。他終於找到要攻略的對象了!
季路言渾身顫慄,不自覺地站起身來,因為太過激動,坐到發麻的腿一下軟了。
「刺啦!」
浴簾被季路言一把扯下,他抱著那廉價的塑料布,一個「五體投地」栽出了浴缸,他就那麼……
趴在了一對細白的赤足跟前,渾身被淋了個透徹。
如此驚天動地的「騷動」,別說蘇河洲在蓬頭下沖水,就是個聽力欠佳的人也能注意到,蘇河洲趕緊抹了一把臉,睜眼見到的便是、便是……
這讓他怎麼說?一個男人跪在他兩腿之間,這是要做什麼?不對,他的房間里怎麼會有一個陌生男人!
「你、你、你是……」
「你什麼你?你他媽扶老子一把!磕著膝蓋了,嘶……不會是斷了吧,疼死了……」
季路言這一下摔得狠,但疼痛讓他原本的慌亂盡數褪去,眨眼就審時度勢起來——現在就是兩個人的角逐,他要是在這個時候虛了,那往後的相處里,他就不好掌握主動權了!
遇事不要慌,臉皮硬著剛。
季路言本是奴才趴地的姿勢,硬是被他覥著臉,垂著眼,緩緩抬起一隻手,凹成了皇后要下轎的高貴從容之姿。然則他等了半天,也不見人接他這茬,季路言心裡登時火冒三丈起來,有時候聲音大看著也在理,於是他甩頭起范兒,沖著那不上道的人吼道:「我讓你扶……艹,你拿什麼敲我頭呢!」
「啊!」蘇河洲兩手趕緊護體,他愣在原地,除了閉眼撇頭,別無他法。他恨不得能就地挖個坑把自己埋了,這太丟人了!
「你他媽拿你那玩意兒敲我頭?!瞎幾把顯擺什麼!」季路言那雙柔情似海的眼睛瞪成了銅鈴,聲音卻如同破銅敲爛鐵的混響。
他長這麼大,第一次讓一個男人「騎」在了頭上!這事兒要說出去……
這事兒要說出去,蘇河洲就得對他負責,「硃砂痣」不就得和他有一腿了?生米熟飯的,不就生了情愫?
他有救了,能回現實世界了!
季路言的一顆心跟一捧玉米豆子進了油鍋似的,炸得四處迸花兒。他故作一副親和又正式的模樣,彷彿皇帝見了使臣一般,通情達理道:「沒事兒,念在你初犯,敲了就敲了吧,相遇一場緣,蘇河洲,你好,我叫季路言。」
意外導致的尷尬已蕩然無存,他現在就是故意不起來的。
試問,這樣的邂逅不夠深刻嗎?這樣的對望不夠難忘嗎?這樣的季路言沒有殺傷力嗎?這簡直是對那憨逼的靈魂暴擊——今天起,他就訛上蘇河洲了!
季路言就這麼直勾勾地瞧著蘇河洲紅了個滿身,那透亮的紅光很是迷人,宛如馬拉松終點的紅繩,他就要衝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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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