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是，現在的工藝複雜程度和肥皂相比就像是現代工廠對手工藝的差別。
完全不在一個數量級上，不可相互比較。
葉輕眉也知道事物的發展不會一直呈現直線上升的趨勢，總是會有平緩的時候。人也會有惰性心理，休息一下，偷一下懶也沒什麼。
她也不是個要求九九六的人。
可是，他們連中間的失敗品都沒有拿出來過，只能說明他們懈怠了，十分沒有幹勁。
為什麼？
是她錢沒給夠？
還是大餅沒有畫？
還是說他們實在是累了？
「小姐，我們沒有懈怠。」七葉也說不清自己的狀態，「我們也是一天天地泡在工坊，可就是不知道為什麼，進度總是···」
「是你手瘸了還是眼睛瞎了？」葉輕眉說，「哪裡有問題我們去看大夫，實在不行我去把費介給你們請過來。」
「小姐？」七葉第一次聽見葉輕眉說話這麼刻薄，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對不起。」葉輕眉一說出口便知道自己過分了，於是乾脆利落地道歉，走到一旁地石凳上坐下。
她父母對她地教育一向十分寬鬆，否則也不會養成她這樣自信又有些自大的性格。
她在青春期也的確覺得那些滿嘴國罵屎尿屁的人十分酷炫，但是她又覺得這不是個好習慣，總之在叛逆和禮貌之間左搖右擺，最終她還是沒有學會那些髒話。
罵人的話基本上就是一個滾字。
十分沒有氣勢！
特別是和人對仗的時候！
那些攻擊的話在說出口的時候總會轉了一道彎變成軟趴趴的話。
「七葉。」半天後，葉輕眉調整好心情后開口，「你們怎麼了？」
「小姐，我就是覺得沒底。」七葉吞吞吐吐半天，就憋出了這麼一句話。
「怎麼就沒底了？」
「我們每天就這麼做，在工坊，就這樣，一直這些東西，我們做一些不能用的東西···」七葉像是得了語言障礙，一句話，說的七零八落的。
「做這些總是有失敗的，當初我們做肥皂，吹玻璃不也總是失敗嗎，那些失敗的東西也是不能用的。」可是那個時候，他們並沒有像現在一樣，打不起精神，反而越挫越勇。
所以，為什麼？
「不一樣，不一樣的小姐。」七葉像是終於組織好了語言，「那個時候，我們只想要活下去，小姐您給我們一份工作，我們便開心地不行。覺得失敗也是開心的事情。」
「現在不是了嗎？」在年復一年的工作中失去了初心還是覺得現在的生活已經不能滿足日益變強的慾望？
「我也不是很明白，那個時候小姐您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我們都沒有聽過，聽著像是天書一樣，沒有一個人覺得真的能做出來，但是每個人都覺得未來十分明朗。但是現在，有那麼多的先例，我們明明知道照著您給的方向研究下去，一定會有結果，卻覺得有些迷茫。」
「啊？」葉輕眉實在不合適當一個知心姐姐，她在這種情況下除了疑惑，什麼都做不到，「在沒有希望的時候覺得未來明朗？在有明確方向的時候反而覺得迷茫？」你們是有什麼問題嗎？
「是啊，欠揍是不是？」七葉自嘲地說。
「我以為，」葉輕眉說，「我帶去葉家村的是希望。」
「啊？」七葉不明白葉輕眉怎麼突然說這些。
「那個時候，葉家村的大家面對的是朝廷數不清名目的稅賦，米缸逐漸見底卻沒錢買米的困窘，名聲、地位、戶籍，都不重要，錢才是當務之急，所以我給的是希望，無論能不能成功，都比你們守著一畝三分地的收成要好。」
「是這樣的。」七葉對那個時候的事情其實記得不太清了，但是他記得每天每天都在餓肚子，父親不在了，母親和弟弟每天都在哭。
「然而現在，你們衣食無憂，錢不是第一要務，便會想一些其他的事情，比如讀書，比如未來，比如子孫···」
「小姐，你說什麼呢~」七葉聽到子孫這兩個子，不由地有些害羞。
葉輕眉：······
小老弟，你怎麼回事！
我和你嚴肅地談心呢！
還能不能好了？
「你個媳婦都不知道在哪裡的人有什麼好害羞的？你有子孫那玩意嗎？」葉輕眉簡直要被氣死。
七葉：「小姐，我的子孫以後會有的！可是我聽說您這輩子都不打算成親是嗎？」
葉輕眉：？？？
「你從哪裡聽來的話？」
今天是怎麼回事，所有人都在問她是不是要成親？
他們是建立了一個「催葉輕眉結婚」群嗎？
七葉接著說：「從前我們葉家村有一個頭腦十分靈活的人，他不願一輩子都在葉家村，於是他去了外地，有人說他是去了都城，可是我覺得他最多去了縣城。我不知道他是怎麼發家的，但是我們村的人都知道，他上頭的人死了之後他的財富都沒有保住，最後人也沒了。」
葉輕眉沉默了一會兒：「我知道了。」
如果她不在了，那麼他們所擁有的手藝，江南的那個工坊，不知道會落到誰的手裡。
是，她可以自私一點，說有得必有失，他們因為擁有了這些手藝過上了衣食無憂的日子，那麼在未來有人為了奪取這個手藝逼迫他們也是他們該面對的。她又不是他們的母親，並沒有保護他們的義務。
再者，求人不如求己，於其期待葉輕眉一直給與他們保護，不如自己強大起來，讓那些不懷好意的人不敢伸手。
然而，她又有什麼資格這麼說呢？
她能夠在這個世界橫衝直撞，難道依靠的不是五竹的武力和李雲昊的權力嗎？
她自己都做不到的事情，又怎麼能夠要求葉家村的大家能夠做到。
她又不是冷血無情的人，她的共情能力不錯，她可以輕易地想到未來失去了保護的他們的樣子。
無論如何，她已經和這個世界產生了聯繫。
她的確要為自己而活，可是人不能只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