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二十六

一個小時后，顧嘉收到了夏天的信息。

「下來吃飯。」

顧嘉關掉監控，起身下了樓。

餐桌上擺著兩碗番茄面，光聞著那味顧嘉就知道，這個番茄熬制了很久，面上放著的青菜也是自己喜歡的生菜，還放了一個荷包蛋，看起來特別誘人。

「你還會做飯？」顧嘉問他。

「嗯，在部隊學的。」夏天遞給他筷子。

顧嘉在夏天期待的眼神下喝了一口湯，眼睛里亮了亮被夏天捕捉到了。

「怎麼樣？還可以嗎？」

「將就。」顧嘉心想挺可以，看不出來有這手藝。

得到認可的夏天像吃了蜂蜜一樣，甜的飄飄欲仙了起來。

以前他總是固執地用強迫的手段來追顧嘉，直到分開那些年他才明白，沒有一個人願意要這樣的愛情。

如今他改變了一切，也換了方式對顧嘉好，效果顯著。

客廳倆人面對面坐著，暖燈照的倆人臉色溫潤，夏天的眼睛也追隨著顧嘉，好像怎麼看都不夠。

「這麼長時間了，你怎麼不問問我現在過得好不好？」顧嘉低頭吃面，順道問他。

夏天抬頭，拿著筷子抿了抿唇，小聲道：「知道，所以不用問。」

顧嘉沒說什麼，繼續吃面。

夏天心裡很不是滋味，再好吃的面也如同嚼蠟。

「我過得很不好。」顧嘉氣息穩定，沒有抬頭看對面的夏天，很平靜的給夏天講。

「不止我一個人過得不好，那段時間……我感覺我周圍的人都過得不好，哥哥不好，爸爸媽媽不好，你父母不好，你姐姐不好。」

「你走後，我有很長一段時間病情特別嚴重，我那時候控制不住自己，就像自殺這樣的事情，我根本感覺不到，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

夏天看著碗里的面，久久未能平靜下來。

「我記得有一次，哥哥只是出去上了個廁所，回來見到的就是我把筷子直接捅進了心臟這個地方。」

顧嘉喝了一口湯，繼續說：「那次差點沒搶救過來，但是我清醒過來后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麼，那段時間裡，記憶力也是可有可無，存在最長的記憶……」

「別說了。」夏天啞聲打斷了他的話，道，「對不起小嘉，別再說了。」

「存在最長的記憶，是你。」

夏天猛地抬起頭，顧嘉依舊在吃面。

「可能你做了太多壞事，我拿你沒辦法，只能這麼恨你，在心裡責怪你，打你，罵你，同時也心疼你。」

顧嘉把那碗面吃了個乾淨，放下碗，抬頭對著夏天微微一笑：「你說你那麼聰明一個人，當初怎麼就傻了吧唧去殺人了呢？」

夏天張張嘴說不出話，放在桌上的手掌緊緊摳住桌面。

「夏天，說這些廢話，我不是想讓你道歉，我只是提醒你，八年時間，下次還敢嗎？」

夏天眼眶瞬間濕潤了，他握住了顧嘉的手，保證道：「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對不起小嘉，是我害了你，都是我不好。」

顧嘉抬手慢慢伸向他的臉頰，輕輕摩挲掉滑出來的淚珠：「別再說對不起了，你很好，非常好，對我顧嘉，尤其好。」

「小嘉……」

「嗯，我在。」

夏天握緊了放在他側臉的那雙手，在他手心裡摩擦著，懺悔，告白——

這晚顧嘉讓夏天留下了，但是倆人什麼也沒做，顧嘉現在還接受不了那種事情，就算只是躺在一張床上，對夏天來說也已經足夠了。

這晚躺下后，夏天也給顧嘉講了很多部隊上剛去的事情，倆人一會哭，一會笑，笑談過去，期待未來。

隨著倆人話全部說開，倆人關係慢慢走近了。

夏天現在也調回了京城，他並不是天天有時間來找顧嘉，顧嘉也不是天天有時間和他膩歪。

對於這件事情，顧聖冬的態度還是不支持，但有楚劍在，顧嘉也就放心許多了，就連最近家人也都很少打電話問叫他回家。

家人對他和夏天的事情，保持著沉默，不支持，不反駁。

顧嘉想不反駁的原因是怕自己又變成一個神經病，不支持的原因是希望自己還可以搶救一下，畢竟……哥哥已經結婚了，如果他再和夏天在一起，那麼顧家就沒后了⊙﹏⊙|||

這天顧嘉依舊下班開車往回走，上了高架橋以後，身後有一輛黑色大眾一直在別他車，導致顧嘉這個新手用蝸牛的速度在往家走。

他想著自己讓他走，結果他一慢，後面的那輛車也跟著慢了下來，他提速，後面也跟著提速。

顧嘉心裡不爽了，低罵一聲加速往前走，後面那輛車果然又跟了上來，顧嘉不敢輕舉妄動，高架橋上車輛很多，一個不注意就會發生車禍側翻，嚴重的直接掉下去，後面這輛車完全就是沖著自己來的。

顧嘉放慢速度，冷靜下來果斷撥通了夏天電話。

「喂寶貝？下班了……」

「夏天，我被人跟蹤了。」

夏天立馬問道：「在哪？我馬上過來！」

「剛上高架橋，沒……啊！」

「小嘉？小嘉？！」

顧嘉話未說完，車已經被撞上了，他看了眼後視鏡，追尾了，但那輛車絲毫沒有停在來的意思，導致顧嘉也撞上了前車，橋上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這個時候他已經來不及管電話了，手機在剛才被撞上的時候摔在了腳下面，顧嘉只能放棄！

橋上汽笛聲連綿不斷，顧嘉的車夾在中間，後面不減速，他的車沒辦法停下來！前車發生追尾擁堵，顧嘉猛地打方向盤往左邊走，那輛車很快又懟了上來！

「艹尼瑪！」

顧嘉又一次看了眼後視鏡，只是匆匆掃了一眼，他突然發現了什麼，他連忙轉身看向後車駕駛位的人。

「賈仁？！」

顧嘉萬萬沒想到是賈仁對他再次下手，時隔這多年，再次見到居然是要他命！

看賈仁那眼神就是逼著他死的目的來的，要不就是同歸於盡！

顧嘉這會真慌了，然而來不及多想，後車突然加速又撞了上來，他的車已經完全失控了，而且他現在沒處可逃，這會高架橋是高峰期，來往幾條路堵成一團。

「艹！他媽追尾了趕緊停下！不想活了是吧！」

「快報警！這裡有人故意飆車！」

「找死是不是！快停車！」

聽著其他車主謾罵聲，顧嘉心想飆你麻，沒看出來老子是被人追殺了嗎？！

馬上下橋的時候，顧嘉盡量往中間走，最起碼有其他車輛在，不至於讓賈仁把自己撞進橋下去！

可就是這樣，意外還是發生了。

賈仁忽然從窗口扔出一個汽油瓶，那瓶子點著火直接碎在了顧嘉後車身，立馬引起了小火，接著又是一個扔過來，顧嘉嚇得腿都軟了。

顧得了前面顧不了後面，顧嘉額頭上全是冷汗，他從來沒想過這麼戲劇的畫面會發生在自己身上。

接二連三的汽油瓶扔得到處都是，整個大橋上所有司機都慌了，棄車逃離現場的，大聲喊救命的，光聽刺耳的汽笛聲就知道眾人有多后怕，更別提顧嘉沒經過世面的孩子了。

萬不得已時，顧嘉只能把車扔掉，要不他直接開進河裡，但如果汽車發生爆炸，不論這兩個選擇，他都得死！

顧嘉忽然向右打方向盤，做好了撞上去掉進河裡的準備，最起碼，他會游泳，水裡著火比陸地更安全！

「砰砰砰！」三聲巨響！

就在這時，顧嘉聽到了子彈穿透車殼的聲音，接著一輛執勤摩托車逼近了他的車，回頭望去，來人正是夏天。

可他已經來不及停車！

「踩剎車小嘉！把安全帶解開！」夏天嘶吼著，顧嘉聽話把安全帶解開，車子已經快撞上橋樑了。

「別怕小嘉，窗戶打開，把車門打開，我說123，你跳下來！」

顧嘉點了點頭又搖搖頭，可是他腿軟根本使不上勁了。

「我……我腿軟，夏天，我跳不了，我沒力氣了……」

夏天看了眼車，著火了的車太危險了，顧嘉這車性能再好也禁不住大火燒，顧嘉沒辦法出來，他必須得想辦法進去！

他騎車又繞到副駕駛，瞅准機會，身體敏捷鑽進了副駕駛，接著「砰「的一聲，顧嘉的車裝上了橋樑，直接連車帶人一起掉進了河裡。

「快！快救人！封鎖現場，報告對長！嫌疑人逃跑了，夏天和一位群眾掉進了河裡，我們正在進行搶救！」

車禍發生的那一刻，顧嘉什麼都沒感覺到，只聽到耳邊有一個堅定的聲音，告訴他，不要怕，要死，我們一起死。

「不要怕小嘉，要死，我們一起死，我再也不會扔下你不管了，八年已經夠久了，以後，我們會永遠在一起。」

當五官被河水灌頂時，他只記得一雙手牢牢牽住他的腰往上推，之後的事情，他就不記得了。

晚上九點一刻，附屬醫院。

「高架橋發生連環追尾事故，受傷群眾太多，人手不夠，快通知院長！」

「醫生，醫生快救救我的孩子，他胳膊被車上的鐵皮划傷了，快救救她！」

「媽？媽？媽！你別走！睜開眼睛啊！媽！」

兩個身影行色匆匆穿過走廊，看著各種受傷程度的病人在哀聲悲哭，他們的心也是跟著懸起來的！

「醫生，麻煩問一下剛送來的兩個人，一個叫顧嘉，一個叫夏天，他們怎麼樣了？」

「兩位受傷很嚴重，正在手術室搶救，你們是家屬嗎？」

「是。」

「你們就在這裡待著別走開，如果出現緊急情況，需要你們家屬簽字。」

「……好。」

楚劍和顧聖冬倆人都是穿著睡衣就趕了過來，接到電話時顧聖冬腳下也在發軟，要不是楚劍陪著，顧聖冬連電梯都坐不了！

「怎麼會發生車禍呢？好好的怎麼就發生了車禍呢？」顧聖冬望著手術室一陣憤怒！

「哪裡是發生了車禍，有個不要命的亡徒在高橋上飆車，我眼睜睜看著他到處扔汽油瓶，好幾輛車都發生了爆炸……這哪裡是人乾的事兒啊！」

「爆炸？」顧聖冬緊鎖著眉頭，「人抓到了嗎？」

「沒有，聽說趁亂逃跑了，這種人就該抓起來千刀萬剮！害了多少人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