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失約

農曆八月初六，陰。

白婧神采奕奕地起床梳洗，穿上了自己最喜歡的火紅連衣裙，給趙軼承留了一張字條:老公，晚上來接我吧！

畫上一顆小愛心，美美地上班去了。

人總是在期待里覺得時間過得特別慢，白婧不時地看著手機，數著時間，惹來同事王茜茜的痴笑:「婧婧，晚上有約啊？」

白婧含笑不語，輕輕點了點頭，趙軼承昨晚答應她的。

「好吧，我們還想著給你過生日呢！敢情是想過二人世界去，那我們只能明天再約了！」

王茜茜酸溜溜地說著，一伸手遞過來一個小禮物，「生日快樂啊，親愛的！」

「還有禮物啊？太破費了！」白婧接過禮物，忽然心裡一酸。

上次收到禮物是二十歲那年，姐姐送了她一條火紅的連衣裙做生日禮物讓她愛不釋手，也就是那一天，姐姐出了意外，這條連衣裙便被珍藏起來，每年的生日才會穿一次。

「破費什麼啊！過生日哪能沒禮物啊？你要是不好意思，給你個機會請我吃飯！」王茜茜燦爛的笑著。

「快打開看看！」

「謝謝！」白婧開心的接過禮物，輕輕撕開了華麗的包裝紙，一支口紅，是冷艷的復古紅色，之前逛街時去專櫃試的那支，一看標價三百多，白婧沒捨得買。

白婧看著口紅一晃神，王茜茜推了推白婧:「怎麼啦？喜歡嗎？上次看你試這個顏色超美的，很配你啊！」

「呃…喜歡，謝謝你，茜茜！」

「還有我的，生日快樂，婧婧！」同事周嵐從白婧身後悄悄將禮物遞了過來。

白婧拆開包裝盒，一條精緻的鎖骨鏈，「這也太貴重了吧？」

「不會啊！你放心吧，我沒那麼多私房錢，這條鎖骨鏈是銀質的，不值什麼錢，就是覺得挺好看就買給你了，正配你的裙子！」

「謝謝嵐姐！」白婧甜甜地笑著。

她們三個人里周嵐最大，是個知心大姐姐，在公司里是管後勤的，王茜茜最小，整天纏在兩人身後，嘻嘻哈哈的沒個正行，她是和白婧差不多時間來的，兩人同在前台，打打鬧鬧倒也成了好朋友。

白婧原本應該有條好路可以走，因為休學打工荒廢了課業，兜兜轉轉換了好幾份工作，本來到嘉麗影培訓中心是想應聘舞蹈老師，奈何專業課不過關，最後人事經理看白婧形象不錯，便請她當前台收銀接待，白婧看工資待遇還可以便答應了，至少可以穩定下來，更何況這裡的環境比之前的那些都好太多了。

「婧婧，你們晚上安排什麼節目啊？」周嵐邊查看考勤表邊問道。

「今晚回去看我媽和小姨，好久沒回去了！」

「也是，難得明天放假，回去看看吧！自從你家那位開了火鍋店，我看你一點時間都沒有了！」周嵐合上考勤表遞給白婧，低頭在自己的本子上做著標記，繼續說道:「茜茜說給你串一天休假，讓你在家好好陪陪阿姨，一會兒記得找經理打個申請，你就可以連休兩天了！等你周日晚上回來我們出去吃個飯吧，給你補個生日！」

「真的呀！你太好了，愛死你了！」白婧高興地摟著王茜茜，王茜茜卻不樂意了，「嵐姐，你搶我人情！」

「哈哈哈，都一樣，茜茜，嵐姐，周日回來我請客！感謝！感謝！」

白婧雙手合十，不停地笑著，想著晚上可以和小姨聊聊天，明天陪媽媽去逛街，還想和趙軼承去看場電影…

天不適時地下起了小雨…

終於熬到了五點半，白婧撥通了趙軼承的電話，電話里傳出了「嘟…嘟…嘟…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無人接聽，請稍後…」的聲音。

白婧放下電話，再有半個小時就要下班了，她卻莫名不安起來。

兩分鐘后，白婧又試著撥了一次電話，仍然是無人接聽…

「下雨天也這麼忙嗎？」

白婧小聲嘟噥著，趙軼承接她電話次數越來越少了，理由永遠都是那一個:忙！

5:40，無人接聽…

5:55，佔線，卻沒有撥回的電話…

白婧做了個深呼吸，拿上包，笑著和嵐姐茜茜打過招呼走出了培訓中心，到門口才發現，雨不知何時已經越下越大了，白婧拿出手機再次撥通了趙軼承的電話，還是沒人接。

「Lovemelikeyoudo…」

電話鈴響了，白婧心裡一喜，翻過手機一看，是小姨，不免有些失落。

「婧兒，下班了吧？坐上車了嗎？」

「還沒呢，軼承還沒到呢！」

「哦，沒事，不急。外面下雨了，別淋著，要不然又要傷風了！…飯菜都做好了，上車了給我發個信息，我再熱熱。」

「嗯，好！」

掛了電話，白婧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從沒有像此刻覺得離家那麼遠。

陰沉的天讓人感覺更加壓抑，白婧看著時間，猶豫著要不要去店裡找趙軼承，路上的計程車都是滿載穿行。

白婧突然覺得有些生氣，火鍋店開了大半年了，生意紅火本是件開心的事，可白婧怎麼都高興不起來，趙軼承每天晚出晚歸，經常是白婧早上出門他還在蒙頭大睡，晚上大半夜也不見人回來，打十次電話能接一次，說句「在忙！」就掛了，白婧心疼他，卻總覺得自己的關心都像是在刻意的查崗，白婧下班去店裡幫忙，趙軼承卻每次都以怕她辛苦為由給她打車讓她回家，後來乾脆店裡也不去了，電話也不打了。

媽媽經常打電話說讓她們回家看看，白婧也想家了，想著今天是自己的生日，天氣預報又說是有雨，店裡應該不會忙不開，所以昨晚特意等了趙軼承半宿，和他商量讓他陪自己回媽家住一晚，他也滿口答應了，結果又是這樣。

白婧抿著嘴，望著黑沉的雨夜，暗自打定了主意，再次撥通了電話。

電話接通的「嘟」音一聲接著一聲，就在白婧要掛斷的時候，竟意外的接通了。

「喂…」

趙軼承有些沙啞的聲音顯得有氣無力。

白婧話到嘴邊，頓了頓，還是忍不住關心道:「老公，你還在忙啊？嗓子都啞了，收銀台的抽屜里有含片，你去含一粒！」

「嗯！」

短暫的安靜…

「老公！」

「嗯？」趙軼承的聲音聽起來頗為慵懶，白婧有些略微走神。

「呃…我們約好的回媽家，今天是我…」

「知道了…我還在忙，你先回去吧啊！」趙軼承似乎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了白婧。

「可是…」白婧頗感委屈，緊咬著下唇，眼圈裡已經含了眼淚。

「我去忙了，不說了！」

「啪！」電話掛斷了。

白婧的眼淚終究還是不爭氣的落了下來，怕被人看見趕緊用手輕輕擦掉，擦了幾下，自己都嘆氣了，下雨天都趕著回家呢，誰看你啊？轉念一想，幸好嵐姐和茜茜她們直接坐電梯去停車場，不走正門，否則就真的尷尬了。

做了幾個深呼吸，調整一下情緒，白婧打開手機叫了一輛計程車，等了半晌車才來，撐起雨傘上了車，司機師傅很客氣地解釋著來晚的原因，白婧微微笑了笑便靠在後座上不吭聲了，拿起手機給小姨發了一條信息:我坐上車了。

放下手機，白婧靜靜看著雨水從車窗玻璃上衝下，她不喜歡現在的生活，卻無處掙扎，所有的期待都化成了一場煙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