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牽線
「這就到了門派。還是放不下身段耍流氓,又想一親芳澤,把我愁得呀。一旁有唱歌的,我路過,那動靜在我背後越來越小,我心裡就是:音樂,請別走,我有一些淚要流。夏天,看校園裡的那些女修,傾慕得了不成,心裡就是:我對不起夏天,我也對不起春天,我沒有把女孩的手兒牽。這就成了它娘詩人!」
呂信陵哈哈大笑。
庄籬又道:「還沒錢。我那界,女人只做兩件事,一是要錢二是照鏡子,都是明著大賣的。我那窮家,怪下中等,心裡怪自卑。信陵,要是在我那界,我勸你出世出家,而在你大斛界,我勸你入世成家。」呂信陵關切道,為何?
庄籬道:「我那界沒有仙法,都是凡人,誰也不能把誰咋樣,你帶道侶上個車,咸豬手,懂吧?」說著庄籬做了個手勢,他又道:「你住樓下,樓上給你開個鐵匠鋪,你還要不要活,你那道侶還要不要活?除了顧自已還要顧道侶,多少瑣事等著你,沒錢,道侶也會離你而去。一是瑣事二是弄錢,要是在我那界,我勸你出世出家。而在大斛界,你有法力,誰它娘敢在你頭上打鐵,誰敢對你的道侶咋樣?大斛界的女人也不那麼明著大賣,遇著那講情不講錢的,你要入世成家。」
半個時辰后,「兩位宗師兄,宗信託,宗信用!」,「這是咋哩?」,「快,快幫我拉住信陵,蘇丹紅就要嫁人哩,他還是張不開嘴,王母殿的師姐叫我想主意,我去與他牽根紅線!」
「庄籬,庄兄,你不能去!」,「是誰說的以道心起誓,以道心起誓人約黃昏后?兩位宗兄,快幫我拉住信陵。」宗信託望著二人拉拉扯扯道:「哎呀,直撓頭哩。」宗信用笑道:「信陵,庄小哥一番美意,沒明沒黑說了半晌,我和哥哥都聽著哩。」說著使出定身法,呂信陵呆若木雞,庄籬脫身而去。
王母殿門口站著一人,罩著頭套,只露出雙眼。女修驚道:「你是誰?」庄籬道:「在下庄籬,來尋蘇丹紅師姐。」女修怪道:「找蘇師姐,庄籬?啊,是你呀!」她沖院中叫道:「快來看呀!你們快看誰來啦!」
腳步聲中,跑出一群仙女,嘁喳道:「失心瘋來了,情種來了,小夜鶯來了!」眾人跑到門前先是一驚,繼之大笑,一位仙女道:「咋還蒙了遮羞布?」庄籬誠實道:「你們看不到我臉,我就不怕你們了!」仙女們笑彎了腰。隔著頭套,庄籬鎮定道:「一個女子一面鑼,三個女子一台戲。」仙女們各逞口舌,「情種,你害死了哪個大戶小姐?」,「小夜鶯,你今晚還去不去?」,「失心瘋,你相中蘇姐姐了?」,「可不是,沒見頂著遮羞布來的。小夜鶯,你怎麼沒雇抬花轎?」
庄籬晃了晃,若非遮羞布護面,他已落荒而逃。
忽地,他捂住腦袋叫道:「修女姐姐,修女姐姐。」有人在提他的頭套,嬌笑聲中又上來幾位幫忙,將庄籬圍在中央。終於,雙拳難敵四手,庄籬只覺眼前一亮,他下意識地將拳頭貼在臉上,絕望道:「莫非師太又雲遊去了?」庄籬垂首望地,紅了麵皮,耳中一片嬌笑與脫口秀,俏皮話一個比一個高超,帥哥的到來激發了她們的靈智。她們興奮異常,快樂無邊,並將快樂建立在庄籬的痛苦之上。庄籬搖搖欲墜,欲仙欲死,頭頂的穎心簪還亮了一下。
「小夜鶯,唱一個,小夜鶯,唱一個。」她們起鬨道。「還我頭套」庄籬乞求道。「唱一個便還你頭套!」,「與我去叫蘇丹紅。」,「唱一個便與你去叫蘇姐姐。」
忽地,庄籬長長地哎了一聲,打了個響指,雙手亂擺,腰身亂扭,雙腳也踢踏起來。
片刻后,鬨笑與鼓掌聲中又跑來幾位仙女,加入了狂歡,其中便有蘇丹紅。只見庄籬一手叉腰,一手胡亂比劃,又蹦又跳地兜著圈子,嘴裡是《掀起你的蓋頭來》,蘇丹紅立時放下了所有的心事,笑彎了腰。庄籬已是半瘋癲,他怕女人,更怕一群女人。他繼續著瘋癲,竟如新疆女孩那般兩掌拱在脖間,腦袋一晃一晃地彷彿與身體分離,口中卻更為宛轉。
笑聲小了下去,代之以掌聲,不多時掌聲又大了起來。忽聽一聲:「狂態!你們在做什麼!」眾人齊齊望天,師太已懸停空中。群姝立時鳥獸奔散。師太緩緩落下,叫道:「擾我道門清靜,在棲霞峰就聽到了!昨日逾牆聽曲,再不治治你們,莫非還要逾牆相從?」
「失心瘋,你怎敢在王母殿癲狂,不怪清源說你是狂徒!」,「師太,不,師姐,小的被圍攻!」,「什麼?」,「小的是在跳降姝伏魔明心舞。」,「什麼?」,「小的要投訴!」見庄籬前言不搭后語,師太道一聲瘋子便欲轉身。
「師太,小的來找蘇丹紅師姐。」師太回身道:「你找她做甚?」,「她是小的救命恩人,小的來感恩。」,「感恩?」,「眾位師姐不肯通傳,還調戲小的。」,「混帳!」,「師太師太,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小的懷著一顆感恩的心——」兩扇大門已緩緩關上。
庄籬垂頭喪氣地離開了王母殿,秋風瑟瑟,一地落黃,池中凋零的蓮荷散發著腐臭,還有碩大的秋蚊子直撲面門,倒息去些庄籬的憂傷。「二餅!」庄籬回頭望去,只見一位仙女由空中落下,臉上滿是傳統之美,彷彿小時候在小人書上看到的那樣,而後來庄籬長大后,卻發現所有的女人臉上都寫著粗俗與物慾。那仙女也看著庄籬,只見庄籬那張臉龐若戴上雲鬢便能化為美女,卻有著美女沒有的沉蘊之氣,這個氣質使蘇丹紅確定,他就是數年前的二餅。
二個相互審視了幾息,庄籬上前施禮道:「蘇師姐,恩公!」蘇丹紅道:「你尋我感什麼恩?」庄籬道:「當年多謝令兄妹搭救,小的感念至今。」蘇丹紅道:「你如何得入山門,又如何瘋癲痊癒?」庄籬道:「此事說來話長,蘇姐姐還能認出小的。」蘇丹紅道:「氣息沒變,只是面孔——」庄籬道:「那日與令兄妹一別,小的沒能治住餓,成了餓殍,又遇到一位恩公,將小的神魂附在一個花子身上,小的如今這具肉身是卻借來的。」蘇丹紅聞言一驚,隨即一嘆。
庄籬想了想,給蘇丹紅磕了一個頭,還待再磕,只覺力道傳來,不由站起。蘇丹紅道:「我不是你的恩公,也未搭救過你,當日只是正逢你在廟裡。」庄籬道:「是是,小的今日來尋姐姐,是代呂信陵仙師傳個話兒,二更時分他在屋后林中,請姐姐一訴心曲。」
蘇丹紅沉默了一會,道:「呂信陵自已不會說,叫你當月老?」庄籬道:「只怕師太嚴厲,不敢上門尋姐姐,更不敢發傳訊符。」
蘇丹紅疑道:「那呂信陵與你可是一條肚腸?」庄籬道:「姐姐何意?」蘇丹紅道:「別要是你自家做的主張。」庄籬聞言一怔,瞎話道:「小的是何等人,敢謅哄仙姑!」蘇丹紅微微一笑,道:「何等人,聽說一個築基女修你還看不上!」庄籬忙道:「哪有此事!那位仙姑是可憐小的,只是將小的接去醫治。」
蘇丹紅道:「雖是比早先識了些禮數,還是不脫油滑。」說罷轉身飛去,庄籬在她身後叫道:「二更時分,屋后林間!」待蘇丹紅的身影不見,庄籬轉身開步,自語道:「且聽下回分解。」
琴聲中,庄籬進門重重地往床上一挺,呂信陵連忙由古箏旁起身,問道:「她說甚?」庄籬道:「沒說去,也沒說不去。」呂信陵道:「那就是不去!」庄籬道:「那就是去!你還要叫女兒家說去不成?再過一個時辰便起更了,你去林中等她!」呂信陵聞言撓頭,叫了聲庄籬,庄籬道:「我如今道號體虛,把你那固元丹取來,朕要服藥調攝。我差點就回不來,十幾個坤道呀,將我圍住,拽了我的頭套,逼我又唱又跳,半天我沒尋到地縫鑽,只得從了。我差點就回不來呀,我生不如死呀,都是為了你!」
呂信陵哈哈笑道:「足感盛情,足感盛情。」說著出去了一趟,不多時回來,遞上一顆白色藥丸,且奉上茶水。庄籬將藥丸放入口中,立時叫道:「這是啥,齁兒咸!」他取出藥丸看了看叫道大鹽蛋子!呂信陵哈哈大笑。庄籬道,沒良心的。
「你就當自個是流氓。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在女子面前就得做流氓,我知道這個自尊付出很大,但誰叫咱們是爺們。想想,人家十月懷胎也不易,心也就平了。難點在哪,難在咱們不是真流氓,平日還得做君子,難在這個角色的切換與把握,你它娘在聽么!」已是掌燈,庄籬教導著。
「再教你幾句,你就說,小生此來非有益於姐姐,卻有損於姐姐,這就入巷了。」,「花說柳說,你到是在色上做足了功夫!」,「我這都是後來總結的,你不是要取法我這前車之鑒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