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山林
鳥巢中,劉崇真摸出識航珠,庄籬踩著懸崖上的老松怪道:「你咋不布陣旗,鳥銜到這裡!」劉崇真道:「幸而珠子在鳥巢里,若是被鳥吃到肚裡,被傳送到天上,定然摔死。」
半個時辰后,「讓我飛得更低——」庄籬一聲嚎叫跳下懸崖,他張開兩翅如同蝙蝠,衣衫抖動著將墜勢化為飛翔,飛向波光粼粼。體內的紫氣托舉著他,他心道,如果是電影,此刻片頭打在天空,跟出一串名單,應該是部好片子。噗嗵一聲,空氣被帶入水中,形成無數氣泡。庄籬喘息著浮出了水面。
「開關展竅,開關展竅,西山白虎正猖獗,東海青龍不可擋!」劉崇真在識海中叫道。庄籬叫道:「你只說咋運氣,別扯那些聽不懂的順口溜!」終於,經脈中的紫氣托舉著庄籬浮出水面,同時,後背的轆轤穴放出一線紫氣驅動他向前。庄籬心道,難怪飛行耗費法力,原來也是噴氣驅動,噴的是真氣。轆轤穴放出的紫氣流速漸快,當波光一片金黃時,一隻大翩蝠順著河流向東滑去,他征服了河流。
暮色中,庄籬滑向岸邊。
岸邊的岩石上擺著雜物,靈劍,靈石,燧石,王八銃,地上晾著進了水的子彈。激水聲中,庄籬正與大魚搏鬥,「抓魚鰓!」劉崇真喝道,「我來!」劉崇真又叫道。
夜幕臨降,倒卧的大樹旁升起一團暗紅,樹枝挑著濕衣,靈劍串著魚塊,火光跳在庄籬臉上,他運行經脈抵卸寒意。「火烤胸前暖,風吹背後涼」他道。識海中,劉崇真道:「已是三進幻境,莫不是想要漢宮秋?」庄籬道:「給我,我便要,不給,我也不能搶。」說著,他執起篝火上的靈劍,用樹枝撥下魚塊。劉崇真道:「你若搶得過我,搶不搶?」庄籬用樹枝叉起魚塊道:「漢宮秋和你老劉比又算得了什麼。」劉崇真噢了一聲道,願聞其祥。
庄籬吹了吹魚塊道:「若非老劉你,我或已身死,或在黑暗中久久摸索。」劉崇真道,你還算有點良心,他嘆道:「當年若有此物,師父,師兄,還有師姐又怎麼會——」過了一會,庄籬道:「原來你也是有門派的。」劉崇真道:「有門派又怎樣,門派無力,一樣勢獨難立。」又過了一會,庄籬道:「老劉,我常對你不恭,是有意的,老劉一叫,你娘的一罵,便不存芥蒂。」劉崇真罵道:「罵朋友竟是你它娘的處世之道!」
庄籬咀嚼著魚塊道:「太客氣不好。」劉崇真問道:「庄籬,你既視我為友,我比贈你和氏璧之人如何?」庄籬想了想道:「你人品不及他。」劉崇真問道,他是何人?庄籬道:「我那個小界面里,他號稱元聖,乃聖人之首。」劉崇真聞言嗨了一聲。庄籬道:「斯人名曰周公。老劉,你知我為何不通道?」劉崇真道,為何?庄籬道:「這些神仙,動不動這個大帝那個真君,周公二字你能聽出什麼牛皮?只怕周公的法力還要遠過他們。出本爛書動不動牛皮成真經,寶卷,比起《識海聚靈》如何?我那裡有個大昏君,叫嘉靖皇帝,通道,道號掌陰陽功過大道思仁紫極仙翁一陽真人,牛皮得了不得,昏庸得不得了,可見牛皮越大越邪魔,名號越長越昏庸。」
半個時辰后,篝火漸漸熄滅,庄籬道:「那幫土鱉,開家客棧必叫國際大客棧,後來又嫌國際不過癮,又有叫星際大客棧的,與那些帝君真君的牛皮如出一轍。」劉崇真哈哈笑道:「夜風大,不早了,去林間歇息。」
古月如鉤,庄籬將自已綁在粗大的樹枝上,體內的兩具魂靈,一具去了異界,一具去了二百年前——
小乞丐眉間一層霜,一身骯髒的光板羊皮襖,腰裡系麻繩。小道士叫道:「尋吃的來哩。」他指向院門外晾曬的蘿蔔乾道:「你怎麼不拿?」小乞丐道:「俺只要,不偷。」
不多時,老道出來遞給小乞丐一塊餅,小乞丐並不接,只是往牆角一蹲,垂頭不語。老道看了看小乞丐的臉色,上前蹲下,抓住他的手號脈。「四肢不溫,少氣懶言,頭昏嗜卧,腰膝酸軟,命門火衰,需溫補陽氣。」老道吩咐道:「徒兒,扶他進去歇息。」
三天後,小乞丐靠在被褥上,臉色好多了。老道坐在一旁問道:「你前幾日吃的啥?」小乞丐回道:「黑窩窩蘸鹽水。奏是這幾天吃得不中。有個要飯的頭管著俺們,出去要的那東西都不準吃,到黑里交給要飯的頭,他要哩饃,他要哩菜,他要哩酒,他要的肉,往地上一擺,就地一大桌,吃啦,蘿蔔絲子,雞子就酒,俺那通排場著哩」。老道笑道:「能豆一樣。」他端祥著小乞丐問道:「你叫什麼?」,「劉佳期。」,「劉佳期?讀書人起的?」,「俺讀過書。」老道撫向劉佳期的丹田道:「吸氣提神!」不多時,老道臉色微變道:「劉佳期,你可願隨我修道?」劉佳期愣了愣下床跪地叫了一聲師父。老道捋胡笑道:「小小年紀,卻充了大輩,你那些師侄都大起你,往後你就叫劉崇真吧。」
境頭一轉,從二百年前跳到一百年前。
刀劍碰撞有如打鐵,許多白衣人紫衣人斗在一起,還有打來打去的激光束,仿若科幻片。劉崇真一身白衣,仿若射鵰里的歐陽克,身上縷縷血跡,他一手執劍,一手將師父扶進密室。密室內,劉崇真口稱師父,表情沉痛。師父豎起顫抖的手指道:「靈脈,殞仙山,經我紫微宮兩代掌門探查,萬斧嶺下——」正說到這,頭頂轟地一聲露出天光,一個紫衣人跳下,劉崇真搶步上前,師父奮力一掌,將紫衣人拍斃於牆。
頭頂叮叮噹噹的打鬥清晰可聞,劉崇真正待去扶師父,低頭看去,師父已然氣絕。
下一個鏡頭,台階上的屍身白衣多,紫衣少,打鬥之人則相反,紫衣多,白衣少。大殿里,紫衣人將三個白衣人圍住。有人笑道:「你們師父已是先一程到家了,這便發送你們!喲!這便是要拭劍天下的劉小哥,果然剩到了最後!」
兩男一女皆是血染白衣。年長的白衣人呼道:「崇真,師兄弟中就數你天賦高,快走!」說著棄劍,手中多出簫管,嗚咽聲起,白衣女子見狀亦是棄劍,手中多出碧徹笳,一簫一笳哀婉凄訴,喚來一道光幕。紫衣人紛紛打出法力。光幕巨顫中,劉崇真叫道,師兄,師姐!
吹奏中,師兄投來嚴厲的目光。師姐亦是含笳在口,乞求地看著劉崇真。鮮血順著師兄的嘴角流出,他看向劉崇真的目光愈加嚴厲,師姐投向劉崇真的目光已近絕望。劉崇真大叫一聲師兄,師姐!猛地跺腳,騰空而起,撞破屋頂,腳下現出飛梭,光幕護著他直衝天際。金光白光齊齊打來,皆被光幕護住。
「師弟,自今日起,需立個不磨不折的志氣!」雲霄中,師兄的聲音遠遠傳來,劉崇真已是淚流滿面。
林間的暗夜中,劉崇真借庄籬的口輕呼道:師父!師兄!師姐!
粗大的樹枝上,繩索捆住包袱,以及包袱下的靈劍,另一道繩索則捆在庄籬腰際,他枕著包袱沉睡。身下遊走的綠光,仰視著樹枝上的庄籬,仿如黑暗中的寶石。已至初冬,月光下的樹椏光禿禿的,寒意中遠方嘶嚎隱隱。忽地,黑暗中一陣踩踏樹葉的聲響,獸類跑個精光,一道黑影掠地而來。待飄近了,黑化作了白,人化做了骨。那骨架飄到庄籬身下緩緩停住,疑惑四顧,忽地它抬頭仰視,眼中青光大熾,它猛地躍起,一對顎骨已咬住了紫霞衣。
那骨架在紫霞衣上瘋狂啃咬,唰地一聲庄籬靈劍在手,猛地斬去,只換來一聲碰撞。那骨架立即搶奪靈劍,不妨被劉崇真的神識擊得一個後仰,「引火歸原!」劉崇真叫道。庄籬連連劈斬,靈劍一次次撞在了骨架上,他叫道:「什麼意思?」劉崇真叫道:「靈劍沒注入靈力!」
那骨架再一次搶奪靈劍,再一次被劉崇真的神識擊退,終於,靈劍上泛起淡紫,庄籬揮劍一擊,咔地一聲,骨架栽落樹下。
「垂頭,印堂穴對著它」劉崇真喝道。庄籬立即俯瞰樹下,兩眉間立即射出道道光束,將那具骨架擊得稀爛。庄籬喘息著拭了拭額上的汗水道:「老劉,你又救了我一命。」
第二天,靈劍與王八銃交叉在庄籬背後,河流中,腳下的木板犁起浪花,身後一道水線。體內的王氣托著他,射向後的王氣推著他,他直入前方的湖泊,通透的秋水現出湖底。湖泊不大,隨著庄籬的到來,落葉被遠遠盪開。隱隱奔騰聲中,庄籬隨河道拐了個彎,只見眼前一片空曠,遠山聚集,正期待著他的跳水表演。他暗叫不好,便向岸邊馳去,斜沖了數丈便墜下瀑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