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生蓮(9)

步生蓮(9)

斗花會開始前,公主將對各位媵人獻上的花卉進行驗視。

雲意姿捧上陶土盆,周曇君淡淡往裡看了一眼,並無說什麼,眉宇間卻浮上明顯的不悅。

雲意姿低頭,悄然退了下去。

待她退到角落,有人碰了碰她的肘:「怎麼選了這一朵?公主一向偏愛名花,你怎不獻上那開得最大,最好的,你沒看到,都惹得公主不高興了。」頗有些恨鐵不成鋼的意味在裡面。

雲意姿見是那柳氏,輕鬆一笑,慢聲道,「全盛的花兒移到盆土裡,不出半日便要蔫了,倘若花瓣焦枯,必定惹得公主大怒,我……我也是無可奈何。」

柳氏抿抿唇,不說話了。

等各位媵人都獻過了,公主還是不甚滿意。聶青雪是最後一個趕到的,雲意姿看見人的時候有點詫異,看來她的膽子比她想得大多了。

沒有任何人發話,她也敢自己站起身來。這事若讓大宗姬知曉,會不會輕易放過?

雲意姿淡淡地將她望著。

聶青雪喘著氣,顧不得擦掉額頭上的汗珠,她眼裡滿是壓抑不住的興奮。

穩住呼吸,走上台階,向公主行禮之後,將手中黑布掀開,周曇君只是漫不經心看了一眼,就被奪去了呼吸。

極富盛名的西府海棠,在全盛時期是什麼情狀?便是這般,花瓣煙輕,穠麗最著,嬌嬈全在,香蕊積紅。

幾點露水如淚粉,凝在那香肌玉骨間,奪目艷甚,彷彿滿園春色都聚集在了聶青雪手上,將周圍的紛紛比了下去。若說以花喻人,這西府海棠,便是那千古才出一位的絕世美人!

如此艷麗奪目的顏色,惹得旁人頻頻往這邊望來。

周曇君更是立刻精神一震,大喜道,「總算是有能入眼的了。好,很好,好極了!」一連三個好字,可見她的滿意。揮袖對身旁侍女道,「雁歸,重賞!」

虞夫人甚是愛花,最愛海棠之類,此番必定投其所好了!

周曇君喜不自勝,又將她誇讚了一通。聶青雪得了極大的嘉獎,揚起了下巴,嬌聲謝恩退下。

柳氏不屑冷哼,「小人得志。」

聶青雪步下台階時,將雲意姿有意無意地掠了過去,看都不看一眼。那許諾會在公主跟前美言的事,竟是半點也不提。

雲意姿並不在意這些,只是看了眼她手裡的花,唇角微微勾起。聶青雪一路走來,都將海棠躬身護著,就像護著什麼天大的寶貝兒,生怕磕著碰著,好些人圍上來笑臉恭喜,她都板著臉,一臉不悅。

周曇君亦讓雁歸驅散圍觀的人,這可是要獻給虞夫人的好東西,萬不能有任何閃失。

雁歸得了命令,走到聶青雪的身邊,臉色突然大變。

她一把抓住聶青雪的肩:

「你做了什麼?」

聶青雪嚇得差點跳起來,「什麼?」

等她順著雁歸的視線低下頭一看,整個人都僵住了。極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手中的西府海棠、在一息之間、全部凋謝!

圍上來道賀的人嚇白了臉,紛紛後退了一步。

「不,這不可能!」

聶青雪目眥欲裂,卻無法阻止,只能竟眼睜睜地看著,鮮艷的花瓣就像突然被吸走了全部精華,開始極快速地敗黃、枯瘦、萎縮、飄落。

就像一個二八年華的少女,一瞬間化為風燭殘年的老嫗!

「這是怎麼回事!這怎麼可能?!」她駭得面無人色,身子直抖,惶惶不知所措地想找到做了手腳的人,那些人也怕惹禍上身,離得極遠,她看來看去,見到周曇君一張美艷的臉上滿是錯愕,既而,將目光慢慢地鎖定在了自己的臉上,眼底好似醞釀著一場可怕的風暴。

聶青雪立刻跪了下來:

「公主,這與奴無關!奴當真不知道它為何、為何……」她恐懼震驚到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周曇君想的卻深了。

這海棠花剛剛還美艷不可方物,如今卻盡數凋謝頹敗,莫非預兆著什麼?難道是有人……借這賤婢的手以花喻人,警告自己?

更糟糕的是,倘若這花,是在虞夫人的手中凋謝……想到如今的處境,另外兩國的公主暗地裡聯合起來對付自己,周曇君的雙目中浮上厲色。

她修長的指甲抓得泛白,狠狠地盯著聶青雪充滿了驚恐的臉。

不好當眾發作,用一種極為陰冷的語氣說道:

「雁歸,把人帶過來。」

大家都用一種看著死人的目光看著聶青雪。她雙目染上灰敗之色,怎會這樣?

明明之前都還好好的!明明……

她的身體被人拖動,猛地摜摔在了地上。

這是一片僻靜的竹林,根本不會被人注意到。要審問誰,自然也是最穩妥的去處了。

周曇君的臉在陰暗中看不分明,長長的指甲托起聶青雪的下巴:

「誰讓你這麼乾的。」

聶青雪瘋狂搖頭,難道公主懷疑、她是受了誰的指使?

不,她根本沒有!如果公主認定她背叛,生了殺心,一切就就完了!

聶青雪害怕地直磕頭,一迭聲地求饒:「公主饒命,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眼淚鼻涕直流,哪裡還有半點嬌美之態?

周曇君見問不出什麼,轉過頭,對雁歸輕輕吐出四個字:

「畏罪自盡。」

聶青雪猛地抬起頭來,鮮血順著額頭流下,顯得猙獰可怖:

「我知道了!是雲意姿!是她!肯定是她!是她動了手腳,公主!」

她想起雲意姿的異常,越說越篤定,「之前她給我一種葯,說是能讓花開得更加茂盛!必定是那葯有問題!說不定就是雲意姿串通旁人,要陷害公主、她,她還想置我於死地!」

她雙手顫抖地捧上一個瓷瓶,「是雲意姿對公主有二心,與奴無關啊!」

周曇君挑眉,看向雁歸,「這個雲意姿,是何人?」

雁歸看了一眼聶青雪,沉聲道,「是公主陪嫁的媵人之一。據說與此女關係親近,同居一室,乃是至交好友。」

瓶子在手裡轉了一圈,「有意思。」周曇君眼底一沉,「帶她過來。」

聶青雪呆愣地跪著,視線被鮮血模糊。

***

「公主。」雲意姿給周曇君磕了一個頭,雙手疊在額下,「求您饒恕青雪的過錯。」

聶青雪縮在一邊,惡狠狠地將雲意姿盯著,她認定乃是雲意姿陷害於她,畢竟那葯確實是她親手交給自己的。

雲意姿沒有注意到,仍然深深地跪伏在地,為她求情。

周曇君見她情真意切,不可思議地笑了一下,「事到如今,你竟然幫這個人說話?」

「你可知,方才你那朋友,都吐出了了些什麼?」她慢條斯理說,「她將事情都推到了你的頭上,說是你陷害於她呢。」

就像聽見晴天霹靂,雲意姿猛地抬起頭,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不會的,公主,青雪她不是那樣的人……」

「你的意思,是本宮騙你?」周曇君臉色一冷,拿出什麼在她眼前一晃,「那這東西,是不是你的?」

雲意姿猶豫了下,「是……是我自己調配的。」她面帶茫然,「不知公主,這……有什麼問題嗎?」

聶青雪氣急敗壞,忍不住大吼:

「你還裝!」

「我沒想到,雲意姿你好歹毒的心機!就是用了你給的葯,我的花才會全部死掉,我也差點沒命你知道嗎?雲意姿你這個賤.人!」

雲意姿猛地轉頭,看向聶青雪。

她的眼中緩緩聚集起了水霧,裡面有光芒破碎開來,讓人看得心痛。

「你……你怎麼能這樣說?」

她好像在努力忍著不要掉淚,微蹙著眉,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看著聶青雪的目光仍然溫柔,「青雪,我告訴過你,我明明告訴過你的。這藥性極烈,而那西府海棠嬌貴,只可每日用一滴。你難道沒有照我說的去做?」

聶青雪臉色微變。

而雲意姿就像下定決心,神色凝重了起來,「我那天晚上回來,其實都看見了。你翻我的包袱,拿走了多餘的藥瓶,但我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便什麼也沒說。我以為你有分寸……」

她終於掉下一滴眼淚,喃喃:

「是……是我的錯,是我害了你。」

女子的自責與包容,同聶青雪方才的歇斯底里形成了極大反差。

聶青雪的臉終於慘白到底。

她已經沒有什麼可以辯解的了,雲意姿確實是告誡過她,而她為了達到更好的成效,也確實多拿了她的葯,使用超出了劑量。

她忽然清清醒醒地意識到:

雲意姿什麼也沒有做……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周曇君也聽明白了,這就是一個蠢貨急功近利、弄巧成拙的故事。

她冷嗤一聲,看著雲意姿強忍難過的神情覺得奇怪,此女看著並不像蠢鈍之人,怎麼就跟那種人交了朋友,還一心一意為她。

周曇君的心裡已開始覺得雲意姿是個可用之人,重情重義,又有這麼一手製藥的手法,如果能夠放在身邊,必定大有用處。

可她為了一個自私自利的人不停求情,心性想來太過憨直,識人的眼光不好,太容易被利用了。

這不又來了:「公主,我願將功抵罪,只求您能饒恕她的罪過。」

周曇君哼了一聲,「哦?你要怎麼將功抵罪,說來聽聽。」

雲意姿垂下眼來,「我聽說,太液池生有睡蓮百頃,我願為您找到最美麗的一株,來替代她的西府海棠。」

周曇君微感詫異,莫非是風靈水玉?她是早就聽說過的。

可,不是早就已經過了花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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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豎起大拇指:重情重義雲意姿

雲娘:過獎過獎,一切都是巧合罷了感謝在2020-08-1323:01:53~2020-08-1422:56:3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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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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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渣的病嬌登基了(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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