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第 42 章

歸真和尚看他們一眼,似乎是知道了他們在想什麼。

「真的只是一位普通菩薩尊者,」他頓了頓,忽然覺得有些好笑,便問道,「我看諸位同參也是熟讀諸多經典佛藏的人,怎麼?沒讀過三名經?」

三名經,即《過去莊嚴劫千佛名經》、《現在賢劫千佛名經》和《未來星宿劫千佛名經》。這三部經典收錄的就是佛門過去、現在、未來三世諸佛名號,作為佛門典藏之一,凈涪三人當然是都通讀過甚至是背誦過的。

然而此刻聽歸真和尚這般說起,凈涪、余近和可三位和尚喃喃,卻是不好出言反駁。

歸真和尚其實知曉他們心中所想。

不過是敬佩他們方才所見的那位菩薩尊者所為,一時只覺那位菩薩尊者功德無量,非尊位難以彰顯他的功德而已。然而,這佛門中的大德浩如煙海,又怎會只得那位菩薩尊者一人?

歸真和尚搖搖頭,望向凈涪這三位和尚的目光卻又更寬和了幾分。

都是些年輕的後輩啊......

因為太過年輕了,所以氣盛,所以有時會看到塵埃就以為是世界。殊不知一山還比一山高,前路遙遠,而在那遙遠前路之上,還有許多許多也在路上走著的人。

不過吧,他自己也曾年輕過,也是這樣走過來的。

歸真和尚笑了一下,便轉移了話題。

「如何?可有所得?」

余近、可兩位和尚很快回過神來,與凈涪一道點頭,又齊齊站起身來,與座上的歸真和尚稽首一拜,「多謝法師指教。」

歸真和尚擺手,示意他們坐下。

他目光一一看過凈涪他們,又抬頭看了看那上了樹梢的彎月,問道,「現在還有些時間,你們有什麼想問的?」

坐在歸真和尚左下首位置的余近和尚看了看凈涪與可兩位一眼,與他們一禮,便轉身回來向歸真和尚拜了一拜,問道,「敢問法師,你方才說你曾行走過許多個世界......」

歸真和尚點了點頭。

余近和尚便問道,「那法師您是如何行走過這許多世界的呢?是要如您這般的修為,還是別有其他法門?」

這個問題其實有些隱隱過界,畢竟這問題很有可能關乎歸真和尚自己的神通和秘術。而神通與秘書俱都是修士的護道手段,這般大咧咧地打探,很有窺探的嫌疑。尤其是他們這些人還僅僅只是第一次見面......

但這個時候,竟是座間的誰都沒覺得有什麼問題。余近和尚甚是自然地這般問了,另一側的凈涪與可兩位和尚也都豎起了耳朵,靜聽歸真和尚的回答。

凈涪識海微微一動,但本尊與魔身對視了一眼后,就又沉寂了下去,沒有誰提醒佛身。

歸真和尚微微闔首,「這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

「我等於諸天寰宇世界中穿行的方式,大體上來說,無非也就是念游、身游、神遊三種。」

他說著,又看向了普陀山中央的位置,那裡此刻看著只得一片有星、有雲、有月的幽靜夜空。但在他的眼裡,卻有無量佛光輝映,一片片無量的光明雲鋪開,將整個天空都換做了勝境。

不,此地原就是勝境。

他收回了目光,繼續道,「念游,是唯有真正的大能者用來遊走諸天世界的方式。他們僅僅只是念動間,即可穿行世界,在世界駐足。」

歸真和尚很有些嚮往。

「雖然世界自有天地胎膜庇護,越是強大的大千世界庇護便越是強悍,但都阻礙不了他們的腳步。甚至不單單隻是諸天寰宇中的世界......」

歸真和尚看了看面前這三個和尚,忽然壓低了聲音,帶出幾分神秘。

「便連諸天寰宇之外的世界,也拒絕不了他們。」

凈涪心神一震,連耳邊接連響起的抽氣聲都沒落入他的耳中。

諸天寰宇之外的世界......

諸天寰宇之外,竟然還有世界。

他愣怔間,不由得想起了那位天魔童子,以及在那場魔劫中出現的曾經的無邊竹海之主。

他們是不是也有可能不是來自諸天寰宇的邊沿世界,而是從諸天寰宇之外的世界過來?

那天魔童子紮根多年,就算一個個邊沿世界翻找,也確實不可能這麼多年都找不到歸處,最後還得盯緊了景浩界。

或許,還真就是因為他來自更遙遠的地方。

凈涪沉默著,想起了還在他隨身褡褳里收著的那本書冊。

那位道主似乎還曾邀請過他去往那個世界......

那邊歸真和尚多看了凈涪一眼,才又收回目光。

「身游,也就是它明面上的意思,或單以肉身之力,或憑藉神通,或藉助世界之力,以肉身在諸天世界之中。」

五色幼鹿在旁邊聽著,雖然不太明顯,卻是悄悄地晃了晃鹿角,頗為自得。

他!

他就可以!

等他再長大一點,他就可以憑藉自身血脈神通,帶著凈涪在虛空中行走。

到得那時,凈涪可以想去哪個世界,就去哪個世界!

不過五色幼鹿歪頭看到那邊靜坐著不自覺分神的凈涪,精神一時又有些頹靡。

那也得他成長得足夠快才行啊。

或許都不必等到他成長到那個地步,凈涪自己就可以在諸天世界中行走了,唉......

歸真和尚瞥過它,隱隱笑了一下,隨後卻是想了想,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只列舉了一個最尋常也最特別的例子,「就譬如飛升。」

「飛升就是修士藉助世界之力,突破世界壁障,在另一個世界行走的方式。」

「如果僅僅只是短途的虛空行走,」他道,「那隻要你們擁有另一個世界的坐標,再做好充足的準備,你們也已經可以試一試了。」

「雖然並不如何為難,但也還是需要小心,切莫大意了。」

歸真和尚自己明面上的修為也沒比在場的凈涪他們高出太多去。

余近和尚微微點頭,一時又有些出神。

歸真和尚又道,「至於神遊......」

「神遊又比起身游來簡單一點。只需有人念動結緣,再藉助諸佛佛力護持便可神遊那有緣人所在的世界。」

早在歸真和尚開口說話的時候,余近和尚就已經收攝了心神。此刻見歸真和尚停下來,他就趁機請教。

「諸佛佛力護持?是指事先布設一個法場?」

此間座里的都是和尚,法場該如何布設,大家就算沒有真正上手,也都是熟悉的。

歸真和尚點點頭。

他見余近和尚是真的意動,便補充道,「若是要布設法場,還是以奉請世尊阿彌陀最為適宜。」

余近和尚恭敬受教。

歸真和尚看向了凈涪。

凈涪站起身來,先與歸真和尚稽首合掌一禮,才問道,「請教法師,不知法師對他化自在天魔主了解幾何?」

他化自在天魔主?

猛然聽得這一個名號,余近和尚與可和尚看向凈涪的眼睛微微瞪圓。

倒是歸真和尚全然沒有覺得意外。

他笑了笑,「你所知......如何?」

凈涪整理了一番言語,才道,「佛說長阿含經卷第十八,第四分世記經第十一,閻浮提洲品第一有言,過兜率天宮由旬一倍有化自在天宮,過化自在天宮由旬一倍有他化自在天宮,過他化自在天宮由旬一倍有梵加夷天。......起世因本經,世住品第十一,......」

「是故,他化自在天是六欲天的第六天。由假他所化的樂事以成己之樂,故有他化自在天之名。」

「《地藏王菩薩本願功德經》中曾有記載,世尊釋迦牟尼在忉利天宮說法之時,也有他化自在天魔神來忉利天宮恭賀。」

「......他化自在天魔主是他化自在天外天之主,曾在世尊釋迦牟尼佛成就佛祖果位之時阻道,為害法之天魔。」

說到這裡,凈涪想起了識海中的魔身,便略略壓低了聲音,「佛與魔,不過道不同。」

歸真和尚當下就笑了。

他微微闔首,「確實,佛與魔,說到底,還是道不同。」

「我知你為何問起這位天魔主,對於這位天魔主,我知道的也不算多。但是,這位天魔主神通無量,心思莫測,卻是人所共知......」

歸真和尚仔細想了想,也皺起了眉頭,「這位天魔主深得他化之妙,常能窺探他人心境漏洞,引導他人情緒為己所用,這麼許多年來,多有他阻道成功的消息傳出,極難對付。」

「我不過一個和尚,根性淺薄,對天魔主也沒甚辦法。但我曾聽人說起,這位天魔主也是個循道而走之人。」

循道而走......

凈涪咀嚼著這個詞,心中多少有些想法。

這位天魔主既然能得一個循道而走的評語,那麼他應該就是一個講規矩的人。也就是說,他阻道便是阻道,會千方百計利用人心的漏洞與陰影布下重重考驗以成劫數。

若能過得這重重考驗,便是化劫成功,一一成就果位,登臨勝境;若是過不了,那自然是打入輪迴,一切從頭開始。

凈涪稍稍放下心來。

歸真和尚仔細看過他,想了想,提點道,「我見你頭上隱有天魔氣潛伏,該是為魔患所擾。但我等皆是佛弟子,自有世尊垂顧,實不必太過擔心。」

凈涪心裡明白,這是在勸他繼續靜修佛法。

只要他佛法日漸精進,在佛門諸菩薩甚至是世尊那裡掛了名號,那麼只針對他心境破綻的心劫也就罷了,若真有人膽敢以大欺小、倚強凌弱地出手,屆時自然就會有佛門的大德出手相助。

佛門諸勝境那麼多的菩薩、羅漢,也不是吃素的。

這本也是凈涪佛身一直在做的事情。

不單單是凈涪,一旁的余近與可兩位和尚聽見這話,也不由得挺了挺胸膛。

凈涪稽首再拜,「多謝法師。」

歸真和尚點頭,可以為這回該輪到自己了,正待要起身行禮,卻見歸真和尚的目光還落在凈涪身上。

可和尚微微一頓,又在石板上穩穩坐定了。

「你似乎還有疑難?」

凈涪心中的異樣越漸厚重,但面前這位和尚既然問起,他也就低下頭去,將景浩界現下的情況簡單總結了一下,又提了一提冥府的設想,然後才問道,「弟子想先拜見地藏尊者,不知是否過於冒昧?」

余近與可兩位和尚只覺得自己還是見識太少了,這位凈涪和尚才是真的膽大。

「當然不會。」歸真和尚就笑了,「地藏尊者座下有神獸諦聽。且不說諦聽一雙神耳聽遍三界六道,單就地藏尊者自身,也是神通無量,常能尋聲救苦,你不必憂心,且自去請見就是。」

凈涪起身又是一拜。

歸真和尚這才看向可和尚。

可和尚想了想,決定拋開自己早先自各處收集到的消息,請教眼前這位法師。

「我自修行始,自問也是勤懇精誠,不敢有絲毫懈怠,可是如今卻深陷桎梏,久久未得存進,法師可有教我?」

歸真和尚聞言,凝神望向可和尚,隨後嘴唇微動,然後才收回目光。

凈涪不知道歸真和尚都與可和尚說了什麼,但看可和尚眼中閃過的黯淡,也知這約莫是可和尚自己的心結,不足與外人道,便沒多留心。

待到可和尚重新整理了心情,歸真和尚從自己的褡褳里取出一套茶具,一一將杯盞放到凈涪等人面前。

五色幼鹿看著歸真和尚將一個空杯盞擺放到自己面前,想了想,壓下頭來向著歸真和尚連連點了三點。

歸真和尚笑了一下。

「既是有緣與諸位同參在這勝境相會,又值此良辰,不如就借這勝境月色,共飲一杯,敬此修途?」

余近和尚聽聞,笑著應聲,「很是。」

就連可和尚臉上也都顯出了幾分笑意。

凈涪就將身前的杯盞往前方推了推,「那弟子就敬領法師的甘霖了。」

凈涪會說甘霖,就是因為想到了明天的法會。更何況和尚么,本就是得戒酒色的。

歸真和尚似乎很是得意,對他們笑得神秘,「不會讓你們失望的。」

這歸真和尚也是厲害,明明方才那會兒還是一個端誠法師的模樣,現在卻又瞬間減了幾分厚重,添了幾分少年意氣。

凈涪眨眨眼睛,笑著看歸真和尚從褡褳里珍而重之地捧出一個細頸玉瓶,一一往他們面前的杯盞里斟倒。

能被歸真和尚特意拿出來的甘霖果然非同尋常。那甘霖脫出瓶口的時候只得細細長長的一條水柱,水光清靈,映著稍顯朦朧的月光來更是清透。可惜這樣的水光卻在那甘霖落入杯盞的瞬間收斂,哪怕探頭仔細往那杯盞中探尋,也是難以尋覓。

凈涪看著歸真和尚將玉瓶移開,才將杯盞拿到眼前。

識海之中,靜默許久的魔身冷不丁出聲,『你真要喝?』

凈涪佛身往識海里淡淡應了一聲。

魔身又道,『你確定他是善意的?你確定這甘霖無害?......你確定,此間沒有任何謀算?』

『我確定。』凈涪佛身輕笑著應聲,『你要知道,這裡可是普陀山。』

因為這裡是普陀山,是觀世音尊者的道場,所以凈涪佛身覺得,就算真有人膽敢又甚至是能夠在觀世音尊者眼皮子底下動手腳,那麼以他目前這點子能耐,又怎麼能逃得開這層算計?倒不如大家都乾脆一點。

而且凈涪佛身也願意去相信面前這個歸真和尚。

相信他此刻沒有惡意。

魔身沉默了一下,似乎是想要確定佛身此刻的想法,又似乎是給予佛身反悔的時間。

佛身沒有理會魔身。

他虛虛舉杯,與歸真、余近、可甚至是五色幼鹿與那猛虎一道,將杯盞湊到唇邊,慢慢啜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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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這章碼得比較艱難,所以就短了點,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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