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第八章

第八章。

艾倫帶著雙生子在城主府邸拜訪狄拉格的時候，在門口遇到了等待他已久的執行官。

「抱歉，族長現在並不在城內。」赫爾帶著歉意的對艾倫說道。

「嗯？狄拉格不在？」

黑髮青年微微一怔，像是有些意外。

「是的。」

赫爾點點頭，他小心翼翼的觀察著黑髮青年的表情，發現他並沒有生氣的樣子，心裡才稍微鬆了一口氣。族長在意艾倫大人的態度，他們都是有目共睹的，要是一不小心惹怒了艾倫大人，那就真的死定了。即刻他又想起族長的命令，馬上開口繼續說道。

「族長之前有吩咐過，如果勇者大人您來找他的話，不妨先進城主府內進行休息，等族長歸來后，在下就會立刻通知您。」

黑髮青年微微側著頭，像是在思考什麼。察覺到異常的雙生子不動神色地對望一眼，但主人沒有開口點破，他們也不會插話。

「勇者大人？」赫爾試探性的喊了一句。

「哦，那就不用了，如果他回來的話，請你帶我幫他問好。」艾倫回過神后就拒絕了對方的好意，順道還提醒了一句。「還有我已經不是勇者了，你不需要再這樣喊我。」

「抱歉，這是族長的命令，地下城只承認您這位勇者。」

赫爾的態度十分堅定。

「好吧，那就隨便你們了。」

艾倫很清楚對於地下城的人民而言，狄拉格的命令就是絕對，他也不為難對方。

「既然狄拉格他不在，那我就不打擾了。要是這兩天他回來的話，麻煩你轉告他一聲，我有事情找他……他知道該怎麼聯繫我。」

說完之後，艾倫拒絕了執行官再三的挽留，轉身帶著雙生子準備離去。臨走之際的黑騎士忽然停下了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城主府的高樓，碧色的眼眸掠過一絲警戒。

幾秒種后，他便收回了視線，繼續跟在艾倫的後面。

下一刻來自黑暗精靈族長的隱身效果解除，狄拉格站在高台，伸手撐在圍欄上，居高臨下的俯視著，視線早已將剛才發生的事情盡收眼底。

「族、族長，勇者大人他……」

赫爾抬頭看向族長，神情焦急，族長讓他把人留下來，可是對方根本不給他機會。

「下去吧，沒你的事了。」

狄拉格不以為意地揮揮手，目光凝視著他們漸漸消失的背影，唇邊的笑意更加深。

「呵，還是那麼敏銳的嗅覺。」

那兩隻狂犬倒還是老樣子，護食的緊。

看起來他的計劃得稍微改變一下了。

…………………………

艾倫在城中臨時找了個偏僻安靜的店鋪，和雙子是一起喝起了下午茶，作為短暫的休息。

「主人，他在說謊。」萊利斯說道。

沒有任何人可以在獲得了神聖真言祝福下的騎士長面前吐露謊言，他擁有極大的概率能夠只靠直覺識破，不過對方的言語中感受不到惡意。

「謊言與狡詐像來是黑暗精靈得心應手的遊戲。」阿諾德單手托腮，將剛才女僕端上來的點心往艾倫面前推了過去，說著他的發現。「那個傢伙的氣息一直陰魂不散。」

黑騎士對魔法元素的極其敏銳，尤其是所接觸過。剛才他在城主府捕捉到了一絲極為熟悉的魔法能量，很有可能就是狄拉格，但對方故意隱藏起來，主人沒有多問，他便懶得拆穿。

「恩，我猜到了。」艾倫點點頭，視線環顧了一周，路人與守衛的神色還是和他之前打量的相同，感慨的說了一句。「城裡的氣氛可不像城主不在的模樣。」

黑暗精靈是極其排外又眼高於頂的一族，他們信仰著領袖之力能夠帶領他們走上巔峰，所以只要首領個人信念夠強，便可以靠個人的信仰之力去支撐著整個族群的士氣。

狄拉格的個人魅力與領袖能力是極強的。

他就像是主心骨，只要他在的地方，他的族人與部下的情緒就會分外高漲……這點也是前任勇者在觀察研究分析他這個敵人有一段時候后才發現的細節。

「主人，你覺得那隻精靈打什麼主意？」阿諾德輕哼一聲，語氣略帶不滿。「根本就是在浪費我們的時間。」

若不是主人想要藉助地下城的情報網，他是一分鐘也不想待在這裡。對黑騎士而言，地下城的魔法元素過於活躍混亂，很容易就會影響他的負面情緒，這種滋味非常不爽。

坐在餐椅上的黑髮青年完全像是在享受愜意的時光，並沒有因為白跑一趟而失望的模樣，聽到自己騎士們的話語，他才放下手中的茶杯，笑著安撫道。

「這沒什麼，本來狄拉格就是以反覆無常，純看心情來決定想法行為的性格聞名，我們曾是同伴，你也應該清楚他做事向來很任性，會做出任何決定都是有可能的。更何況當初他加入我的隊伍時也聲明了彼此只是互相利用的關係，我們之間本來就是互不相欠……不過好歹我們曾經是戰友一場，我來看他是情理之中，而他選擇見不見我，那也是他的自由。」

艾倫的話讓雙生子都點點頭，不得不承認，作為同伴的狄拉格是非常讓人安心並可靠，但作為敵人，他就是相當難纏又可怕的對手。

說起狄拉格這個黑暗精靈，他不但是法力極為強大的精靈術士，同時也是現任地下城之主，更是被所有氏族部落統一承認的族長。作為已經活了上千年的黑暗精靈，他是一個心機手段都非同反響的角色。

當年他算是少數讓艾倫十分頭痛的一個對手。

身為地下王國的真正掌權者，狄拉格曾經與魔王結盟，是艾倫認為最難纏狡猾的敵人。

沒有之一。

魔王軍雖然兇猛，但艾倫憑著力量就可以解決大部分問題，少部分擁有智慧的魔族也很少會傻到和艾倫直接對上。

兩個人曾經有一段時間幾乎時刻都是在鬥智斗勇。

怎麼說呢，武力上狄拉格的確是打不過他，但陰謀詭計艾倫卻是怎麼都玩不過他。

天知道當初的艾倫被他成功陰了好幾次，險些在翻船的邊緣徘徊，好在他戰力值夠高，身邊也有其他可靠的同伴互相扶持，終是能和狄拉格勉強持平，算是勢均力敵。

不過再經歷與這位強大敵人對弈后的熏陶，反而讓艾倫的成長非常迅速，靠著經驗、直覺、以及運氣……當然，最後才是重點。

他也成功算計了一次狄拉格，成功讓他輸的心服口服。

作為兩人勝負的賭-局的兌現，他不但如約解除了與魔王的結盟，也承認了艾倫勇者的身份，還以術士的身份加入了勇者的英雄隊伍。

這個決定讓艾倫的同伴們都異常驚訝，但他卻覺得無所謂，認為來了那就是同伴，他會一視同仁。

「如果他現在選擇重新與我為敵，那麼作為對手，我也會尊重他的選擇，到時候我再次將他擊敗就是了。」

艾倫其實並不太想和曾經的同伴兵刃相向，首先他已經不是勇者，沒必要做很多事情，其次他是真不想在惹上狄拉格那麼麻煩的對手，但如果對方真的不打算放過他的話，那他也會去全力以赴。

「主人，你覺得他為什麼不願意見我們？」

萊利斯略帶疑惑問了一句，按照他對黑暗精靈的了解，對方得知主人的下落，絕不可能會視若無睹，除非他是有更加危險的計劃……這個念頭讓騎士長擰起了眉頭，這裡是對方的大本營，若是發難，他們的處境就會麻煩。

「大概是對我的研究感到沒興趣了吧。」艾倫不以為然的說道。「觀察總有結束的時候。」

不，主人，那隻黑暗精靈絕對沒有打算對你放手的想法！

曾經無數次窺視到那隻黑暗精靈毫無掩飾對主人充滿欲-念的眼神，雙生子默默將這句話壓回了心口。

坎塞達大陸的精靈們無論光明還是黑暗都是以冷艷高傲聞名世界。

黑暗精靈不僅冷傲，還偏執。

他們的族長更是將這些特質發揮到極限的存在。

對於狄拉格對他或許不再待見的事情，艾倫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就拿他本人來說，艾倫的愛好就是觀察人性、情感、生命、矛盾……等關係越是複雜的，他就越是好奇。當初他會對雙生子產生興趣，也是因為被他們之前獨有的心靈感應所吸引，才會試著去接受並了解他們，結果便是他多了一對忠誠的部下。

狄拉格這點上和他很相似。

他曾經說過，漫長的生命帶給他的只有無趣，所以他也從不會錯過值得他觀察的有趣靈魂。當初他認為艾倫很有趣，比他這幾百年所見過的人類都要『與眾不同』。

所以艾倫一直認為自己只是個被他選擇看上的觀察對象。

「主人，我們接下來是否跟著計劃走？」萊利斯又問。「直接前往芬蘭嗎？」

「不急。」艾倫回道。「難得來了地下城，稍微放鬆一下也不錯。」

隱居一年多，現在又不是要去趕著拯救世界了，何必將時間搞得那麼緊迫。他的目光看向黑騎士，艾倫多叮囑了一句。「阿諾德，你稍微注意一點。」

「……啊，我知道。」黑騎士懶散地打了個哈欠。「這一年在哥哥的影響下，我控制的能力也有所進步。」

「這不是很好嗎。」艾倫笑了。「不要被魔力所影響，你遲早有一天能夠全部掌控它們。」

「當然。」阿諾德炙熱的看著他，輕聲道。「為了你，我必須要掌握更強的力量。」

「有上進心對你來說算是好事，可你千萬別變成第二個萊利斯啊。」艾倫瞅了一眼他的騎士長，對方無辜的回視他，他故作無奈地說道。「武痴只需要有他一個就夠了，多了我可吃不消。」

「噗！」阿諾德忍不住笑了出聲，戲謔地說道。「哥，你被嫌棄了！」

萊利斯並不在意自己被打趣，反而認真的問了一句。「主人，你不喜歡我沉迷修行嗎？」

「不是。」艾倫笑著說。「你對自己的嚴苛我是見過了，刻苦是好事，但你過於喜歡壓抑勉強自己的習慣要是也能改掉就更好了……」他眨眨眼，提議道。「例如，多愛惜自己一點，學會偷懶放鬆？」

騎士長毫不猶豫的答應。「好。」

「不虧是主人，要是這話我來說，保證得到的答覆絕對不一樣。」阿諾德努努嘴。「哥絕對要又得說教我一大堆。」

「我覺得他說的沒錯。」艾倫搖搖頭，打擊道。「你有時候懶的我都懷疑你到底是不是萊利斯的親弟弟，差太多了。」

「什麼嘛，主人你是在對我不滿嗎？」

「我可沒這麼說。」

「主人~~~~」

「精神攻擊也是不能動搖我的。」

「那我可要以下犯上了。」

「你來啊。」

「我真來了哦？」

萊利斯寵溺的看著他們兩人互相打趣鬥嘴玩鬧的模樣，目光閃動著溫柔的色彩。

這樣的時光，如果能夠一輩子駐守，未嘗也不是一種幸福。

…………………………

完全放鬆的三個人就這麼邊聊天邊享受著渡過下午茶的美好時光，等臨近夜晚漸漸降臨。

地下城沒有日夜區分，天空永遠都是黑色的背景布幕，或者是入目山岩石壁。來自空氣里濕氣的變化能夠讓原住民知道時間的流逝，也會做出給外來者提醒的相應指示牌點明時間。

艾倫抬頭看了看店內女僕已經掛出夜晚的標識牌，他覺得差不多可以動身，在城內找個旅館了。他打算只在地下城待上兩天，無論狄拉格來不來見他，時間一到他就離開。

正當艾倫叫女僕上來結賬買單，他便感應到一股魔法能量的波動正朝著他的方向噴涌過來。

有襲擊！

黑髮青年眉梢一挑，艾倫迅速伸手將旁邊驚慌失措的女僕一把扯到身後護著，而雙生子早已瞬間從椅子上一躍而起，進入了戰鬥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