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

安慰

時恬懵著不知道該說啥,應慕懷皺眉,桌底下似乎踹了他一腳。

聞堰頓時改口:「不著急不著急,你倆再仔細琢磨琢磨,我多嘴了。」

出乎意料的,聞之鷙窄冷的眼角垂下去,情緒不佳,慢慢看嚮應慕懷。

似乎不滿他的操作。

「……」

桌上暗流涌動。

時恬舔了舔唇,索性悄悄地又把台調回了少兒頻道。

沒一會兒,聞堰說:「兒子,吃完了飯跟我去趟訓練場,本來想暑假帶你去軍部訓練,但估計你也不想去了。所以自己先在家練習,免得開學被人比下去。丟人。」

時恬轉目,見聞之鷙筷子撥了下碗里的米飯,嗯了聲。

「休息會兒再去。」應慕懷說。

聞堰很清楚他說休息會兒肯定是指讓兒子休息,而不是自己,點頭:「行,先休息。」

時恬才輕聲問:「訓練什麼?」

「大學開學我去帝大軍校,現在先練習。」

時恬明白了。沒辦法,聞之鷙出身軍武世家,一舉一動都被人盯著,不能顯得像個廢物。

休息后聞堰帶聞之鷙去了別墅后的訓練場。

時恬跟過去,坐在頂部的看台,拿了把扇子撐著下頜看底場上兩道身影。

武器是貨真價實的武器,四周侍奉著制服筆挺的軍士。聞堰拎過一把分解后的槍械,指導聞之鷙辨認,又反覆拆卸組裝了兩次。

陽光躁烈,白光刺眼。

時恬趴著快睡著了,聽到清脆的腳步聲。

轉身,應慕懷。

「……」

時恬直接站了起身:「叔叔。」

沒想到動作太大,扇子直接打翻了水杯。

「砰——」

操。

剛才一起吃飯四人氣氛還好點兒,現在單獨相對,時恬實在無奈。

應慕懷視線垂攏,看向時恬:「別緊張。」

時恬:「……嗯嗯。」

「抑制環對腺體有傷害,再過段時間,我會讓他取下來。」

時恬點了點頭。

任何血肉活生生嵌入外物儀器,都不會算好事。

「至於抑制環是否將他的信息素分泌狀態矯正到了正常範圍內,還不確定。」應慕懷偏頭,「到時候,如果不幸仍然失控,還會需要你的幫助。」

時恬背靠著欄杆,又應聲:「好。」

應慕懷看向訓練場內,暫時沒再說話。

聞堰搭著聞之鷙肩頭,手裡拋接著一把小刀,笑語吟吟的,不知道說些什麼。父子倆的相處不怎麼像父子,但又奇特詭異地融洽。

投入地看了半分鐘,被察覺到視線,聞堰勾著聞之鷙頸部轉過來,朝他揮了下手。

應慕懷沒回應,唇角一直緊繃的線條卻柔軟了下去。

他轉過來,時恬仍然不知所措地站著,卻偷偷看向聞之鷙,朝他搞小動作。

應慕懷說:「謝謝你。」

時恬轉過來,緊張道:「啊?」

應慕懷薄薄的眼瞼垂下,開口說話。

他幹什麼都直來直去,道謝也是,聲音毫不拖泥帶水。

「他出生也許是錯誤,但因為你,變成了正確。」

說完有片刻的寂靜,時恬還沒反應過來,他已經轉身離開了訓練場。

訓練結束,聞之鷙高挑的身影從場上過來。

他身上溢著運動過後的汗味兒,混合著信息素反而更加撩人,時恬被他牽著回別墅,路上說了這事兒。

聞之鷙側目:「是嗎?」

時恬嗯了聲,思緒才反應過來,摩挲著聞之鷙的手指:「我覺得他說的不對。」

「嗯?」

聞之鷙頓住腳步。

郎朗白日之下,時恬臉被光照的發白,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視線卻非常專註認真。

像落在人間的發光體。

他慢慢說:「不管有沒有遇到我,你都不是錯誤。」

*

吃過晚飯,時恬給顧澈打了個電話。

因為回家很晚了,索性決定留宿在這邊。

顧澈忙著看電視劇,加上前段時間知道了時恬跑去首都找聞之鷙等一系列騷操作,感覺要管也來不及了,就叮囑了兩句。

時恬掛了電話爬上床,縮到被子里。

聞之鷙在另一頭被湛明幾個糾纏著打遊戲,暫時脫不開身。

時恬玩了會兒手機,沒電了,喊他:「聞哥,我借一下你充電器。」

「床頭櫃里。」

時恬趴過去,抽開抽屜找充電器,無意被一瓶瓶藥罐吸引了視線。

藥罐很多,時恬拿到手裡,大部分是止痛片和安眠藥。日期也不太一致。可能是沒怎麼收拾,又可能直到現在還偶爾會服用。

時恬轉過半身,看聞之鷙的背影。

他記得聞之鷙說過他犯病時睡不著覺,因疼痛而整夜失眠。不過他說的其實很少,要時恬自己去勾勒一個四五歲開始就飽受信息素折磨的人如何生活至今。

有暴力傾向,一方面來自基因,一方面也因為感覺到外界對自己的傷害,開始豎起尖刺試圖反擊一切。

時恬準備關抽屜之前,看見了一本房契。

打開,寫著他倆的名字。除此之外還買了其他的東西,都寫了他倆的名字。

有些甚至不貴重,而似乎不為什麼,就圖兩個名字工工整整湊在一起好看。

時恬慢慢縮到被子里。

聞之鷙終於打發完這群人,坐到床邊,說:「湛明約明天出去玩兒,什麼真人體驗恐怖屋,過去住一天,去不去?」

時恬:「什麼屋?」

「真人體驗恐怖屋?」聞之鷙遞過手機。

時恬拿來看了會兒。怎麼說呢,就是建在一座凶宅上的賓館,據說半夜會有不明物體撓門,敲牆,還能聽見床底下的哭聲。甚至有人趁你睡著摳腳底心,吹涼氣,模擬出一種恐怖氛圍。

時恬說:「……我看你們還是吃的太飽。」

「不去?」

「去吧,反正閑著也沒事兒干。」時恬朝他張開了雙臂,「你陪我我就不怕了。」

聞之鷙撓撓他下巴。

時恬:「汪!」

聞之鷙笑了:「叫錯了。」

時恬:「喵喵喵~!」

喵完往枕頭裡縮,咯咯咯笑了好幾聲。

「甜甜今天這麼甜?」聞之鷙感覺他似乎比平時飄,探過手臂想抱抱他,時恬卻以為他要做什麼,躲的滿床打滾。

最後躺回枕頭裡,頭髮蓬亂,天旋地轉地看著他。

視線模糊,背對著光,聞之鷙深邃的眉眼凝著光影,耳側刺青惹眼,半垂視線,手指輕輕捏他腮上的軟肉。

觸感粗糙,時恬想起了小爸被熱水燙過的手,也是布滿傷疤。

時恬抿了下唇,抓著他,仔細查看指骨的斑駁:「你自己咬的?」

「嗯。」

「以前生病了疼,就咬手指?」

聞之鷙挑眉:「怎麼問這個?」

時恬搖頭,盯著他說:「以後要是再疼就咬我吧,我不許你再留下傷口了。」

安靜了會兒。

聞之鷙開口:「但你以前不是說,男人,有疤也帥?」

低聲問:「後悔了?」

時恬點頭:「後悔了。」指尖從他耳畔刺青撫過,那樣糾纏交錯,撕裂著血肉,給整張臉蓋著戾氣的標籤。

他撫摸的動作極盡心疼,這樣近距離撫慰另一個人的傷口,或許是第一次。

聞之鷙偏頭湊近,任由時恬柔軟的手指掠過肌理。

時恬垂著眼皮,感覺快哭了:「我聞哥真慘。」

——吧唧,親一口臉頰。

「聞哥超慘die!」

吧唧,又親親唇瓣。

「以後我心疼你!」

吧唧,再貼著他的耳側,狠狠地「muamuamua~~~」啾了好幾口。

小甜O非常入戲。

「……」

聞之鷙手臂從他腰間繞過,免得時恬亂蹬,同時安慰小孩似的拍拍他的背。

接著,思索,剛才沒讓他喝酒吧?

或許這小屁孩子情緒就這樣,一陣一陣地來。聞之鷙摟著他,任由他撒野似的在懷裡動來動去。

時恬慢慢安靜下來。

埋在聞之鷙頸窩,聞到專屬於Alpha身上躁烈又灼熱的青木味兒,混著淡淡的煙草香。略為抬起眼帘,視線里是他清晰乾淨的下頜線。

經歷了這麼多,聞之鷙不是一個柔軟易傷感的人。

哪怕時恬為他心疼,他卻並不覺得命運可憎。

他就是這樣穩定又強勢,即使千瘡百孔,也能將其他人庇護在羽翼之下安慰,等待更好的明天。

……相比他,自己彷彿沒經過事兒的小朋友。

一驚一乍,怪不好意思的。

「……」

時恬抿了抿唇,眼角發紅。

倒是耳邊,聞之鷙嗓音懶散:「怎麼不親了?」

時恬:「……」

聞之鷙換成了單手抱他,另一隻手,耐性又漂亮地解著睡衣扣子,露出一大片肌肉緊繃的胸口和腰腹,線條野性利落。

「身上還有傷口。」聞之鷙催促他,「你給親親?」

「……」

時恬一瞬間覺得他可煩了!!

煩不煩煩不煩煩不煩!

抬起眼皮還沒吼,被聞之鷙地痞流氓似的,抓著手捏了捏指尖。

「……」

「這兒,開始疼了。」

聞之鷙嗓音彷彿被烈酒燒燎,染著醉意。

「怎麼辦?」他說,「你給親親?」

*

夜深人靜。

聞之鷙從浴室出來,發色與眸底一色的漆黑,骨感削薄的喉頭沾著水霧,到床邊散漫地點了根煙。

床鋪上鼓起一個小包,看不見腦袋。

時恬悶悶的,感覺有點兒窒息,但實在不想把被子拉下去。

……這個畜生QAQ!!

騷東西啊騷東西!

啥都幹得出來!

時恬在被子里窩的滿臉通紅,眼前倏的一亮,聞之鷙半俯身躺在了身側。

他看著時恬發紅的臉,挑了點兒弧度:「還沒緩過來?」

「……」

時恬推了他一下:「太過分了。」

「不過分。」聞之鷙給他摟懷裡,說,「明天出去玩兒,用上面正好,免得走不了路。」

時恬猛地捂他嘴:「你不要再說了!」

聞之鷙抓著他手腕親了親,又親唇角,親耳朵尖尖,親的時恬揪緊被子,臉紅紅的半閉著眼睛看他。

聞之鷙重新摸他的臉,一瞬間,語氣極其認真:「甜甜,早點兒結婚吧。」

時恬本來縮著,轉頭,對上他的視線。

聞之鷙眼底漆黑,目光彷彿能將人陷落,彷彿有什麼東西和以前完全不同。

聞之鷙閉了閉眼,剋制得似乎很難。

「我想完全標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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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兩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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