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四

一百七十四

教皇集結雇傭兵的動作原本瞞不了國王密黨中的諸多大臣。

但那只是原本,在教皇沒有發動教廷能量的前提之下——他借教會的耳目向外傳動信息,迅速轉移了教皇寶庫中的大筆財產,教皇手中有不少價值連城的寶物,以往這些錢是沒有地方花,也為了防止外人的覬覦,所以一直沒有顯露於人前。但這任教皇卻一改之前歷任教皇的守財奴的性格,大手一揮開始肆意燒錢,人們才對教廷這麼多年積攢下來的財富而感到震驚——就說有一些雇傭兵們已經朝著東邊跪下,把教皇當做再生父母了。

雇傭兵這種行業,但凡是比較惜命的,都是一年不開張、開張吃一年。但,只要他們做完教皇這一單任務,他們就此生無憂了。

而教皇的任務也很簡單。他瞄準的目標並不是王都,而是教廷的舊址索萊都——那裡原本是一片地勢廣袤的盆地,擁有著西大陸最繁榮最先進的信仰文化。一百多年前,光輝之帝攻破教廷,並且讓他們強行遷址,納入塞蘭卡皇室的監管之下——儘管那麼多年過去了,教廷在索萊依舊留有除了遺址之外的刻印,而索萊也依舊是諸多信徒心中的聖地。

教皇的目的就是奪回索萊。

對於教廷而言,一百多年前受萬國朝拜的黃金時代已經一去不復返。那個時候,教廷雖然富裕,但是在野心和權威之外,教廷的確是作為信仰的燈塔存在的。而現在的教廷不僅威嚴大減,教廷之中也再無那麼多燦若繁星的大魔法師、大智者、大哲學家了。現在的聰明人基本都集中在神院里。而教廷在教皇的帶領之下一直與王室互扯頭皮,原本是為了教廷獨立、重振信仰,最後所有人卻越陷越深,路子走得越來越歪了。

王室不是什麼好東西,難道教廷就是嗎?

雇傭兵團們對此心知肚明。他們信教,但對傳說中的聖地索萊也沒什麼特殊的敬畏,何況下這個單子的還是教皇本人——且不論雇傭兵們提早意會到了什麼叫魔幻現實,這對於教皇本人而言,也是個十足大膽的選擇。膽大到能被載入史冊的選擇。

所以教廷這是終於要跟賽蘭卡帝國鬧掰了?

消息火速地傳遍了周邊的國家。當然,這也不排除教皇故意為之的可能,總之現在所有人都正翹首以盼著看好戲——從這任塞蘭卡帝國的國王登上皇位起他們就等著這一日。讓教廷插手國政大事的皇室必定遭到教廷的反噬。即使現在國王自己立得住了,開始打壓教廷了,可是過去十幾年,他已經養大了教皇的胃口。

如果賽蘭卡內部由於這次的衝突產生了動蕩,甚至就此分裂——其他國家也是樂見其成的。

「他的膽子怎麼這麼大!」議院里,國王正敲著桌子大發脾氣,墨水瓶子和泛黃的紙張四處飛舞,「他難道就沒想過這麼做的後果嗎!」

看著國王氣得臉紅脖子粗,大臣們眼觀鼻鼻觀心,都沒敢開口。

教皇公然與國王叫板,聲稱主教奧德里奇·芬恩的死因有問題,莫蘭家族中必然潛伏著一個黑魔法師。教皇認為是國王的偏聽偏信影響了教廷伸張正義,因此要求將教廷遷回索萊去。如果國王不同意,那教皇就讓雇傭來的軍人替他把索萊給打下來。

國王非常惱怒的想要譴責教皇,甚至想給教皇定個叛國罪——但是他這才猛然發覺,教廷原本是不隸屬於任何一個國家的組織。它是被強行綁到賽蘭卡這條船上來的。現在它要獨立,聲援教皇的國家只會多、不會少。

「......」國王沉默了片刻,抬起頭來,眼中的陰鬱清晰可見,「卡薩爾還是原來那個說法嗎?」

「是的。」國王身邊的大臣抹了一把汗,戰戰兢兢地回答了,「卡薩爾·莫蘭閣下依舊堅持,他絕對沒有採用任何陰暗的手段謀害芬恩主教。芬恩主教就是死於叛軍之手,這完全是個堪稱不幸的意外。至於黑巫師——那更是子虛烏有的指控。反正屍體在教皇閣下那邊,他們想說什麼就是什麼,但莫蘭軍團絕不會白白承認他們的指控。」

國王的臉色晦暗不明。

「......恕我直言,陛下。」有某位大臣壯著膽子說,「把索萊讓給教廷,這其實也算不上什麼不得了的大事。那片土地本來就是光輝之帝從教廷那邊搶來的,現在只是各歸其位了而已——退一步說,教皇遠離了王都,也就是遠離了王都的政治,這對於您和皇室的安全有益而無害......」

「你就接著放屁吧。」德蒙特公爵嘲諷道,「教皇的目的都已經寫在臉上了。他第一步是獨立,第二步是和其他國家達成合作、招兵買馬,第三步就是和別人聯合起來吞併塞蘭卡,清算這麼多年來的仇怨。」

「你先別這麼暴躁,德蒙特。」國王反倒是冷靜了下來,他有些無力地揮了揮手,「你的觀點過於激進了。其實這個大臣說的也不無道理。」

「直接把他們擊退不就好了?打落他們的爪牙,嚇破他們的膽子,好好教教他們什麼該想,什麼不該想。然後教廷還是屬於我們塞蘭卡帝國的後花園。」德蒙特公爵臉上沒什麼表情地說。

國王有些忍耐不了了:「如果可以,我們要盡量避免和教廷產生明面上的衝突——我們的國民之中有多少是虔誠的聖主教徒,你難道不清楚嗎?」

「我覺得國民們最關心的還是怎麼過好自己的日子。」德蒙特公爵臉上露出了一個嘲諷的微笑,「就像十幾年前,那場大動亂——王位繼承的混亂被掐死在王都之中后,全國的領主和百姓們還不是照樣過著沒什麼變化的日子?......也不能說沒什麼變化。畢竟他們要交給教廷的義務稅款增加了不少。」

國王的青筋跳了一跳:「你這是在質疑我嗎,德蒙特?」

「我當然不敢質疑您。」德蒙特公爵行了一禮,但臉上敷衍的表情已經遮掩不住了,「畢竟您可是無論從智慧還是品德都無從挑剔的賢明君主。我怎麼敢質疑您呢?」

德蒙特這麼說著,眼睛里卻明明晃晃的寫著「我就是這麼不識好歹」幾個大字。

國王:「......」

已經很久很久很久沒有和德蒙特嗆聲的體驗了,國王愣了片刻,很快想到了原因。

——德蒙特果然還是在意自己想把希莉亞許配給戈爾多的事吧?

這次真的是國王失算了。在戈爾多和希莉亞相親的消息放出去之後,德蒙特的反應沒有想象中的過激,對戈爾多也是一如往常,唯有對著國王的時候,那是橫挑鼻子豎挑眼的。

國王也很鬱悶。合著戈爾多·莫蘭和德蒙特公爵這倆人真就互為知己、情比金堅了唄,國王陛下試圖用自己美貌富裕的外甥女來撬這倆人的牆角,目的沒有達到、給自己惹了個沒臉這也就不說了,他還聽聞了外甥女其實早就和一個窮小子私定終身的驚天噩耗。

他外甥女和那小子私下訂婚約的時候是這麼說的,說她「父母雙亡」,也沒什麼好忌諱的——那孩子父母雙亡是沒錯,但他這個舅舅還活著喘氣呢!怎麼能就這麼草率呢!

國王念及此,又是一陣頭痛。

但是此時此刻,他不得不放緩了態度,溫聲細語地和德蒙特公爵解釋希莉亞的事。

「我並不怎麼關心女大公的婚姻。」德蒙特公爵說道,「我只是覺得您應該想辦法覆滅教廷。」

「......這太冒險了,德蒙特。」國王還是主張退一步說話,「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教皇我們可以想辦法對付,教廷卻還是有存在必要的。」

聽到這句話之後,德蒙特公爵總算是表現的不再是那麼有攻擊性了,冰冷地微笑了一下,然後就不再參與討論了。

「但是您真的就打算把索萊拱手相贈嗎?」有位年邁的大臣地深深的嘆息,「這可是偉大的先祖留給我們的土地啊。」

光輝之帝如果知道自己的子孫連這麼一塊彈丸之地都留不住,鐵定氣的從棺材里爬出來。

實際上也確實是這樣。

自從那天晚宴之後,戈爾多和亞特里夏鬧彆扭了,但他們的冷戰沒能持續幾天,亞特里夏還沒消氣呢,他就先被頭痛給打倒了。

一陣一陣的頭痛和眩暈,讓亞特里夏冷汗直流,甚至無法正常工作、授課。戈爾多聽說了之後火速過來照顧他,可惜治癒魔法刷了一個又一個,對亞特里夏的病情卻沒什麼幫助。看著戈爾多急得跳腳的模樣,亞特里夏也就消氣了。主要是現在有更大的麻煩在等著他。

「克勞狄那傢伙徹底瘋了。」亞特里夏躺在沙發上,有氣無力地說道,「他聽說國王要把索萊給讓出去,就莫名其妙地開始發脾氣。我能體會到他的憤怒......這傢伙跟教廷有仇。當初的索萊之戰就是他的復仇。所以他才這麼介意......絕對的。」

「沒仇他也不會臨時挑你融合啊。」戈爾多嘆氣,「但能讓他反應這麼大的,還是跟尤利安有關。」

亞特里夏:「......你去問過沒有?」

戈爾多:「我問了,的確是有關。尤利安曾經也是個有頭有臉的貴族,因為教廷的緣故身敗名裂。更多的我就挖不出來了。」

亞特里夏咬牙:「行吧。」

「......」戈爾多沉默了片刻,「是不是只要讓教皇吃癟,克勞狄就能冷靜下來了?」

「可你能怎麼辦?一個人去抵擋千軍萬馬嗎?你家的軍團可不是什麼地方都能去。」

「其實......倒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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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守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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