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京里一條街

平安京里一條街

那是護衛在最前面一位審神者身後的青年,白髮金瞳,白色羽織,金色鎖鏈。

連眼睫毛都是素白的純色,臉上和唇上也都紙似的發白髮淡,走動時像是行走荒原冰雪之中,整個人都是冷的、淺的。

我和他對視,看清楚了他的眼裡一點點泛起波瀾,最後竟然朝著我這邊笑了起來。

那實在是個很痛苦的笑。我不喜歡,卻沒能任性的移開視線。

再看一眼——我聽到有誰這麼嘆氣——一眼也好……

然後那個青年被身邊的人拍在肩膀上,停頓一下,把視線收回去了。

「那是誰?」我這才從怔然中回神,問山兔。不知不覺中這孩子在我心裡已經是百事通一樣的存在,什麼不懂的都可以問一問,她一定都知道。

「那個?哦,」她順著我的視線看過去,「那是三日月宗近,也是咱們平安時代的刀哦,很好看對吧?」

「不是,」我直覺那霜雪色和日月這樣的字眼搭不上關係:「旁邊那個。」

「啊,那是鶴丸國永。」小兔子說:「白色的,跟鶴很像吧?他也是平安時代出身哦,跟三日月宗近的刀匠還有些關係……」

剩下的話我沒再聽。

就算是鶴,那也是死掉的鶴吧?真可憐。

他們走去的方向又走來了旁的人。回想之前三花貓說的「還有貴客不肯離開」,想必就是那個白髮披甲的男人了。妖刀姬跟在他身邊,足以證明那個男人的來歷。

源氏。

源氏的人,竟然大張旗鼓的堵在時之政府隊伍的前面,要麼有仇,要麼有舊。

從雙方的表情和三花貓的態度來看,應當是前者。

「源賴光大人,」貓掌柜長袖善舞,恍若無事的給審神者們介紹:「源氏的當家人。」又跟那個男人說:「時之政府這一次的來客。」

「掌柜小姐好像不喜歡這個人的樣子。」我跟山兔說。

山兔:「嗯,賴光大人超凶,在妖怪里的風評不是很好。」

那在式神中呢?我沒追問,但昏迷之前所見到的那個跟玲子小姐對坐談話的身影,漸漸跟源賴光的重合起來。玲子小姐巫女服上的那些不知名的紋飾也跟他甲胄上的家紋一模一樣。

懂了。

…………

大人物之間的交談,在無關人士這裡,也就是看個熱鬧。

熱鬧之後什麼都沒有,我又被山兔帶著繼續吃吃吃喝喝喝,沒有貓掌柜還有別的熟識的妖怪和式神,在鐵鼠那裡玩了幾次套圈,被嘻嘻哈哈的趕跑。

最後吃關東煮的時候已經要半夜了,雖然不知道關東在哪但還是吃的很開心的山兔看了看時間,覺得孟婆也該玩夠了,就讓魔蛙往出口那邊走。

這個點對妖鬼們來說只是個開始,山兔說她以前也經常在外面玩通宵的。通往出口的路那邊沒什麼人,魔蛙「gelo」的聲音就很響亮了。我嘗試著把丸子給它吃,聽到前面的燈火下有誰笑了一聲。

那個白色的……鶴丸國永,他定定的站在前面,笑著道:「被人跟蹤了都不知道嗎?以後不要這麼晚出門。」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出現,但自來熟的提醒並不讓人開心。山兔還愣著的時候我歪了歪頭,淡淡道:「多謝提醒,我們這就要離開了。」

如果不是他擋路,我們已經離出口很近了。

他眨眨眼,聽到什麼笑話一樣哈哈大笑,捂著臉的樣子極其浮誇,像個神經病。我覺得他有些危險,跟山兔說要不然先到人多的地方去,等這個瘋子走了再走……只恨到出口只有一條路,想繞路都不行。

魔蛙「gelogelo」的應了兩聲,小步小步的往後挪動,直到退到一個安全的位置了才轉身就跑!從拐角回到喧嘩的人群中,我和魔蛙才齊齊鬆了口氣。

一抬眼卻看到妖刀姬小姐。她自己站在拐角口,周身形成兩米真空帶,凶神惡煞門神似的。看到我們的時候她還有些驚訝,我卻直接向她簡單打了招呼接著告別。

開玩笑,她明明守著那位源氏的當家,現在卻自己站在這裡。那隻能說明源賴光在剛剛那條路上!不管我們為什麼沒看見他,也不管把鶴丸國永和那位當家單獨相處會怎麼樣……總之神仙打架,貿然撞上去肯定討不了好。

我們又轉了幾圈,確定那條路上有別人之後,才悄悄的、悄悄的回去。孟婆果然等很久了,有點生氣,我和山兔把我們套圈得來的小玩具送給她,小姑娘就很好哄的忘了這一茬。

據說孟婆以前經常喝自己煮的孟婆湯,所以記性不太好來著。

但我心裡還是有點不祥的預感。回去之後跟正在等我們的玲子小姐說了今天被刀劍付喪神堵在路上的事,她沉吟片刻說會想辦法搞清楚。

……然後第二天,對方就上門了。

「雖然明面上是休假而來,但本部還是有給我們派發任務的。」三日月宗近不卑不亢的坐在玲子小姐對面,直接亮出來一張什麼:「經昨夜與賴光大人徹夜商談,想請您庭院的治療式神一用。」

我被叫到茶室去的時候,在門外就聽到了他們的談話。

「就算是有家主的命令,我也需要一個解釋。」玲子小姐說。

「荒川有變,」那個聲音很好聽長得也很好看但就是跟老頭子一樣懶洋洋的青年說:「海國入侵。溯行軍他們……」

說到這裡三日月宗近停了一下,我還在好奇為什麼不說了,就見他端著一杯茶側身,向窗外的我昳麗的笑起來:「屋外日光熾烈,為何不進來旁聽呢,螢草君?」

我看著他,他看著我。

我問:「鶴丸國永呢?」

他很明顯的收斂了笑容,繼而很傷心似的搖頭轉了回去:「哎,果然已經是老人家了,就不受年輕的孩子們喜歡了嗎……也是,誰喜歡跟一個老頭子……」

矯揉造作。我心裡哼了一聲,看到玲子小姐無語凝噎暗暗翻白眼的模樣,差點沒笑出聲。

「我進來了。」脫掉鞋子進門之後我走到茶桌的側面端正坐下,理了理散亂的衣擺,對玲子小姐說:「您有人選了嗎?」

玲子小姐搖頭。

我知道桃花妖今天一大早就出門去了,幾天內不會回來,庭院里估計也沒有別的治療式神了……玲子小姐不說話大概是不想我為難,但這件事本來就是沖著我來的。

雖然是毫無理由的被針對,但至少,不能拖累玲子小姐。

「我去吧。」我接過三日月宗近含笑遞來的調令,跟他說:「不過你們做好心理準備,我對治療不太在行。」

確切的說,我對螢草的技能都不太在行。

書翁老師的確教過我技能的施放,但我理解不了靈力和妖力是什麼超自然的力量……就只是「學會」了,卻一點都不知道該如何實際應用。

三日月宗近笑容不變,哈哈哈的擋住玲子小姐的勸阻,跟我說:「放心吧螢草君,我們都會讓您飛速成長起來的。」

他的眼睛里有月亮,很好看。

我卻只看到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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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綜]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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