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足之蟲,至死不僵
249、百足之蟲,至死不僵
晉陽城外,一條寬大的石板路盤繞至山腰,山霧繚繞間,隱隱可見一座道觀——五雲觀。
一大早,便有不少信徒上山祈福。看到沿途護衛,都在暗自猜測,如此大的排場,也不知是哪位貴人去尋仙師?
道觀內,左慈向弟子交待了一應事宜,臨走前對主事的三弟子寬慰道,「你莫要擔心,夫人請我去講道。若是我潛心修鍊不能被打擾,觀內有事你又不能做主,可尋夫人或者肖將軍拿主意。」
三弟子名叫葛玄,雖入左慈門下比徐聞、徐道晚,但年齡大上十來歲,做事很是沉穩,觀中事務多由他主持。他看了一眼含笑等候的蔡琰,心裡一松,眼角又瞥到不遠處尖腮薄唇的滿寵,忍不住道,「徐聞被滿寵帶走兩日,也不知情況如何,請師傅多加小心。」
左慈溫和道,「有蔡中郎主持大局,無妨。守好五雲觀,不要被有心人利用。」
葛玄鄭重點頭,目視左慈上了馬車。
「滿縣令來接我已是榮幸,如何勞煩夫人親自跑一趟?」
蔡琰苦笑,「仙師是在怨我?」
「夫人哪裡的話?」左慈搖頭,面有愧色,「世子出事,我有責任,下山無顏面對弘農王。」
「滿寵查的清楚,世子服了仙師的葯,明顯好轉。但藥渣里既出現蟾酥這味毒藥,總要查清楚才能給弘農王一個交代。」
「我知道,只是可憐世子……」
世子出生便比普通孩子瘦弱,左慈受弘農王之託,亦是呂菁的要求,為他診治,為他祈福,投入的感情與精力,未必比他父母少。左慈嘆息一聲,「徐聞如何?」
「這也是我來請仙師的原因。據乳娘鄰里辨認,他們見過的道人,正是徐聞。前來追問的弘農王勃然大怒,要對徐聞用刑,被我攔下。」
左慈閉上雙目。在滿寵帶走徐聞前,他便問過。徐聞那日是曾下山,卻未去城南,更不會出現在乳娘家附近。
「夫人以為,是何人謀划?」
「目前還沒有頭緒。」
「所圖為何?」
「具體尚不清楚,但弘農王已出現與我們分割的傾向。另外,如果徐聞洗脫不了罪名,那仙師就會受牽連,而仙師為菁兒宣揚的神君托生之說,亦會受影響。」
在并州一地,雖未形成五雲道教體系,但民間已有五雲道教之說,而百姓信之。五雲道教傳教,也煉丹修道、治病醫人,與蜀地的五斗米教、黃巾起義的黃巾道不同之處在於,并州政、教分離,左慈及門下弟子都不涉及政治、軍事,且依附於呂菁、為她建立世俗輿論支持。
呂菁的女兒身,是她發展壯大的莫大阻礙。由於五雲觀道人大力宣揚呂菁白虎監兵神君轉世之說,給了一個世俗能接受她建功立業甚至娶妻的理由。只要有一個由頭,其它便好處理。但如果徐聞、左慈涉嫌謀殺世子,可以預見,對并州會形成怎樣的衝擊。
左慈雙目睜開,儘是冷芒,「拿呂菁沒辦法,卻對嬰孩下如此狠手,著實該死!」
「手段狠辣,一石數鳥,我到現在都沒想明白,究竟是哪一方勢力主導的此事。」
剛回晉陽,便遇到此事,蔡琰何嘗不煩躁?不再談論細節與猜想,透過車窗縫隙,注視著路邊的行人。入城不久,忽見路邊人群中,斗笠下一張臉晃過,似乎在哪裡見過,卻又想不起來。
「停下!」
「夫人,怎麼了?」滿寵問道。
想到當下這微妙的關口,蔡琰不敢放過心中疑慮,出馬車查看,卻不見那斗笠影蹤。蔡琰說了疑惑,滿寵命人在附近搜尋一番,不見戴斗笠之人,開解道,「或許只是見過的本地人,請夫人先行回府,再想不遲。」
蔡琰自嘲道,「或許是我太緊張了。」
滿寵回頭看了一眼蔡琰指的地方,嘴角微不可查的上翹,低聲道,「不,夫人,您可沒看錯,咱們回府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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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一間不顯眼的商鋪,後院堆砌雜貨的屋內,被整理出一塊地方,端坐著兩人。
「吱」的一聲,一個腳微跛的壯漢領著一個瘦弱的青年走了進來,那青年手裡還拿著斗笠。
「怎麼來遲了?」
進屋的青年只看了一眼發問之人,便收回目光,可惜了,曾經的翩翩少年郎,現在滿臉鬍渣,早沒了過去的儒雅風采。
「蔡琰帶左慈回城,我所行之道滿是護衛,被困了一會兒。」
身後的跛腳漢眉頭一皺,對於青年陰柔的嗓音不喜,對發問的鬍渣男道,「大人被蔡琰看到,滿寵還派人尋找,但被我們躲過去。」
「蔡琰見過你?」問話的是另一人,眉宇間看著也就三十齣頭,不過山羊鬍子有些顯老。
那青年微微佝僂著身子,跪坐下去,「一年多前,奉命到晉陽時,不曾與她見面,只在隊伍中看到過她一次,同樣的,她也應該不記得我才對。」
「現在看來,她對你應該有印象。」
「大意了,多虧王兄派人接我。」青年致謝,那跛腳護衛跪坐到鬍渣漢子身後,明顯是他的人。
「既然有可能被認出來,你近日便留在這裡,不要外出。對了,王兄在這晉陽,可還有信任的門生故吏?」
鬍渣漢子搖頭,「叔父殞命后,王家勢力大不如前。被呂菁滅族后,更是沒有被牽連之人無不避之,哪來的可用之人?」
山羊鬍須笑道,「王兄能騙過呂菁的人,從死刑場上行偷天換日之事,何必如此謙虛?」
「呂菁又如何?還能保證手下一官一吏、一兵一卒,皆牢不可破?」鬍渣漢子臉上沒有絲毫得意,儘是陰霾,「全族就我一人活命,此仇不報,誓不為人。」
「王兄帶著這位義士,歷經萬難,才到長安。此番潛入弘農王府,那護衛肯做我等內應,亦是曾受王家恩義。大事若成,王兄功不可沒,可當王司徒智除董卓之功。」
那鬍渣漢子嘆息一聲,「不敢與叔父比肩,只求能恢復王家榮耀。」
王凌,司徒王允之侄,一度歸降呂菁,但參與反叛,王家被滅族。他卻不知使了什麼手段,逃出生天。
山羊鬍須看著王凌身後的護衛,「聽說這位義士與太原郡守有舊,不知……」
王凌打斷道,「唐兄有所不知,他雖是楊奉義弟,奈何楊奉早就被呂菁收買,甘為鷹犬,二人早已決裂,不敢冒險為之。若是大局已定,倒可勸降一二。」
那跛腳護衛,竟是楊奉追隨黃巾余部反抗朝廷時,便跟在他左右的韓暹。他的腳,還是呂菁的人傷的。二人歸降呂菁后,楊奉被派出使長安期間,王家意圖招攬,楊奉不為所動,並在戰場帶徐榮回晉陽后,獲得呂菁信任。而韓暹,離棄楊奉選擇了王家。不想王允很快殞命,王家也選擇依附呂菁。韓暹過不去心中那個坎兒,不再見楊奉,反而跟著王凌一條路走到底。
青年道,「王妃那裡,還需唐兄再書信一份,讓弘農王不要半途而廢,一定要查下去。」
「聽說新來的縣令滿寵有幾分能耐,萬一小妹知道世子之死的真相……」山羊鬍子是唐瑛庶出的兄長,知道她性子,心裡對此事沒底。
王凌冷聲道,「真相,不就是左慈派徐聞毒殺了世子嗎?」
「可惜了,世子本是皇室血脈,奈何弘農王太信任呂菁。」青年意有所指,陰柔的聲音甚至帶著笑意,「現在證據確鑿,就等著看蔡邕如何處理徐聞了。」
徐聞是誰?
仙師左慈的弟子,與正在幽州傳道的徐道、掌管商業的徐翎乃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呂菁麾下大將、五原郡太守徐飛的堂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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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我爭取星期一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