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殿對質國寶險喪命,孝武青眼謝瑍遽陞官

金殿對質國寶險喪命,孝武青眼謝瑍遽陞官

第九章金殿對質國寶險喪命,孝武青眼謝瑍遽陞官

「呈上來。」司馬曜眼光一亮,這就是那個傻瓜啊,嘿嘿,有好玩的了。司馬曜還不知道,他那個年方一歲的兒子,也是個傻瓜,還是個不如謝瑍的傻瓜。

太監接過謝瑍的奏章,來到台上。司馬曜還是一個字,不過臉上多了許多靈動的顏色。

「念。」

「臣瑍啟奏:

臣幼魯鈍,生而不惠。不見祖面,未奉母膝。瑍承祖蔭,得立朝堂。然家嚴忠國事於外,弟少妹幼,家無所依。瑍遽罹險凶,幸上天垂憐,乃得活命。臣病初愈,往聚寶山,行遭刺殺。

臣以痴愚,室外寡友親,朝內無朋黨。瑍行惟朝殿,坐僅家堂,訥言篤厚,年未弱冠,何仇瑍於斯,欲死而後快也?

瑍區區微命,生死事小,然因私恨而廢公以戧朝臣,實禍害國祚之大惡也。此風若長,則黎民戚戚,朝臣惶惶。今奏陛下,拜表以聞,非惟微臣,仰祈陛下聖鑒。」

意思什麼呢,就是:

臣子謝瑍啟奏陛下:我從小愚鈍,生下來就是個愚痴之人。從小就沒見過爺爺,也沒有能給母親膝前盡孝。只是因為託了父祖的福蔭,才能在朝堂做官。但是,我的父親因為盡忠國事,一直在外,所以家裡沒有可依靠的。弟弟年少,妹妹稚幼,我突然遇險,幸好上天可憐我,才得以活命。我的病剛剛好,去聚寶山散心,路上卻遭到了刺殺。

我這個人因為從小就痴傻,外面沒有交什麼朋友,在朝堂上也沒有和什麼人結交,我出行只是來朝殿,回家只是坐在屋裡,是個不多說話,心地敦厚之人,年齡還沒有到20歲,怎麼有人這樣仇恨我,想要我死了才能高興呢?

我的命微不足道,生也好死也罷,都是小事。但是因為個人的仇恨而忘記國家,以至於殺害朝臣,這實在是有害國祚的大惡啊。

如果這樣的風氣發展起來,那麼就會讓百姓憂懼,朝臣惶恐。現在我上奏陛下,讓陛下知道這件事情,不只是因為微臣自己,希望得到陛下的聖明的裁定。

說到孝武帝,可能都覺得他縱情聲色,酗酒無狀,是個無德無才之人。筆者則以為不然,其實恰恰相反,司馬曜從小就很聰明,而且有才幹。孝武帝抑玄學而崇儒學,范寧因為精通儒學而被司馬曜親近,朝事不決,乃問范寧。此外,司馬曜擅行草,善屬文,喜作詩。可他的聰明沒有用到國事上,親政初年,他重用賢臣,勵精圖治,使國力日益強盛,政治穩定。淝水之戰前夕,他以讓謝安專職軍事為名,免去謝安的司徒職務,由他的弟弟司馬道子管理政務。從373年開始,到383年淝水之戰大獲全勝,司馬曜面對前秦的百萬大軍,有條不紊,指揮若定,緩解謝安和桓沖兩位主帥的矛盾,一致對外,表現了晉孝武帝非凡的膽略和才能。後來還善待逃亡到晉朝的苻堅太子苻宏、侄兒苻朗等。

自從司馬道子當政,重用諸如王國寶、王緒、趙牙和茹千秋等人,篤崇佛教,寵信僧尼,王謝兩族逐漸淡出朝廷中樞,司馬道子做了丞相以後,朝政就更開始混亂不堪起來。司馬曜也不是不想管他的弟弟,只是其母皇太后寵溺道子。他雖然加強了皇權,弱化了士族政治,可惜所託非人,收而不用,晉祚遂危。史家評曰:喜好「黃老」,無為萬事。天時地利,概不理。昏憒難覺,醉生夢死。

今天聽到謝瑍的奏摺,感覺特別順耳,心中一動,乃道,「奏摺呈上。」

司馬曜接過小太監呈上的奏摺一看,眼光一亮,好字啊,這傻小子。以前怎麼沒注意呢?不行,我得問問這傻小子。

「謝瑍,且上前來,朕有話問你。」孝武帝心血來潮,幫了謝瑍大忙了。

「謹遵陛下旨意。」謝瑍說完,走到台前,跪倒。

「抬起頭來。」司馬曜道。

「恐驚聖駕,臣不敢。」謝瑍學著電視的樣子,低頭道。

「哈哈,恕你無罪,站起回話吧。」司馬曜相當開心了。

四下的朝臣都看的目瞪口呆,什麼時候司馬曜問朝事了?什麼時候這個傻小子也伶牙俐齒了?這幾日雖然傳聞傻子變聰明了,可這變化也太大了吧。

「謝陛下。」謝瑍可不願跪著,自是麻利地站起,垂手而立。

「你奏摺中所言,可屬實否?可有人證物證?」孝武帝自然不是草包。

「啟奏陛下,臣言句句屬實,並抓住刺客一人,現在就在宮外。」謝瑍道。

「哦?傳朕旨意,立刻帶刺客上殿。」司馬曜目光一凝道。

「謝愛卿,刺客是你所抓嗎?」刺客還沒帶上來,司馬曜接著問。

「正是臣下所抓。」謝瑍道,這可是宣揚武力的好機會。

「謝愛卿習過武技?」孝武帝像個好奇寶寶,看著謝瑍道。

「稟陛下,略通幾式拳劍,難登大雅之堂。」謝瑍趕緊拱手施禮道。

「甚善。果然是將門虎子。此折可是你親自書寫?」孝武帝道。

「稟陛下,微臣學書於中書令大人,略有小成。」謝瑍道。

「愛卿過謙了,難道你覺得朕眼光不足嗎?」司馬曜盯著謝瑍道。

「微臣不敢。」謝瑍趕緊回答,「陛下目光如炬,自是一覽無餘。」

「哈哈哈......」孝武帝被謝瑍說的哈哈大笑。

「刺客帶到.......」金殿武士將刺客帶上殿來,在門口喊殿威。

眼見刺客到了,眾臣均扭頭觀瞧,就見王國寶嚇得臉色都變了。這就是他的那個心腹家將。王國寶心裡暗暗祈禱,希望這小子什麼都沒說,否則這回大難臨頭了。

謝瑍早就瞅著王國寶,看他那樣子心裡已然明了。謝瑍心想,這次弄不死你,也要讓你脫層皮,還想當官,沒門了。

王利被帶上大殿,早就嚇得全身軟了。別看這小子平素橫的跟什麼似的,這回可不是他耍橫的地方了。

「廷尉監何在?」司馬曜問道。

「臣在。」一個年約半百的官員,上前拱手施禮。

「你且當眾問案,眾卿旁觀。」司馬曜有點鬧,哪有廷尉在朝殿問案的。可是他是皇上,任性,誰也沒轍。

廷尉監來到王利的面前,雙目微眯,眼中射出兩道懾人的精光。王利被盯得冷汗直淌,渾身哆嗦,從昨天被抓到現在他是滴水未進。

「堂下何人?」廷尉監厲聲喊道。

「小人……小人……」王利嚇得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你休要啰嗦,還不從實道來。」廷尉監厲喝道。

「小人…王利,乃是…王大人之家將。」王利總算清楚說話了。

「大膽王利,你可知罪?」廷尉監厲聲喝道。

「小人……不……」王利哆嗦著欲要否認什麼。

「王利,難道非要動刑你才招供么?」廷尉監眼中閃過一道冷芒。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小人知罪。」王利差點嚇得尿褲子,趕緊說道。

「啟稟陛下,臣需筆墨紙硯。」廷尉監回身稟道。

「筆墨伺候。」孝武帝一揮手,「就讓謝愛卿代筆吧。」

「微臣遵旨。」謝瑍躬身施禮道。

「有勞謝大人。」廷尉監也是妙人,眼見司馬曜喜愛謝瑍,還不巴結。何況謝氏如今如日中天,哪個不知。

「大人為我金殿審案,錄供詞乃我分內之事。大人請繼續審案。」

「王利,既已知罪,還不從實道來?」廷尉監轉身道。

「啟稟大人,小人因見謝大人孤身一人,起了歹心,欲殺人謀財。沒想到技不如人,反被謝大人拿住。句句是實,請大人明鑒。」王利趕緊道。他的意思很明白,只要自己出了這個大門,哪怕進了監獄,王國寶肯定很快就能救他出來。

「一派胡言。」廷尉監哪是那麼好糊弄的,「我來問你,你因何去往聚寶山?」

「昨日閑來無事,四處走走,不覺就到了聚寶山下。」王利詭辯道。

「好。我再來問你,你路經何處到得山下?」廷尉監追問的聲音緩慢下來。

「小人沿著河邊一路而去,從朱雀航經長干里上山。」

「你是否一個人去往聚寶山?」廷尉監的聲音更加柔和。

「正是小人一人去的。」

「甚好。那麼王大人派你去做什麼呢?」廷尉監的聲音變得悅耳了很多。

「王大人要小人殺死……不、不、不,沒有王大人。」王利說了一半才醒過神來,趕緊否認。

謝瑍也不得不佩服廷尉監的見機行事的心思轉得快,而司馬曜雙目灼灼,眼珠滴流亂轉,看來是想到了什麼。

「滿朝文武大臣俱在,你還要抵賴。」廷尉監轉身稟道,「啟奏皇上,微臣請旨用刑。」

「准!」司馬曜大手一揮。

「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人招了。」王利眼見金殿武士持棒走過來,哪敢再挨時間。

「說吧,你家王大人是如何教你殺人的?」廷尉監這話說的可誅心,一旦落實,王大人就沒得跑了。

「王大人說,謝大人知道了不該知道的事,欲殺人滅口。」王利戰戰兢兢的說,「上次派的人因為半路遇到了北府小將,謝大人只是落水,沒殺死。」

王利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說了,「王大人找王爺商議,沒有結果,只好讓我再找人行刺。我找了五個人,又看到謝大人一人獨自上山,於是跟蹤而去,沒想到在聚寶山我被謝大人抓住后就昏了過去,那五個人也不知去向。此話句句是實,請大人明鑒。」王利把事情說了一遍。

眾臣聽罷,大驚失色。這還了得,有人雇兇殺人,而且殺的是謝氏嫡子,殺的是朝廷命官,這還了得?還有什麼事不敢幹呢?

「誰是王爺?」廷尉監喝道。

「小人不知,王大人只說找王爺商議,未說姓名。」王利這次可不敢再咬。

廷尉監看看謝瑍道,「謝大人,可是另有他人跟隨?」

謝瑍答道,「當時確有他人,我抓住王利后,他們就一鬨而散不知去向了。」

「王利,還不將幕後指使之人招供出來?」廷尉監厲喝道。

「啟稟大人,是王國寶王大人教唆小人的。」王利也顧不得以後王國寶如何對付他了,還是先闖過這一關吧。

「王大人乃朝廷命官,豈能做這無恥之事?」廷尉監喝道。

「小人說的句句是實,請大人明鑒啊。」王利喊得聲嘶力竭,唯恐廷尉監不信。

「如此過來畫押。」廷尉監說完,金殿武士帶著王利來到謝瑍面前,簽字畫押。廷尉監看到謝瑍書寫的口供,金鉤銀划,字字如金,頓時把廷尉監震得一愣一愣的。實際上,謝瑍昨日寫的奏章和今日的口供筆錄,是學寫的宋徽宗的瘦金體,這個時候當然令人耳目一新。

「啟稟皇上,微臣奉旨審案已畢,特來交旨。」廷尉監跪倒施禮。謝瑍也將口供呈上。

「大善。」司馬曜面露喜色,「賞廷尉監金百兩,布帛百匹。」

「謝陛下隆恩。」廷尉監趕緊謝禮。

「謝愛卿,此案已明,你意下如何?」司馬曜看著謝瑍道。

「微臣但憑陛下做主。」謝瑍躬身施禮。謝瑍知道,千萬別跟皇帝的客氣話當真,否則就離死不遠了。

「眾位愛卿,此案已明。」司馬曜環顧一下他的臣子們,「眾卿以為如何處置?」

司馬曜話音才落,就見一個老者出列施禮道:「啟稟陛下,微臣以為殺人者雖可恨,更甚者乃是主謀之人。」不出謝瑍之料,范寧這個老倔頭首先開炮,「刺殺朝廷命官,實乃目無朝廷,目無國法,更無視陛下啊。臣羞言其名,以為當斬!」謝瑍心中暗暗為老頭叫好。

「臣中書舍人邈有奏。」徐邈開口道,「朝有律法,臣聞:逆節絕理謂之不道,凌上僭貴謂之惡逆,將害未發謂之戕。戕害朝臣,可一不可再。請陛下以律刑之。」

這個徐邈是何許人呢?原來,這個徐邈是皇帝身邊的紅人,這個人經謝安的舉薦,四十四歲時才補中書舍人,在西省侍帝,凡十年之久。史載徐邈「蒞官簡惠,達於從政,論議精密,當時多諮稟之,觸類辯釋,問則有對。」,皇帝很親善他,想讓他做太子的老師,「帝嘉其謹密,方之於金霍,有托重之意,將進顯位,未及行而帝暴崩。」就是說,孝武帝死得太早了,不然的話,徐邈有帝師之名,後來也許不一樣。值得說的是,孝武帝死了,徐邈沒過一年也死了。

史書記載;「隆安元年,遭父憂。邈先疾患,因哀毀增篤,不逾年而卒,年五十四,州里傷悼,識者悲之。」徐邈的父親去世,先是生病,因為悲傷過度,不到一年就死了,年僅五十四歲。州國哀悼,認識他的人都很悲痛。徐邈是個正直的人,謝安死了以後,朝廷上下議論紛紜,只有他見謝安去世,有功不賞,極力勸王獻之上書朝廷加謝安殊禮,並推薦謝石做尚書令,謝玄做徐州刺史。而且徐邈此人和范寧關係不錯,有《與寧書》傳世。他有個弟弟徐廣,亦有節,史載:初,桓玄篡位,帝出宮,廣陪列,悲動左右。及劉裕受禪,恭帝遜位,廣哀感涕泗。謝晦(謝安孫,謝靈運從弟)謂道:「徐公將毋小過?」廣道:「君為宋朝佐臣,身乃晉室遺老,憂喜之事,固不同時。」因更欷覷。遂乞歸。徐廣出仕乃隨謝玄,謝玄作兗州刺史,辟任為刺史從事。

「啟奏陛下,」徐邈剛說完,中書令王獻之開口了,「王寶國深受聖恩,不思報國,主謀刺殺朝廷命官,罪在不赦。祈陛下斬之以儆效尤。」

「臣啟陛下,其人罪不容誅。」王獻之剛說完,謝琰上前一步跪倒,「陛下,子明大器晚惠。仆父甚憐之。今仆父卧病,命在旦夕之間,聞此事病癒沉重。請陛下明鑒。」

司馬道子本想為王國寶出頭求情,但看到王謝及諸臣工俱言嚴懲,遂不敢開口。王國寶面如土色,真沒想到會走到這一步。他也不是傻子,知道沒人敢保他了。

「謝愛卿,你說呢?」司馬曜最後看向一直沒說話的謝玄。

「臣下請陛下為我兒做主。」謝玄雙眸含淚,拜倒在地。

司馬曜深深地鬆了口氣,還好謝玄沒有緊咬著斬王國寶。其實,這是謝瑍早就跟謝玄商定的結果。司馬曜欲收回皇權,需借王國寶之流。雖能殺之,卻硬撼皇帝,不值得,不如由得司馬曜處置,反而更得其心。

「金殿武士聽令!」司馬曜喊道。

「請陛下開恩啊,」王國寶這時候大叫起來,「陛下開恩啊……」

「拉出殿外,重責一百棒。」司馬曜接著說,「擬旨:王寶國用心險惡,謀害朝廷命官,罪在不赦。著革去官職,永貶為庶民,三日內離開京城。否則以抗旨論處。欽此。」

此次上殿鳴冤,大獲成功。謝瑍回到家中,在書房和謝玄相視會心而笑。王國寶既除,那麼司馬道子就失去了半條胳膊,主要的是日後對謝家的威脅少了很多。這令謝瑍放心不少。父子二人來到演武堂,一看謝瓊正在自練,而且練得有模有樣的,謝瑍暗暗點頭。於是三人開始研習拳法。

謝瑍現在練得是108式太極拳,開練以後,進入狀態后已經不拘於招式了,以意行氣,意到氣到,圓轉如意,太極無處不在,而內息滾滾隨意而行。謝瑍突然想起這樣話:他強任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他自狠來他自惡,我自一口真氣足……這就是真氣啊……

謝瑍知道,對於道家的修鍊理論自己並不專長,他已經做好打算,遊歷時務必要到前世謝靈運呆了十多年的抱朴廬中一會杜明師(杜昺)道長,以全道學。

謝瑍練完拳劍,到了前院,找到姜孝他們的住處。

「守禮兄,你在外遊歷多年,一定有很多見聞,請記錄下來,俟我遊歷之時作參考,人和事都要記錄,特別是那些少年英豪。」

「謹遵大少爺之命。」姜孝道。

兩人正在相談,忽聽外邊傳來喊聲,「陛下有旨,特招謝瑍覲見。」

謝瑍趕緊來到屋外,但見一個黃門官站在客廳門口。謝瑍趕緊行禮道,「謝瑍謝子明見過大人。」

「你隨雜家來吧,陛下已經等你好久了。」這人看了一眼謝瑍,說完轉身就走。

「有勞大人了。」謝瑍急忙趨身跟隨而去。

謝子明心裡腹誹著這廝無理,卻也只能跟著走。現在他還需要孝武帝多支撐會兒。他的布置不是一年半載能完成的。

進了建康宮,直奔太極殿。到了太極殿已經無人,一個小太監等候此處,說皇上去了景陽宮。二人再赴景陽宮,到得宮前,隱約傳來男女調笑的聲音。謝瑍止住腳步,那黃門官入內通報。

過了半刻鐘,那黃門官出來「陛下有旨,著秘書郎謝瑍覲見。」

謝瑍進的宮來,目不斜視,亦步亦趨跟著黃門官進入大殿之內。司馬曜見謝瑍道來,喊道,「謝愛卿快快過來,」

「臣謝瑍見過陛下。」謝瑍見到孝武帝,急忙拜見。

「免禮免禮。來來來,這是朕新書之譙王帖,愛卿以為如何?」前邊已說過,晉孝武帝善書法和文章,還經常作詩以娛。謝瑍幼習書法,自然知道,譙王帖乃晉武帝司馬炎的作品,後世也曾見過摹本。

謝瑍近前,仔細觀看,贊曰:「陛下此書,筆意雄健,有颯然英姿,乃英主之相也」。謝瑍這話倒不全是阿諛之言,說司馬曜筆意雄健還是可以的,但英主嘛,就過了點兒。司馬曜大喜道,「愛卿試書之。」謝瑍心意一動,「臣遵旨。」乃伏案就筆,本想臨摹司馬曜的筆體,轉眼一想乃罷。運筆揮毫,筆走龍蛇,用的是王獻之的行草,也是三行。

司馬曜看畢,嘆道「愛卿書盡得子敬之意,必成一時之冠。」遂讓人收之。

「陛下盛讚,微臣惶恐。」謝瑍躬身施禮道。

「謝卿不必拘謹如此,朕今日甚是高興。已睹愛卿奏書,其辭懇,其言篤,朕甚喜。今欲見愛卿詩賦也。」司馬曜言道。

「陛下有命,臣不敢辭。恐臣下淺陋,有污君視聽。」謝瑍稟道。

「愛卿之才,不必謙辭,但寫無妨。」司馬曜興緻頗高。

「如此,請陛下命題。」謝瑍道。謝瑍心裡想的是,自己腦子裡裝了太多後世的名家詩詞歌賦,但有所命題,必有可用。

「就寫選人用人吧。」司馬曜現在正是得意之時,他任用謝安等賢臣,贏得淝水之戰,又改良稅法,東晉一時呈繁榮之勢。

「臣遵旨。」謝瑍施禮道。謝瑍腦子不停地轉動,還是決定用比喻之言為好,最後他選了韓愈的《馬說》。想到司馬曜此時的心情,謝瑍有些忐忑。

謝瑍提筆在手,凝神靜氣,跪坐幾前,開始默寫,用的是正書楷體。

馬說

世有伯樂,然後有千里馬。千里馬常有,而伯樂不常有。故雖有名馬,祇辱於奴隸人之手,駢死於槽櫪之間,不以千里稱也。

馬之千里者,一食或盡粟一石。食馬者,不知其能千里而食也。是馬也,雖有千里之能,食不飽,力不足,才美不外見,且欲與常馬等不可得,安求其能千里也?

策之不以其道,食之不能盡其材,鳴之不能通其意,執策而臨之,曰:「天下無馬!」嗚呼!其真無馬邪?其真不知馬也!

司馬曜看著端坐疾書的謝瑍,越看越是順眼,看到首句「世有伯樂,然後有千里馬。」暗自點頭,心道,「朕就是伯樂啊。」

謝瑍寫畢,呈上道,「請陛下御覽。」

司馬曜邊看邊點頭,御覽已畢道,「愛卿所喻,真乃治國之良言也。」乃道,「謝瑍聽旨。」

「臣在。」謝瑍連忙跪倒。

「謝氏子瑍,敦厚持正,文采高拔,特擢為給事中,欽此。」司馬曜高興給謝瑍升了一大格。秘書郎為六品,給事中是正五品。給事中,秦始置,為加官,位次中常侍,無定員。漢魏相沿。因給事殿中,備顧問應對,討論政事,故名。晉始為正官。給事中是侍奉皇帝左右的,謝瑍如何肯做。

「謝陛下恩寵。」謝瑍跪倒謝恩道,「陛下容稟,臣幼痴愚,承祖蔭列於朝堂,無纖毫之功。遽加高官,恐百官不服,亦有違陛下聖明。陛下,臣下雖愚,亦知報效國家,願披甲執銳,守土安民。請陛下恩准。」

「卿真乃篤忠之士也。」孝武帝嘆道,「有聞加官,歡顏以慶,卿自卻之。卿雖年少,有志保國安民,果將門之後,朝廷之幸也。卿可願屯廣陵護衛京師否?」

「臣遵旨。」謝瑍俯身拜謝。

「既如此,朕著尚書省擬旨,即日下旨,擢卿為凌江將軍,領廣陵郡守。望卿勤於兵政,莫負朕望。」司馬曜是鐵了心要提報謝瑍。不過凌江將軍只是個次於雜號將軍的軍職,和郡守一樣都是五品。但如此一來,謝瑍就可上馬管軍下馬管民了,可見司馬曜對謝瑍的喜愛。當然孝武帝不知道的是,正因今日之緣,才使得他後來沒有冤死。這是后話不提。

「謹遵陛下。」謝瑍跪倒,「臣必嚴軍安民,不負聖上所託。」停了一下,謝瑍又施禮道,「臣極喜陛下書之譙王帖,祈賜於臣以為傳家。」

「准。」司馬曜更是高興,「卿不久即赴任廣陵,你我難常見面,不若今日陪朕痛飲一番。」

「臣遵旨。」謝瑍道,「只是陛下海量,臣酒量甚微,恐拂了陛下雅興。且臣父嚴令臣不得過量,否則將被責罰。望陛下恕罪。」

「無妨,上酒。」司馬曜大手一揮道,「張貴人,你也來。」

謝瑍這才注意這個十年後殺死孝武帝的婦人。但見此女約十七八歲,眉若漆畫,目似珠玉,面賽桃花,身如拂柳,裊裊婷婷,端的是花容月貌,怪不得孝武帝十幾年寵幸不絕。史載此女好酒,不下孝武帝,真是絕配啊。

二人推杯換盞,謝瑍在側小心應付,但也不曾少喝。酒至半酣,司馬曜起身,拔出腰間寶劍,乘興而舞。但見孝武帝進退騰挪,衣帶飄飄,點刺挑抹,劍光閃閃。謝瑍心道,沒想到,這個司馬曜劍術不錯啊,觀其劍法也是上乘真傳。忽然想到漢靈帝也曾有劍術老師,也就釋然了。

司馬曜舞畢,坐到案前,目示謝瑍道,「愛卿既通拳劍,且舞來朕看。」

謝瑍知推辭不得,不敢用劍,乃裝著醉意,腳步踉蹌,使得卻是醉八仙拳。醉八仙是道家武當之系列拳法之一,謝瑍精研太極,對其他拳法也甚是了解。這個時候,還沒有醉拳,即使謝瑍打得並不到位,也無人識的。

但見謝瑍形如趟泥、醉眼朦朧、跌跌撞撞、搖搖擺擺,似醉非醉,腳出如鑽,拳若流星。曲中求直,柔中有剛。謝瑍打到酣處,開口唱道,「醉者,醉也,號八仙。頭頸兒,曾觸北周巔,兩肩誰敢與周旋。臀膊兒,鐵樣堅;手肘兒,如雷電。拳似抵柱,掌若風煙。膝兒起,將人掀;腳兒勾,將人損。披削爪掌,肩頭當先。身范兒,如狂如顛;步趨兒,東址西牽,好叫人難留戀。八洞仙跡,打成個錦冠顧天......」這是戚繼光拳經里的「醉八仙」歌訣。

司馬曜頓時驚若天人,看得如痴如醉,手舞足蹈。

就見謝瑍那邊邊練邊念道:「呂洞賓,醉酒提壺千鈞力;鐵拐李,旋爭膝撞醉還真。漢鍾離,醉步抱埕兜心頂;張果佬,醉酒拋杯踢連環。藍采和,單提敬酒攔腰破;韓湘子,擒腕擎胸醉吹簫。曹國舅,仙人敬酒鎖喉扣;何仙姑,彈腰獻酒醉盪步……」一時興起,倒忘了這些個乃是宋之人。好在都是仙人,咋說都行。

想當年,謝瑍前世年輕時,看李小龍成龍他們的醉拳系列影片,那也是手舞足蹈,大呼過癮,何況現在的孝武帝呢。

謝瑍收勢,對著司馬曜抱拳行禮。

「好,好,好。」孝武帝連喊三個好字,「愛卿此拳深得我意,妙哉妙哉。可惜朕做不到啊。」

「陛下一國之尊,如何像臣這樣無端。」謝瑍順口拍個馬屁,「剛才臣觀陛下,峨冠博帶,宛若仙人,頗有一舞劍器,四方皆動之感。正所謂:霍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龍翔。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真乃好劍術也。」心裡卻暗道,杜工部啊杜工部,你就別介意了,雖然白瞎了你這詩了。

「哈哈哈。」司馬曜哈哈大笑,「來如雷霆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謝卿真是會說話,朕今日太高興了。謝卿高才,日後必為社稷之寶也。」

「陛下過譽了。」謝瑍奏道,「然飲酒過量,有礙聖體,臣請陛下保重龍體。」

「朕知道。」司馬曜道。要擱是別人這樣說,孝武帝早翻臉了,但謝瑍這麼說,司馬曜就高興,他覺得這小子是關心自己的身體。「今日我也乏了,你且回去候旨吧。」

「臣告退。」謝瑍早就想走了,見孝武帝如此說,正中下懷,趕緊告辭。

「謝愛卿,別那麼急匆匆的,有空再來陪朕痛飲……哈哈哈哈……」孝武帝的聲音從宮裡遠遠傳來,謝瑍一個踉蹌,旁邊引路的小太監暗笑不已。

這正是:才高尚需得用,德薄莫入公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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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樂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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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殿對質國寶險喪命,孝武青眼謝瑍遽陞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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