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1章 古柏
第021章古柏
梵殷病了足足兩日才有好轉,剛能下地安輕就讓她在溫湯內浸泡半個時辰,運功祛除體內留存的寒氣。
經過數日的調養,梵殷感覺整個人都神清氣爽,最重要的是她發現安輕跟紅綢之間,那種眼神與笑意傳達出的默契,哪裡像是剛認識樣子?
莫不是這幾日,先生也收了紅綢為學生?
此時安輕正在傳授梵殷巫蠱線,沒想到這丫頭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與赤緋之間遊離,斂眉道:「阿殷,你在想什麼?」
「嗯?」梵殷目光從遠處的紅綢身上移到安輕臉上,問道:「先生是不是也收了紅綢為學生?」
「你以為當我學生這般容易嗎?」安輕巧妙的繞開了這話題,指尖對準遠處的壺輕輕也勾,那壺就握在手中,示意道:「這是你今日要做的事,做不到就不許吃晚飯。」
梵殷看著距離自己好幾丈遠的陶壺,鼓了鼓嘴巴,「先生……我……」
「用我教你的術法聚精會神,跟你的巫蠱線形成心神合一,若這都做不到,日後如何操縱傀儡?」安輕說著起身來到了赤緋面前,莞爾一笑,「我有事需要去一趟雍城,你幫我看著她。」
且不說自己目前的身份是什麼,就算是天殿的大祭司,也沒有拒絕先生的道理,所以對安輕的指令,赤緋一笑領命,「諾。」
……
梵殷歪頭見安輕移步離開,抿唇看著遠處站如松的紅綢,本想問一問她是否會巫蠱線,卻又有些不好意思開口,回看距離自己幾丈遠的陶壺用力甩手再拉回,仍舊一動不動。
半個時辰之後,梵殷這動作是越做越漂亮,可是那壺依舊沒變化。
這個過程全在赤緋眼中,只覺梵殷這找不到方法的樣子,想到了當年在這裡受教的自己,終於站不住挪動了腳步,輕聲道:「巫蠱線的運用其實跟動作無關,你見先生用巫蠱線的時候何時有過動作?」
這話倒是點醒了梵殷,轉身問道:「那是為何?」
「莫不是你忘記巫蠱線是如何形成的了?」赤緋繼續提醒道:「血契建立的不僅僅是餵養,還有精神,你不傳達你想要做的事,它如何幫你呢?」
「我想做的事……」梵殷重複著這些話,抿了抿唇,回看遠處的壺眨了下眼睛,摒除雜念只想要那壺過來時,沒等梵殷勾起手指,那壺已經從遠處快速移了過來,馬上移步抱住。
赤緋沒想到這丫頭一點即通,勾起了欣慰的笑意。
梵殷看著自己手裡的壺,驚喜道:「怎麼會……」
「這個世間的蠱分三種,一種是救人的蠱,俗稱葯蠱。一種是輔助蠱,例如你現在所持的血契蠱,蠶蠱。還有一種是害人的蠱,它殺人於無形,而且煉養的方式極其殘忍。」
「……殺,殺人?」
「其實無論是什麼蠱,都跟使用的人有關,你無害人之心,就算你習得殺人的蠱,你也未必會去做,但若你心存惡意,這巫蠱線就可以做到殺人於無形。」赤緋拿出了當年安輕教自己的那些話重複給梵殷聽,想著安輕方才的交代,微微笑道:「繼續練罷,掌握心神合一,只是剛剛開始。」
梵殷目光直直的落在紅綢臉上,忽然笑道:「你剛剛的樣子好像先生,放心罷……我定不會讓先生失望。」
赤緋微微愣住,沒想到這傢伙會突然冒出這一句。
……
雍城天空烏雲密布,下起了細密的小雨。來五門堂送消息回陰陽閣的安輕,無意中從分堂堂主的口中聽見天殿大祭司的任命消息,對於閣主的想法真是越來越摸不透了。
不過卻因此可以確認一件事,兩界大祭司赤緋的名號,在當年可是轟動一時,這件事放在平常百姓眼裡,多半會覺得名字是一種巧合。
可是若是放在有心人的眼中呢?
「最近閣主有什麼消息嗎?」安輕把封印好的竹筒遞給堂主,問道。
「先生放心,若有閣主的消息不用我提醒,鷹爪驛站便會放鷹盤旋發出咆哮來通知您。」堂主把竹柬交給堂內的副堂主零寬,「馬上策馬去鷹爪驛站,將此竹柬送往陰陽閣。」
零寬接竹柬,俯首道:「諾。」
安輕相信五門堂的辦事效率,微微一笑,「那便有勞了。」
堂主見安輕要走,跟著送到門口,「先生慢走。」
安輕走出五門堂鏢局,撐起傘朝著城外離開,途經賣炸糕的商鋪,安輕想到梵殷喜歡走進去買了兩包。
而這一切,包括安輕的身影都落在一位有心人的眼中。
不過她的關注力並不在安輕的去向,而是從五門鏢局後門牽馬離開的副堂主,零寬。
雍城外的地勢均以平地為主,由於雨越下越大,滿地的濕泥,女子撐著傘檢查地上剛踏過去的馬蹄,抬頭望向遠處的孤山,原地消失。
前往陰陽閣專門傳遞消息的鷹爪驛站,要先翻過一座孤山,若是晴天疾馳一個半時辰即可穿過孤山,無奈雨實在太大,零寬只能先牽馬來到不遠處的亭躲雨,沒想到剛駐足就看見裡面站有一白衣女子。
二人相互對視,並沒有言語。
零寬大致打量了一下眼前女子的著裝與氣質,有些好奇為何她會隻身一人來這荒山野嶺,不過想到這山的東面有個鄰村,就沒有多想。就在他轉過頭,想把注意力放在馬鞍的瞬間,茸茸春雨隨著時間停止了。
白衣女子挪動腳步抬手撥開細雨,在馬上掛著的木匣內找到那竹筒,念著解封咒輕輕一擰將其打開,將裡面內容看完后勾起了滿意的唇角。
……
春雨入泥,發出了如少女般的聲音,零寬只覺得眼前有些恍惚,再回過頭髮現剛站在身後的女子不見了蹤跡。
身為五門堂分堂的副堂主,稀奇古怪的事不少見,他本能的第一時間去檢查木匣,看著裡面完好無損的竹柬鬆了口氣,但一想到方才那身影心裡卻總有些不安,沒有停留直接冒雨朝著鷹爪驛站離開。
白衣女子閃身來到一處竹林內,撐傘站在竹院正中,俯首道:「義父,在雍城落腳的人正是三青算的二算先生安輕,而她已經留意到了義妹的行蹤。」
「那晚就察覺到有什麼人在對面,隱藏的太好,反而讓我忽略了,沒想到竟然是安輕。」屋內的聲音依舊是用腹音,手中擺弄著即將完成的木雕,頓了頓又問:「只有她一個人嗎?」
「還有個名為梵殷的少女,應該是安輕的學生。」
「梵殷……」此人說完又從旁拿出另外一塊兒未雕琢的木頭擺放在一旁,繼續雕刻手中這件人形木雕。
一道閃電從天空劃過,隨後發出轟隆的響動,白衣女子撐傘安靜的站在原地,等待義父的消息。
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一件物品從窗口被人丟了出來,女子伸手接住后,才聽見義父的聲音,「陰陽閣目前陰陽兩殿大祭司一直空缺,而安輕曾經教出過兩界大祭司,想必這梵殷會是未來兩界之一。」
「請義父吩咐。」
「安輕不過是三算中的一算罷了,我倒是十分好奇,她為何可以帶出如此厲害之人,更不知她可否算出自己會有此一劫,既然想剷除陰陽閣,大祭司的存在自然要扼殺於初。」義父音調很低,卻帶著幾分清冷的笑意,「古柏,派人去卧鳳山勘察,若刺殺未遂至少要讓死侍看見梵殷的樣貌,大祭司……當真可笑至極。」
古柏看著手裡精緻的木雕,特別是這張臉就跟今日看見的那女子一模一樣,有了這個木雕,培養的死侍就會都認得這位三青算先生的樣貌了。
「諾。」
……
安輕回到山間庭院時,天色已黑。
剛進門撲面而來的是飯香,沒走幾步手中包好的炸糕就跑到了梵殷的手上。
梵殷抱起來聞了聞,驚喜道:「是炸糕!」
安輕掃了眼自己空蕩蕩的雙手,微笑道:「不錯嘛,看來今日小有成效。」
「先生怎知我喜歡吃炸糕?」梵殷一路小跑過來,期間已經迫不及待拿出一塊兒含在嘴裡,細細品嘗著,「真是好吃。」
安輕只笑未答,轉問道:「她呢?」
「在準備晚飯,下午未見先生回來,我又會了巫蠱線的運用,就跟紅綢去河邊釣魚,今晚有魚湯喝。」梵殷說著把手裡的炸糕遞給安輕,「先生也吃。」
「你多吃些,我等著喝湯就好。」安輕先回房換了身長衫,來到廚房看著正忙碌的身影問道:「需要幫忙嗎?」
赤緋眉目輕掃,微微笑道:「還是不要幫忙了,你幫忙只會讓我更手忙腳亂。」
安輕抿了抿唇,抬眉道:「對了,我買了兩壺酒。」
「那我再準備兩份小菜。」
「真乖。」
……
不知為何,今晚這頓飯吃的異常美味,可能是梵殷學會了巫蠱線,又或是別的什麼,外加酒精的緣故,三人的嘴角均掛著笑意。
安輕捏著酒盞,凝目看著溫湯周圍的景色,沉沉夜色中並無燈火,那一片墨染迷霧,像極了隔著面紗的人心,不知藏著些什麼樣的魑魅魍魎。
想到這裡的安輕眉目微沉,「不知這樣好的歲月,還能持續多久?」
不勝酒力的梵殷早已雲里霧裡走一遭了,聽見安輕的問話,只喃喃的回應了幾個字,「很久很久。」
安輕放下酒盞扶住已經坐不穩的小傢伙,「這酒量還是莫要沾酒為妙。」回看赤緋,「我先送她回房。」
就在安輕把梵殷送回房間,再出來時察覺外面的身影不見了,不僅如此就連桌上的下酒菜也不見了,看了眼自己房間燭火通明,安輕無奈一笑。
「為何來我房間?」
赤緋端著酒盞細細打量著站在門口的安輕,伸手笑道:「賞完月色,現下該賞我心儀之人了。」
安輕走過去握住赤緋的手,坐在旁邊,「就你嘴甜。」
赤緋傾身吻住安輕的雙唇,輕輕含住,舌尖輕掃后翩然離開,「先生說錯了,現在我唇齒留著的是酒香,並不甜。」
「你……」
「在梵殷面前,我要剋制自己對你的思念,現下那小鬼頭睡了,你的時間還不留給我嗎?」
「小鬼?」安輕看著赤緋這張青澀稚嫩的小臉,噗嗤一笑,「眼下你也是小鬼。」
赤緋現在對自己唯一不滿的就是這副長不大的身子,之前不覺得現下在安輕面前,差別也有點太大了。
「我才不是什麼小鬼。」
安輕難的扳回一局,傾身咬在赤緋耳邊,「無妨,我等你長大。
赤緋聽著臉上一熱,「阿輕……?」
安輕眼角夾雜著情愫,抬手挑起赤緋的下巴,順勢往上捏住赤緋的耳垂,傾身一吻落下,當唇與唇碰觸的瞬間,呢喃道:「小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