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5章 血洗
第055章血洗
因為閣主答應了彈琴的事,梵殷還沒回去,就已經開始默默期待了。想著井青姐姐的手藝,跟凌冬哥哥去後山釣魚,還有跟筠笙姐姐談心,讓宿梧陪自己練功,還有先生院子里的酒和赤緋的鬥嘴……
不知為何,光是想到他們,梵殷恨不得今日就能趕回陰陽閣。無奈現下不能,她實在擔心閣主的身子,並不適宜長途跋涉。
……
夜色深沉,奔跑的腳步聲出現在外面的街區,還沒接近客棧沐子卿已然睜開了雙眼,消失在軟塌上。
那人腳步匆忙,進入客棧第一時間詢問店小二消息。
這動靜就連不是習武的人都能感受到,更別說沐子卿跟梵殷了。梵殷警惕的坐在榻的邊沿,看著端坐在不遠處的身影,剛要開口詢問,被沐子卿一個靜音的動作打斷了,手一揮蠟燭就亮了。
「公子……二位公子……」門口的人氣喘吁吁,懇請道:「請二位公子救人。」
沐子卿看了眼梵殷,示意她去開門,梵殷披上外衫走過去開門,就見那人跪在了地上。
「求求你們救人。」
梵殷微微愣住,沒等反應就聽見沐子卿已經站在了身後,淡道:「帶路。」
……
冉麟所住的客棧距離她們有一條街,此時距離天亮還有兩個多時辰,熱鬧的街區,現下一片肅靜。
梵殷並不知冉麟到底怎麼了,不過讓她好奇的有三點,一是,為何不去找大夫去救人?二是,為何他們認定閣主有能力救她?三是,她為何肯定閣主會去救她?
若閣主不願呢?
梵殷懷揣著這些疑問,卻在看見冉麟本人時統統打斷了。冉麟的左眼一直在流血,而她早已痛苦緊縮在榻上。
原來鬼眼流的是血……
沐子卿掃了眼身邊的梵殷,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隨後淡然的走過去,對著身邊的人道:「去把你們押運的枯腥草拿來。」
夥計聽話的先跑回房間,找出一小包枯腥草遞給沐子卿,「這些是全部,車裡的不能打開……」
「有這些就夠了。」沐子卿用白布接過枯腥草用力一握,直接將粉狀塗抹在冉麟的眼睛上,剛還疼痛不止的冉麟忽然緩和了很多,就像溺水后重生一般。
梵殷沒想到這草藥竟然這麼有效,可是一想到閣主所說的劇毒,不由的有些擔心。
「去打水過來,再把剩餘的粉末倒進去,幫她清洗一下。」沐子卿把包裹枯腥草的白布遞給夥計,撩衣端坐在旁,目光淡淡的看向榻上虛弱的冉麟。
此時房間只剩下她們三人,梵殷乖巧的站在沐子卿身後。
「多謝,多謝救命之恩。」無力的冉麟撐起身子,坐在榻沿上,單眯著一隻眼,抬手行禮:「冉麟沒齒難忘。」
沐子卿單手托腮,唇角微勾的繞開話題,直問道:「為何你會覺得我能救你?」
「可能是人在生死徘徊間的直覺,是它告訴我,你們二位……可以救我。」冉麟無奈笑了下,「說來慚愧,我這幅樣子還真怕嚇到大夫。」
「那你可知,這草的副作用?」
「這些都是我生來就沒的選的存在,所以才想……」
在兩個人交流時,梵殷一直安靜的站著,她似乎能理解為何冉麟會喜歡到處遊走。能在僅剩的時間內,多走走多看看,把記憶填滿,盡量不留遺憾,若是自己也會如此。
可這沐子卿眼裡,是另外一回事。
「你是沒的選,不過派你來的人,應該不止這些罷?」沐子卿問的直接,但面上卻分毫不露質問的樣子,懶懶的抬眼道:「不說實話,就算你暫時擺脫了痛苦,我也會讓你生不如死。」
梵殷聽不懂的微微愣住,目光一直在沐子卿跟冉麟間晃動。
冉麟表情上細微的變化,逃不過沐子卿的眼睛,她先恢復表情,隨後輕笑道:「其實成功與否,我都會生不如死,根本不需要勞你出手。」
梵殷驚訝的眨了眨眼睛,「你在說什麼!?你到底是誰?」
「我的名字沒有騙你。」冉麟看見梵殷驚訝的目光,看的出她真的沒懷疑過自己,甚至還未自己的身體擔心,垂眉道:「抱歉,辜負了你的一番好意。」
「你為什麼……」
冉麟不忍心再欺騙梵殷,但是她又不能說出口,「我不能說。」
梵殷自責的看向身旁的沐子卿,為什麼自己看問題總是這麼簡單?
沐子卿察覺到梵殷的目光並沒有回應,而是淡淡的道出了實情,「其實剛到泥城的時候,我就察覺出有人在暗中跟隨,直到那夜我聽見了修羅犬的聲音,你早就知道那裡困著什麼罷?」
冉麟呼吸越來越沉重,雙手摳著榻沿,用盡全身的力氣控制畏懼的心跳,眼前這個女人果然不簡單。
梵殷幾乎聽的是雲里霧裡,為什麼她都沒有察覺。
沐子卿指尖輕輕的敲打著桌面,很有節奏,唇角牽起一絲笑容,「不過那聲音在我聽見修羅犬的咆哮后,確認那夜我聽見的並非是它的聲音,我便更加肯定有人暗中操作此事,目的很簡單,若能殺了我最好,若殺不了,拖住我數日也罷。」
冉麟哈的笑了一聲,看著沐子卿滿目自信的樣子,「你真的很厲害。」
「並非是我厲害,而是枯腥草太過稀有,你們魔睛這一族常年服用,對這個味道或許早已習慣,但對於我……卻截然不同。」沐子卿說著同時起身來到冉麟面前,「拖住我之後呢?派你來的人,目的是什麼?」
「我說了……我不會說,你要殺就殺了我罷。」冉麟放棄掙扎閉上了眼睛。
「殺你?」沐子卿輕笑出聲,「豈非便宜了你?」
「你!」冉麟下意識捂住了還沒完全減輕疼痛的眼睛。
「那個人給你的承諾是什麼,減輕你們一族的痛苦?」沐子卿抬手握住冉麟的手腕,細細打量著這隻眼睛,墨綠的瞳孔真的很漂亮,就像玉寶石一樣,「你真的信了嗎?」
「就算不能,我也要一試,不然……」冉麟咬著牙,抿唇道:「不然她就要死了。」
沐子卿鬆開手後退了兩步,輕蔑一笑,「你以為你們魔睛一族是中毒嗎?找到解藥就可以拯救?」
冉麟為之一愣,「你什麼意思?」
「魔睛也就是鬼眼,這是詛咒,既是咒……又豈會輕易讓你們解除?」沐子卿將冉麟眼中的驚訝盡收眼底,沒等她開口詢問,抬手打斷了她,繼續道:「而這世間解詛咒的方法,謠傳藏匿在陰陽閣,其實不然……」
「你說什麼!?」冉麟聽見這話到底是綳不住了,「你再說一次!」
「你應該知曉我的身份,我能在你面前住在五門堂,自然就不怕你知道我是誰。」沐子卿轉身坐回原處,威脅道:「準確的說,能幫你們解咒的不是什麼珍品,更不是什麼法寶,而是我。」
冉麟聽見這話,身子幾乎一歪。
「我應你,你若老實告訴我,那個人的目的,我便答應你,幫你在乎的人解咒。」沐子卿說的輕鬆,單手撐著腦袋,另一隻手一甩,一張火符飄在空中,「火符熄滅之前,你若沒有回應,交易會取消,之後我會殺了你。」
梵殷:「……」
冉麟雙眼微眯看著漂浮在空中的火符,抿了抿唇,她現在腦子裡亂的厲害,但不知為何,她卻相信眼前人所說的話,並非全是她的身份,而是梵殷的存在。
這一路的跟隨與監視,很顯然這位神秘的陰陽閣閣主,對這位新任大祭司很不一樣。
這與冉麟所知的傳聞,有很大的出入。
都說陰陽閣的閣主沒有任何感情,更不會對人動情。可是在醫館外所見……眼前的人,哪裡像是無情的人?
很快,冉麟有了答案,都是因為梵殷的關係。
「好罷。」冉麟在火符熄滅前,低頭妥協道:「我奉命引你去深坑,拖住你們數日,我所有的任務都完成了,現在就算你們回去,也於事無補。」
沐子卿目光微眯。
梵殷卻因為這些話嚇的不輕,甚至想問問清楚,於事無補是什麼意思?
「現在的陰陽閣只有四巫邪,跟三青算的先生,大祭司與閣主都不在,而去越城辦案的巫邪,已經不是你們的人了。」冉麟悶咳兩聲,「我這麼說,還不明白嗎?」本以為說出這些,可以看見陰陽閣閣主不安的神情,沒想到她的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
「閣主!」梵殷可擔心壞了,「我們……」
沐子卿抬手打斷了梵殷,起身來到冉麟跟前小聲道:「只是這樣?」
冉麟的視線從梵殷轉移到沐子卿身上,仔仔細細的看著她細微的表情,輕聲道:「你一點都不擔心?是不是在你眼中,死不過輪迴這麼簡單?又或者說,你根本就不在乎?」
這個答案冉麟更傾向於後者。
所以沒等沐子卿回答,冉麟再問,而且聲音更輕,輕到只有沐子卿可以聽見,「如果是她呢?」很顯然,這個突如其來的提問,讓沐子卿的表情有了她想要的反應,隨之一笑,「那就別放過這裡的每一個人,否則下一個就是她。」
沐子卿沉著表情,思索著眼前女子的言辭,「好,你在乎的人,我會幫你救她。」
冉麟虛弱的抬起眼睛看向沐子卿,隨後慢慢地閉上雙眸,「有勞。」
「閣主!」沒等梵殷阻止,沐子卿只是一個轉身,冉麟就噴血倒在榻上,為之愣住。
沐子卿打開門,看著門前偷聽的傢伙,毫不留情的將其致死,回看梵殷:「速回。」
梵殷看著門口倒地的身影,「……」
……
陰陽閣。
凌冬打開了陰陽閣正殿的大門,放進幾十名死侍,還有欒淼與目皿。並殺死了途徑的三青算先生,杜幺。
站在月光下的凌冬,身影被無限拉長,牆壁上噴洒的是杜幺先生的血跡。
他抬起手中的短刀,用舌尖舔舐上面的鮮血,消失在原地。
這一夜,他們定要血洗陰陽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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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沐子卿無心。
可能就是因為她從不在乎身邊人的生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