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0章 琴淵
第060章琴淵
林間小院。
欒淼端著葯湯推開房門,看著榻上奄奄一息的目皿,吹了吹手裡的葯湯,示意旁邊的下人撫他起來,「把這個喂他喝了。」
目皿渾身是傷,在欒淼看來幾乎沒一塊兒好地兒。
「你們在這裡好好照顧他,我先去找義父。」
「諾。」
欒淼穿過後院來到中院,對著緊閉的房門,俯首道:「義父,不知你找我來,可是有任務安排?」
「目皿怎麼樣了。」
「不太好。」欒淼搖搖頭,慚愧道:「我們這次的任務失敗了,現下陰陽閣封山,我們是否……」
「目前陰陽閣是死是活對我來說都不重要。」屋內的人起身拿起未雕刻的木頭,「我要的東西,已經不在陰陽閣了。」
「欒淼不懂。」
「目皿拿到手的東西,被安家與桑家掠奪,還真是坐享漁翁之利,沒想到堂堂安家與桑家竟也如此機關算盡。」咔吧一聲,將手中的木頭捏的粉碎,搓了搓木屑的同時,薄薄的唇角微微勾起,「不過對付他們,可比陰陽閣容易多了。」
「既然如此,欒淼現在就……」
「不急。」那人打斷了欒淼,「陰陽閣封山這世人的目光都會有所警惕,如今各國戰亂,我們先靜觀其變,這幾十年過去了,誰還會記得陰陽閣?」
欒淼抿唇,「難道我們就……放棄了?」
畢竟這前前後後,他們付出了這麼多,就只是換來這樣的結果?古柏死了,目皿還受了重傷,他們的人更是死傷無數。
「只是暫時,在這之前,我要找到那個可以剋制陰陽閣的存在。」
「克制……陰陽閣?」欒淼有些懵懂,「陰陽閣不是……」
「陰陽閣閣主未死,陰陽閣又怎會真的消失?我觀星象,那個聚陰之格的人,早在很多年前就出現了,找到他。」
「諾!」
「對了,冉麟呢?」
「關在地牢內,等待義父發落。」
「留她這條命,我要讓她看看,我到底是如何逆天改命的。」此人說著同時,單眼晃過一抹綠色。
「諾。」
在欒淼心中,就這樣輕易放過陰陽閣遠遠不夠,可目前而言,目皿受了傷幾乎丟了半條命。義父的心思全在朽魂錄上,她真擔心過了幾十年後,再無人記得陰陽閣的存在。
想到這裡的欒淼忽然愣住,她總感覺這就是陰陽閣主想要的目的。
會嗎?
未可知。
……
……
……
八十七年轉眼即過,對於大多數人而言,陰陽閣的存在彷彿已經成為了歷史。
楚國壽春城內,已是黃昏。散盡全身氣息的沐子卿,看上去更像是個普通人。在沐子卿眼裡,整整一條長街,都是關門閉戶,處處散發著清冷。安靜地讓人想象不出這裡曾經的車水馬龍、繁華如錦的盛況。
遠處醫館的大門虛掩著,沐子卿根據天康給的絹帛去算,拿出手中的琉璃瓶笑道:「阿姐,找到了你暫時的肉身。」
隨著她慢慢地走近,這沉寂的長街,唯獨這座院子最為熱鬧,遠遠的就能聽見女子因痛的慘叫。
「快點快點,快去打水來。」
院子內亂成一片。
沐子卿走近這間醫館,輕輕推開半遮掩的大門,還未等開口,就看見迎面而來的掌柜。
「這位公子實在抱歉,今日我們夫人生產,暫不看診……」話音還未落,又一聲痛苦的哀嚎傳出,整個醫館內的氣氛都很緊張,因為夫人胎位不正的事,大家心知肚明。
「聽這聲音,莫非是胎位不正之故?」沐子卿語氣溫和,毫無架子的言道。
如今各國戰亂,人心惶惶,掌柜已經許久未見如此斯文之人,上前行禮道:「公子只聞聲,就能辨出我們夫人胎位不正嗎?」
「我師從盧醫之門,習得內經、外經、素問等,因戰亂途經此地碰巧路過罷了。」
「當真!?」掌柜聽見此番激動不已,拉著沐子卿就往後院走,「老爺,老爺……夫人有救了。」
不管掌柜在旁如何介紹自己,沐子卿的目光一直落向產婦所在的房門。
——「阿姐,此女嬰八字與你相符,無奈胎位不正定是死嬰,若非如此,我曉得你不會同意,在我尋到仙骨之前,就暫且委屈阿姐了。」
「這位公子……當真可以救我妻兒?」大夫聲音微顫,跪在沐子卿面前。
沐子卿從袖子里拿出針包,道:「紫蘇黃芩熬八成去渣,產後內服,現在就去。我先行針取三陽五輸,搭配八拭之陽,定能復生。」
眼前公子雖說如此,大夫仍心有疑慮,畢竟太過年輕,無奈妻兒之命危在旦夕,只能聽天由命。
「老夫這就去準備,有勞公子救我妻兒。」
沐子卿沒有言語,撩衣邁進卧房,行針時趁下人不備雙指夾住靈符,默念投生術法,打入了婦人的肚子。
「啊!!!!!」
這哀嚎迎來了所有人擔憂的目光,沐子卿雙指搭脈,雙眸直直的盯著婦人,深怕她撐不過自己這一關。
整個過程短暫又煎熬。
直到那一聲啼哭傳出垂幃,沐子卿的靈魂彷彿被什麼抽走了一樣,獃獃的坐在一旁,雙手緊握來控制抽動的肩膀。原來這種情緒壓在內心太久,根本無法抑制,抬手一揮,先將周遭的一切停止。
沐子卿看著接生婆內手中的嬰孩,本想抬手去碰卻又害怕的將手收回,情緒充斥著雙眸,將其變的通紅,她張了張嘴,又緊緊的抿住,不能讓阿姐看見自己這幅樣子,不能!
安靜的房間內,傳來極力隱忍的嗚咽之聲,沐子卿將情緒壓得極低,沒過多久,抬手抹去眼底的淚水,再恢復時間時,對著大夫淡定道:「恭喜,母女平安。」
看著接生婆手中的女兒,大夫喜極而泣,跪在沐子卿面前,感激道:「多謝恩公救我妻兒。」
「醫者之心罷了,可起名字了?」
「有,有!」大夫有些讀不懂眼前公子的情緒,莫不是因為戰亂家人已故?有了答案的大夫並未多思,應道:「夫人起名,琴淵。」
「……琴淵。」沐子卿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笑容,「琴瑟和鳴,淵源至深,果真是極好的名字。無奈戰事將近,若想一家平安,可否考慮遷離此處,搬到咸陽?」
「為何是咸陽?」
沒等沐子卿回答,掌柜端著葯盞從外面跑來,「老爺,葯煎好了。」
大夫擔心夫人產後體虛,先將女兒放在夫人身邊,端起葯盞親自喂葯,再把脈確定一切安好,才徹底安心,本想再問,卻發現屋內早已沒有沐子卿的身影。
「方才那位公子呢?」
下人相互對視,搖了搖頭。
……
一抹血腥滲入口中。
沐子卿倚在街巷中大口大口的喘息著,抬手抵在鼻息間,盯著指尖的殷紅,幽邃的目光又深了幾分,沒有多呆轉身離開。
來不及欣賞楚國的風景,沐子卿只想快速離開,回到陰陽閣內修養生息,等阿姐長大成人。
無奈就她目前的身體狀況,這樣簡單的事,都很難做到。
撐著大樹的沐子卿,感覺到自身的氣息正在逐漸散去,怎麼都無法控制,只餘一口微弱的氣息,忽明忽滅的護著心脈。
要想不這樣,其實有很多種方法,可是她應了阿姐不可隨意殺生,特別是在阿姐解劫的過程中,更要如此。
無奈這世間總有勾心鬥角,陰謀背叛,沐子卿暗暗發誓,若能挺過這一關,定要帶她離開人世間,前往昆崙山生活,那裡永遠一片安寧,沒有是是非非。
所以在這之前,只要還有一口氣,都必須要咬牙挺過去。
忽然,沐子卿目光一滯,遠處傳來了聲音。
「剛剛一晃而過的白影你們瞧見了嗎?」一名男子撥弄著地上的雜草,手握刀刃道。
「什麼白影,這晴天白日的,不會活見鬼了罷?」
「我真的看見了一個白影,往前找一找,萬一天上掉下個女子呢?」男子聲音越說越上揚。
「我看你是想女人想瘋了罷!」
一聲聲的淫)笑,光是聽著,就令人作嘔。
那些嘈雜的聲音越來越近,換做平時沐子卿可能會殺了他們,可目前的她,就連走動的力氣都沒有,莫不是這一切都要結束了嗎?
怎麼……可能!
——滴答。
沐子卿抬手抹過鼻息,視線里滿是殷紅,視線交錯,眼前一個熟悉的身影慢慢走來,她抬起視線,單是看著這人的背影,就無言地跟隨著對方的牽引,移動了腳步。
直至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幾名男子一路走著,途徑那棵剛還撐著沐子卿的大樹,卻什麼都沒有發現的繼續前行。
……
叮叮噹噹,叮叮噹噹。
耳邊傳來了細碎的聲音,這動靜其實很遠,不過還是隱隱的傳了過來。
沐子卿從昏迷中緩緩醒來,周圍的氣息既熟悉又陌生,無奈她現下什麼都看不清,她不曉得這是哪裡,更不曉得自己為何會在這裡。
莫不是被那些途徑的人救了?
可能么?
門外傳來腳步聲,沐子卿屏息盯著門口,卻怎麼都看不清,不由自主的眯起了雙眼。直到這扇大門被人從外推開,一個模糊的身影慢慢走來。
「喝葯了。」
聽見這簡短的三個字,就連一向淡定如冰的沐子卿都愣住了。
察覺出沐子卿凝視無焦點的目光,梵殷並沒有言語,而是走上前把手裡的湯藥遞給她,「喝罷。」
沐子卿僵硬的表情,直直的盯著眼前這個不可能出現的身影,有那麼一瞬間以為是錯覺。
「你?」
梵殷靜坐在一旁也不著急,靜靜地看著沐子卿,將眼中全部的思念都隱藏了下去,垂眉看著碗里的葯,囑咐道:「葯要熱著喝。」
「……你怎會?」
「喝完我就告訴你,我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沐子卿端起葯碗一口飲完,無力的倒在榻上,等著梵殷告訴自己答案。
梵殷從沐子卿手中拿走葯碗,垂眉道:「其實在閣主離開沒多久,我就醒來了。」
沐子卿緊閉雙眸,思考著這其中的問題,忽然想到了冥殿內的木偶傀儡。
「那你怎會?」
「閣主的封印強大,小五喚我醒來足足花了十年,可是那時陰陽閣被封閉,我根本走不出來。」梵殷雙手緊握,用力控制自身的情緒,「但我又實在擔心閣主的安危,所以只能跑到藏書樓內,尋找可以出去的辦法。」
沐子卿:「……」
「無奈我資質有限,足足花了三十多年才破解封印。」說到這裡,梵殷又道:「閣主放心,我既然學會了破解之法,也自然將龍山重新封印。」
「你為何……非要……」
「我說過,我擔心你。」梵殷強調完看著榻上的沐子卿,目光柔和了下來,這哪裡是之前高高在上的閣主,虛弱的她彷彿輕輕一碰就會散架,「可是離開陰陽閣后,我根本不知道去哪裡找閣主,我去了泥城,也去了越城,甚至想去閣主所述的咸陽城等候……」
「梵殷!」沐子卿打斷了她,「別說了……」
「嗯,不說了。」梵殷身後扶著沐子卿躺下,「什麼都不要想,等養好身子再想懲罰我的事罷。」
可能是草藥的作用,沐子卿整個人都昏昏沉沉的,任由梵殷說著,慢慢的沒了知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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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入正篇劇情了。
換個角度看,是不是沒那麼討厭玲瓏了?
讓我慢慢道來。
……
最近身體不適,頭疼又犯了,還時常噁心,吃的葯也都吐了出來。
所以我打算休息一段時間,再更文。
應該不會很久,畢竟我身強體健!希望你們理解,需要暫時等等。
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