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 10 章

幻術是媚宗的老本行。謝薇的幻術被和尚看透過是不假,可這不等於這兩個築基期的歪瓜裂棗也能看破她的幻術。

搖身一變,謝薇成了絡腮鬍和油頭粉面識海里的和尚。

瞧著和尚背對兩人走遠,絡腮鬍和油頭粉面兩兄弟一陣爭執。

「大哥!不就一張符嘛!你想想,萬一我們找到了媚宗妖女呢?」

絡腮鬍心疼自己一張得花二十個下品靈石的符籙,忍不住把自己腰間的乾坤袋又往腰后藏了藏,生怕自己不答應弟弟,弟弟會直接動手來搶:「可萬一找不到呢?」

油頭粉面真是恨不得掐死自己這看起來魁梧、實際摳門兒得比他家老娘還厲害的大哥。

「可咱們不去找怎麼知道有沒有媚宗妖女呢!?」

油頭粉面的眼睛瞪得有銅鈴那麼大,臉上敷的粉因為面部肌肉直抽抽而不斷往下掉。兄弟兩個你一言我一語,差點兒要吵起來。

「行了行了!再嚷嚷那禿驢都得聽見我們在說什麼了!」

油頭粉面臉不想與哥哥真吵起來,連忙轉換話題朝著和尚離開的方向看。不想和尚已經走出去了老遠,就快要看不見人了。

「你不去我去。萬一找著了妖女,你可記著沒你一份!」

擱下狠話,油頭粉面就要去追和尚。

油頭粉面簡直快氣死了。他現在就是後悔,特別後悔。

前天晚上他在凡人的窯子里荒唐,聽他那摳門兒哥哥嗶嗶他一點點十個八個女人是亂花錢,他面上不好看,直接把自己的乾坤袋塞給大哥讓他閉嘴就去逍遙了。不想後來他大哥說他既然把乾坤袋給了他,斷沒有要回去的道理,就這麼沒收了他的財物。搞得他現在連張符都沒法拿出來用。

……既然今日他大哥如此待他,可莫怪他日後也不念兄弟親情!

絡腮鬍見油頭粉面已經追著和尚去了,尋思來尋思去,最終還是因為怕懸賞自己不能分一杯羹而跺腳跟了上去。

一人一張輕身符與隱身符太奢侈,絡腮鬍不樂意。硬是和弟弟兩人分享同一張輕身符與隱身符,搞得兩人跟建模穿模到一起的人物模型那樣用一種極為怪異的姿態動作尾隨在了和尚身後。

和尚,或者說是化身為和尚的謝薇似是渾然不覺身後的兩人。她推開小木屋的門,先是朝著小木屋木架上的佛像一拜兩拜三拜,然後才放下背上裝著赤藤的籮筐,尋水洗手去了。

小木屋中並無異狀,儼然一副沒有第二個人的樣子。絡腮鬍和油頭粉面兩兄弟大失所望,只得草草又在周圍搜找了一番,然後原路返回。

……

絡腮鬍為平白用掉兩張符籙而心疼不已,回程路上念了許久。油頭粉面看不得哥哥小氣的樣子,更聽不得哥哥那一路上叨逼叨。回到與其他修士約好的地點,難免與人抱怨兩句哥哥實在不入流。

絡腮鬍聽見弟弟與人背後嚼自己舌根,跳起來就罵:「這一無所獲還倒賠出兩張符,我心疼怎麼了我!?你以為符是不要錢的啊!?你這麼能怎麼不掏錢給我買下這兩張符籙呢!?」

油頭粉面也是大為光火。他哥拿了他乾坤袋就不還給他,還連一塊靈石都沒給他留下。這也就算了,現在他哥明知他身無分文還找他要符籙的錢?這還是不是親兄弟了!?

「區區兩張符罷了!難不成你還以為我給不出來了!?但你上次、上上次還有上上上次欠人酒錢是誰給你還上的!?是我!你要親兄弟明算賬是不是!?那在說這兩張符之前,你是不是得先給我算算酒錢!?」

油頭粉面的唾沫星子噴了他哥絡腮鬍一臉。兩兄弟跟鬥雞似的紅著眼睛瞪對方,被派來搜捕這一區域的天道盟直屬弟子馬定腦袋都是疼的。

馬定就沒見過這麼能計較的修士。不過兩張低階的破符罷了,能值幾個錢?這點錢也值得兄弟兩個這樣大動肝火?可礙於天道盟偉光正的形象,他又不能向吼師弟與外門弟子那樣朝著這兩兄弟吼:「你們吵屁吵!?自家兄弟那點兒雞零狗碎的破事兒自己回家去關起門來再計較!」

於是馬定只能擺出和事佬的笑容來好言相勸:「二位莫要激動,這一趟二位雖然沒有功勞卻有苦勞。符籙的錢,我天道盟來出。我天道盟還在鎮上設了宴席準備犒勞各位仙友,就是不知二位是否願意隨我等去鎮上喝上一壺好酒了。」

「去去去!當然去!」

「仙友盛情相邀,在下又如何會拒絕?」

兩兄弟聽了馬定的話,那是一個異口同聲。兩人瞥見對方猴急的模樣,又都不屑地背過身去,拿鼻孔哼哼。

「哼!虛偽!」

「哼!佔了小便宜還堵不住你那張漏風的嘴!」

「你說什麼!?有種你再說一遍!?」

「我說了又怎麼樣!?」

眼看兩兄弟又要開掐,馬定訕笑連連,連忙向兩人比了個「請」的手勢:「那二位,咱們走吧。」

馬定催促之下,兩兄弟總算邁出了腳。就是這兩兄弟誰都不爽自家兄弟走在自己前頭,兩人從走變跑,一路磨著牙你踩我一腳,我給你一拐,打得對方是鼻青臉腫、缺牙半齒。

如此兄弟鬩牆著實是看得其他修士們嘆為觀止。眾修士此時已經完成探查任務,既沒有理由急趕路,也不想捲入兄弟之爭,自然落在了鬥氣的兩兄弟後頭。

有人隨口感嘆道:「這兄弟兩個之前關係也沒這麼不好啊。」

聞言有人笑著介面:「嗐,這位仙友一聽就是家中沒有兄弟的。仙友你有所不知,在那不富裕的家庭里呀,兄弟幾個必然是從小搶到大。你不搶,不會搶,搶不到,那就什麼都沒有你的份兒。別說親兄弟會鬧生分,便是成世仇的都不少哩!」

「……修真的人家裡還有這麼窮的人家么?」

「哈哈!仙友有沒有聽說過鳳家?那鳳家不也本是咱們十三州四大修真.世家之一?你再想想現在的鳳家——怕是再過個一兩百年,咱們十三州四大修真.世家就要成三大修真.世家嘍!」

……

一條巾子搭在了謝薇光溜溜的肩頭,和尚那雙能夠輕鬆包裹住謝薇肩頭的大手禮貌地沒有觸碰到謝薇的皮肉。

眼角微微上挑、顯得很是狐媚的雙眼順著巾子,朝著給她披上巾子的和尚看去。

對上謝薇的視線,和尚宣了聲佛,垂目道:「小心著涼。」

似乎是覺得四個字不足以說服謝薇,和尚又加上一句:「冷著了肚子會拉肚子的。」

重點是拉肚子么?

謝薇哭笑不得,有些無奈。這還是第一次有男人在她的裸.體面前對她說拉肚子云雲的。

也行叭。橫豎對方是個紅粉骷髏色即是空的出家人,這也不能算她沒有魅力是不?

「施主,你方才對那兩位施主做了什麼?他們……」

和尚說著極目遠眺,然而他哪裡還看得見那對修士兄弟的影子?

這對修士兄弟方才怔愣在謝薇面前,就跟被人抽了魂一個德行。兩人獃滯許久,突然又像上了發條的木偶一般機械地走了出去,目不斜視。

等兩人走遠一些,走到小木屋外的和尚與謝薇幾乎都要看不到他們的地方,兩人又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那樣恢復了正常,接著便你一言我一語地吵起嘴來,罵罵咧咧的聲音大到謝薇和和尚都能聽見。

「就——」

謝薇的手指像是在點擊觸屏一般在空中划動點擊幾下。

「稍微剪輯了一下他們的記憶。」

「剪輯?」

謝薇扁了扁嘴,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對和尚解釋「剪輯」是個什麼玩意兒。

托絡腮鬍和油頭粉面兩兄弟的福,她發現了幻術的另一個用法。這個用法就是侵入人的識海,順著人的神識找到人的記憶之後像做剪輯一樣重新編輯人的記憶。

人的記憶是很主觀的,越早的記憶越模糊,越模糊的記憶越容易篡改。謝薇的幻術不光能幫她篡改他人記憶里的部分內容,還能像剪輯軟體那樣隨意剪切、拼接人的記憶。

謝薇前世為了給大學社團做宣傳PV自學了簡單的剪輯工具,剪個五、六分鐘的短視頻對她來說不在話下。

方才她剪掉了那對兄弟記憶里關於跟蹤和尚到木屋前的部分,用幻術重新給那對兄弟補了個木屋裡只有和尚在的內容。接著她又稍微回潛到兩兄弟稍早一些的記憶里,引導兩兄弟放大了對彼此的不滿。

絡腮鬍和油頭粉面這一吵,哪裡還有那閑工夫去回想偶然在山谷中遇見的和尚?和尚什麼模樣,和尚的木屋裡有沒有不對勁的地方,這些東西統統會被他們拋到腦後。

「……我就是讓他們忘記了見過你我。」

謝薇一攤手:「我沒傷人,也沒要人性命。純粹為了自保,這沒什麼的吧?」

和尚想了想,點點頭。

施主說得沒錯。她確實沒做什麼害人性命的事情。阿彌陀佛,這位施主遭人追殺卻沒有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看來她心有佛性,說不定會是佛的有緣人。

……

三日後,都邑郡——

「呀啊啊啊啊啊啊!!!殺人啦!!有仙人殺人啦!!!」

一陣慘叫從都邑郡的雲煙樓上傳出,幾個花娘屁滾尿流連滾帶爬地跑出了廂房。一面跑,一面叫,臉上脂粉被淚水溶成一團雜色漿糊。

老.鴇聽見慘叫,帶著幾個龜.公衝上樓去,卻是還未到那廂房之前就聞見了濃重的血腥味兒。

老.鴇從來沒有聞過這樣嗆人的臭味,臉色一白,抖著一把雞嗓子叫道:「快去請鳳家……不!快去請白家的仙人們來!!快!!我給錢!多少錢都給!!」

龜.公應聲而去,跑得像是身後有猛鬼在追。老.鴇則是被那腥風熏得雙膝一軟,直接跪在了走廊上,連爬都沒力氣爬了。

啪嗒——

那是肉片從吊頂上落到地上的聲音。

手持雙刀站在一片紅得人眼睛疼痛的模糊的血肉之中,油頭粉面……不,滿面血肉的青年喘著粗氣。他面前一具寬大的骨架已經被人削乾淨了血肉,而那骨架在一炷香前還是他的大哥。

坐在馬車後頭的乾草垛上,身體隨著馬車動靜左右搖晃的謝薇打了個噴嚏。

她吸著鼻子搓搓自己起了雞皮疙瘩的兩臂,乾脆化為原形跳到駕車的和尚背上。

和尚伸了手臂過來,謝薇就順著他壯碩的手臂爬到前頭,甩著鑽進了和尚的衣襟里。

蜜色的大胸肌還是那麼溫暖,謝薇被和尚捂著,從他衣襟里伸出個小腦袋來。

和尚並不因為謝薇可以化為女子而與她疏遠。他眉眼慈和,輕揉小狐腦袋,彷彿謝薇就是只再普通不過的畜生。

謝薇愜意地享受著和尚的體溫,一雙微微眯起的眼裡帶著輕輕的嘲諷。

她沒有親自動手取人性命,不代表她就放過了這些人呀。

那對兄弟不是什麼好貨。他們既然會為了天道盟的懸賞差點兒殺了和尚與她,今後便會為了天道盟的懸賞對其他的媚宗女修趕盡殺絕。

她放過這兩兄弟容易,可誰又來放過她媚宗的姐妹們?倒是少兩個追殺她媚宗姐妹的修士,指不定能讓她多一個活下來的姐妹。

扣屎盆子在媚宗頭上、覆滅媚宗的人她要殺,甘為覆滅媚宗的人做倀鬼的劊子手她也要他們死。

一個不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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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者以身飼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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