願意接受你的人

「這簡直太荒唐了，」愛麗絲說，「只剩下我們倆沒有舞伴(瑞卡胡亂地點著頭)——對了，除了南希。對了——你猜她邀請誰了？查理！」

「什麼？」瑞卡說，顯然被這個令人驚詫的消息吸引住了。

「是啊，這事兒我知道！」愛麗絲說著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臉上又恢復了一些血色，「她在藥劑課後告訴我的！但查理說，他已經答應別人了。哈！說得跟真的似的！他只是不想去舞會出醜罷了……我的意思是，誰會請他？」

「不許笑！」瑪麗惱怒地說，「不許笑——」

就在這時，查理從肖像后的洞口爬了進來。

「你們倆為什麼不去吃晚飯？」他說，走過來跟她們坐在一起。

「因為——別笑了——因為愛麗絲邀請克魯姆參加舞會，遭到了拒絕！」瑪麗說。

愛麗絲立刻不吭聲了。

「多謝你了，瑪麗。」愛麗絲陰陽怪氣地說。

「帥哥都被人挑走了，是嗎，愛麗絲？」查理高傲地說，「哪怕幻之川球隊的巨怪隊長也開始變得英俊了是嗎？沒關係，我相信你總會在什麼地方找到一個願意接受你的人的。」

愛麗絲瞪大眼睛望著查理，似乎突然用全新的目光審視著他。

「查理，南希說得對——你是個好男人……」

「噢，觀察得很敏銳嘛。」查理尖刻地說。

「那麼——你可以和我去舞會吧！」

「不行，我不能。」他斷然拒絕。

「哦，快點兒吧，」愛麗絲不耐煩地說，「我需要舞伴，如果別人都有，就我沒有，就顯得太沒面子了……」

「我不能跟你一起去，」查理的臉紅了，「因為我已經答應別人了。」

「不會的，你沒有！」愛麗絲倔強地說，「你那麼說只是為了臉面！」

「哦，是嗎？」查理說，眼裡放出嚇人的光，「你花了四年時間才發現我是個好男人，愛麗絲，這並不意味著就沒有別人注意到這一點！」

愛麗絲獃獃地望著他，接著又咧開嘴笑了。

「好了，好了，我們知道你是個好男人，」他說，「最好的男人。行了嗎？這下你可以答應了吧？」

「我已經告訴過你了！」查理非常氣憤地說，「我已經答應另外的人了！」

說完，他氣沖沖地朝男生宿舍奔去。

「他在撒謊。」愛麗絲望著他的背影，毫無表情地說。

「他沒有。」瑪麗小聲說。

「哦，那個人是誰？」愛麗絲厲聲問道。

「我不能告訴你，那是他的私事。」瑪麗說。

「好吧，」愛麗絲說，她顯得完全不知所措了，「這真是越來越荒唐了。瑪麗，如今只有咱們兩個單著了，瑞卡也早就被預訂了——」

「我，」瑪麗突然說，臉也漲得通紅，「我已經答應了——答應了保羅。我想……反正……反正，如果不答應他，我也去不成，我還沒上四年級呢。我想我得去吃晚飯了。」說著，她站起來，低垂著腦袋向肖像后的洞口走去。

愛麗絲瞪大眼睛望著瑞卡。

「這些人都出了什麼毛病？」

瑞卡正巧看見幾布和他的弟弟幾戈從肖像后的洞口進來。

「你等在這裡，」她對愛麗絲說，然後她站起來，徑直朝他們走去，「幾布？你已經有舞伴了嗎？如果沒有的話……你願意跟愛麗絲一起去參加舞會嗎？」

她壓低了聲音，不讓愛麗絲聽見。

「行，好吧。」過了好幾秒他終於說道，臉紅得像要滴出血來。

「謝謝。」瑞卡說，總算鬆了口氣。

她回到愛麗絲身邊，覺得這場舞會實在太麻煩了，真有些划不來。她真心希望她的判斷是對的，幾布的鼻子長得很周正。

儘管教授們給四年級學生假期裡布置了一大堆家庭作業，但學期結束后，瑞卡根本沒有心思做功課。

在聖誕節前的那個星期，她和大家一起盡情玩耍。煉之都塔樓里的人幾乎和放假前差不多，而且塔樓似乎縮小了，因為住在裡面的人都比平常吵鬧多了。

雷基和瓦亞的金絲雀餅乾銷路很好，在剛放假的一兩天，動不動就有人忽地一下，全身長出了羽毛。不過很快煉之都的同學們就吸取了教訓，對別人遞過來的食物非常警惕了，以免中間藏著一塊金絲雀餅乾。

雷基很信任地告訴瑞卡，他和瓦亞正在研製另外一種新產品。瑞卡告誡自己，以後千萬不能接受他們遞過來的任何東西，哪怕是一個土豆片。她仍然沒有忘記利奧和肥舌太妃糖的事。

大雪紛紛飄落在城堡和場地上。

舒茲朗芙那輛淺藍色的馬車看上去像冬天裡一隻掛霜的大南瓜，旁邊那個灑了糖霜的薑餅小房子便是加略的小木屋；利姆突里亞大船的船舷上結了一層冰，變得光滑透亮，帆索上也染了一層白霜。

下面廚房裡的家養小精靈忙得不亦樂乎，準備了多種口味的熱騰騰的燉菜和甜美的布丁，甚至還有幾道世界各地的名菜。只有芙蓉·德拉庫爾能夠找到借口抱怨幾句。

「阿森特奇的食物都太油膩了，」一天晚上，他們離開禮堂時，聽見她皺著眉頭這麼說，「我的禮服長袍都要穿不下了！」

「查理——你要跟誰一起去參加舞會？」愛麗絲問。

她最近總是這樣出其不意地向他提出這個問題，指望他在最沒有防備的時候，一驚之下說出實話。可是查理只是皺了皺眉頭：「我不告訴你，你會取笑我的。」

「你在開玩笑吧，布萊！」他們身後突然響起薩比亞的聲音：「怎麼，居然有人邀請那傢伙去參加舞會？那個紅髮怪？」

瑞卡和愛麗絲猛地轉過身，查理卻朝薩比亞身後的什麼人揮手致意，一邊大聲地說：「你好，穆迪教授！」

薩比亞的臉刷地白了，往後跳了一步，慌裡慌張地四下張望，尋找穆迪，卻見穆迪還坐在教工桌子旁，吃他的那一份燉菜呢。

「你是個渾身抽搐的小白鼬，是不是，薩比亞？」查理尖刻地說完，便和瑞卡、愛麗絲走上大理石樓梯，一邊開心地大笑。

他剛笑了幾聲便叫道，「快看！小豬回來了！」

愛麗絲的小雀鷹在掛滿冰柱的扶手頂上瘋狂地撲扇著翅膀，它的腿上系著一卷羊皮紙。路過的人們都指著它哈哈大笑，一群三年級女生停下腳步，說：「哦，快看那隻小不點兒雀鷹！它多麼可愛啊！」

「這隻小笨鳥！」愛麗絲咬牙切齒地說，三步並作兩步趕上樓去，一把抓住小豬，「你應該把信送給收件人！不能在這裡炫耀！」

小豬高興地叫著，它的腦袋從愛麗絲的拳頭上伸出來。那些三年級女生似乎都嚇壞了。

「快走開！」愛麗絲無名火地惡狠狠地對她們說，一邊揮舞著那隻捏著小豬的拳頭。小豬撲扇著翅膀，掙扎著朝空中飛去，叫得比以前更歡快了。她從小豬腿上扯下野狼的回信。

「在這裡——拿去吧，瑞卡。」愛麗絲壓低聲音說，這時那些三年級女生正在散去，一個個都顯得很氣憤。

瑞卡把它塞進口袋裡，然後三個人匆匆趕向煉之都塔樓去看信。

公共休息室里的每個人都在忙著釋放假期里多餘的精力，根本顧不上觀察別人在做什麼。他們避開眾人，坐在一扇正被大雪慢慢覆蓋的昏暗的窗戶旁，瑞卡出聲地念道：

親愛的妹妹：

祝賀你成功穿越了樹蜂。那個把你名字投進火焰杯的人不管是誰，現在都會感到心裡很不是滋味了！我本來想建議你使用一種「眼疾咒」，因為龍的眼睛是它最薄弱的地方——

「克魯姆就是這樣做的！」查理低聲說。

——但你的辦法更妙，我十分欣賞。

但是妹妹，不要沾沾自喜。你只完成了一個項目。迫使你參加六強爭霸賽的人不管是誰，他要想置你於死地還有很多機會。提高警惕——特別是當我們上次談到的那個人在場的時候——隨時保持警醒，使自己避免一切麻煩。

保持聯繫，我仍然希望你一有異常情況就寫信告訴我。

「他說話的口氣和穆迪一模一樣，」瑞卡小聲說，一邊把信重新塞進長袍裡面，「『隨時保持警醒！』就好像我整天閉著眼睛走路，四處碰壁似的……」

「可是他說得對啊，瑞卡，」查理說，「你還有兩個項目要完成呢。你真的應該看看那隻金蛋，琢磨琢磨它到底是什麼意思了……」

「查理，時間還早著呢！」愛麗絲把他駁了回去，「想下盤棋嗎，瑞卡？」

「行，沒問題。」瑞卡說。

她轉眼看見查理臉上的神情，趕緊又說：「好了好了，這裡亂成這樣，我怎麼可能集中思想呢？在這些噪音中，我連金蛋的叫聲都聽不見。」

「唉，你說得也對。」查理嘆了口氣，坐下來看她們下棋。最後，愛麗絲用一對橫衝直撞的卒子和一個心狠手辣的象將死了瑞卡，場面驚心動魄。

聖誕節那天早晨，瑞卡猛地驚醒。

她一邊睜開眼睛，一邊猜想著是什麼使自己突然驚醒了。

她看見一個長著兩隻又大又圓的綠眼睛的東西，正在黑暗中瞅著她，那東西離得很近很近，幾乎鼻子尖碰鼻子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