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燴牛肉

大家都在禮堂里落座后，波若教授叫勇士和他們的舞伴兩個兩個地排好隊，跟著她進去。他們魚貫而入，朝禮堂前面一張坐著裁判的大圓桌走去，禮堂里的人們隨著盛大的音樂熱烈地鼓起掌來。

禮堂的牆壁上布滿了閃閃發亮的銀霜，天花板上是星光燦爛的夜空，還掛著好幾百隻槲寄生小枝和常春藤編成的花環。四張學院桌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百張點著燈籠的小桌子，每張桌子旁坐著十來個人。

瑞卡集中思想，小心著不要絆倒。好在雷基很體貼地帶著她的步伐，兩人跳得還是很開心的。走近主賓席時，她看見了愛麗絲和幾布。愛麗絲正眯著眼睛注視著查理走過。幾布綳著臉。

勇士們來到主賓席前面，伊浮列敦高興地笑著。盧多·巴格曼今晚穿著艷紫色的長袍，上面印著大大的黃星星，他和同學們一樣熱烈地拍著巴掌。馬克西姆女士脫去了她平常的黑緞子制服，穿著一件淡色的飄逸長裙。

瑞卡在圓桌邊又掃視了一遍。

斯爾卡特沒有來。

她心裡感覺有些失落。

克勞奇先生也不在，桌旁的第五個座位上坐著他的助理。

那個助理嗓門不小，瑞卡聽到些隻言片語。

「……我很遺憾，克勞奇先生情況不好，十分不好。自從世界盃賽后，他就一直不對勁兒。這並不奇怪——工作太辛苦了。他不像以前那樣年輕了——儘管，當然啦別誤會我的意思，他仍然非常出色，他的頭腦仍然和以前一樣敏銳。但是世界盃賽對整個魔法部來說是一次可怕的失敗，克勞奇先生的那個家養小精靈好像又闖了什麼禍，他個人的情緒受到很大刺激。自然啦，他立刻就把她開除了，可是——唉，正像我剛才說的，他上了年紀，需要得到照顧。我想自從那個小精靈走後，他發現家裡的舒適程度一落千丈。後來我們又要籌備六強爭霸賽，還要處理世界盃賽的後事——那個名叫法基瑪的可惡女人到處散布謠言——唉，可憐的人，他正在安安靜靜地過一個聖誕節，他太需要休息了。我很高興他知道他有一個值得信賴的人，可以代他處理一些事情。」

金光閃亮的盤子里還沒有食物，但每個人面前都擺著一份小菜單。

瑞卡毫無把握地拿起自己的菜單，四下里望了望——沒有侍者。

只見伊浮列敦仔細看了看他那份菜單，然後對著他的盤子，非常清晰地說：「炸豬排！」

炸豬排立刻就出現了。

桌上的其他人恍然大悟，紛紛仿效，給盤子里點了自己喜歡的食物。瑞卡抬眼望了望查理，想看看他對這種更為複雜的新式就餐有何感受——這肯定意味著家養小精靈要付出更多的勞動，是不是？

——然而，破天荒第一次，查理似乎把S.P.E.W.忘到了腦後。他和安正談得投機，似乎根本沒注意自己在吃什麼。

克魯姆也正聊得開心。

瑞卡突然想到他以前居然從沒聽見過克魯姆說話，但他現在確實在說話，而且說得興高采烈。

「啊，我們也有一個城堡，我覺得沒有這裡的大，也不如這裡舒服。」他對他的舞伴說，「我們的只有四層樓，而且只有在施魔法時才能點火。但我們的場地要比這裡的寬敞——不過冬天白晝很短，不能在場地上玩。到了夏天，我們每天都在外面飛來飛去，飛過湖面，飛過山脈——」

「行了，行了，威克多爾！」卡卡洛夫說著，笑了一聲，但他冰冷的眼睛里並無絲毫笑意，「不要再泄露更多秘密了，不然你這位迷人的朋友就會知道我們在什麼地方了！」

伊浮列敦笑了，眼睛閃閃發光。「葛戈爾，這樣嚴守秘密……人們會以為你不歡迎別人去參觀呢。」

「哎呀，伊浮列敦，」拉基米爾咧開大嘴，露出一口黃牙，「我們都想保護自己的私人領地，是不是？我們難道不需要小心守護我們受託保管的學校殿堂嗎？只有我們自己知道學校的秘密，我們難道不應該為此感到自豪嗎？我們難道不應該保守這些秘密嗎？」

「哦，我做夢也不敢斷言我知道阿森特奇的所有秘密，葛戈爾。」伊浮列敦友善地說，「比如說吧，就在今天早晨，我上廁所時拐錯了彎，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以前從沒見過的、布置得非常精美的房間，裡面擺著各種各樣精緻豪華的便壺。等我回去仔細調查時，卻發現這個房間消失了。但我必須密切注意。它大概只在清晨五點半時才能進入，或者只在弦月時出現——也可能是在找廁所的人膀胱漲得特別滿的時候。」

瑞卡對著她那盤匈牙利紅燴牛肉偷偷笑著。

與此同時，芙蓉正在對羅傑批評阿森特奇的裝潢布置。

「這不算什麼，」她看了看禮堂周圍星光閃爍的牆壁，輕蔑地說，「在舒茲朗芙城堡，我們的禮堂在聖誕節時擺滿了冰雕。當然啦，它們不會融化……就像巨大的鑽石雕像，在禮堂里閃閃發光。食物也是超一流的。我們還有山林仙女合唱團，我們吃飯的時候，她們就唱小夜曲給我們聽。我們牆邊根本沒有這些醜陋的盔甲，如果哪個專門搞惡作劇的幽靈闖進舒茲朗芙，肯定會被趕出去，就像這樣。」她不耐煩地用手拍了一下桌子。

羅傑看著她說話，臉上帶著如痴如醉的神情，好幾次叉子都拿歪了，沒有把食物送進嘴裡。瑞卡覺得羅傑只顧盯著芙蓉看，根本沒有聽清她在說些什麼。

他忙不迭地響應，一邊模仿芙蓉，也用手拍了一下桌子，「就像這樣。沒錯。」

瑞卡環顧禮堂，再次試圖尋找著。

加略坐在另外一張教工桌子旁。他又穿上了那件毛茸茸的棕色西裝，正抬眼望著主賓席呢。她看見加略揮了揮手，她扭過頭，看見馬克西姆女士也朝加略揮手致意，她的蛋白石飾品在燭光下熠熠閃亮。

這時，查理正在教安把他的全名念準確。

「查理·里——昂——朗。」他慢慢地、一字一頓地說。

「里——朗——昂。」

「差不多了。」他碰到瑞卡的目光，笑了笑。

東西都吃完了，伊浮列敦站起身，叫同學們也站起來。然後他一揮手，所有的桌子都嗖地飛到了牆邊，留出中間一片空地。他又變出一個高高的舞台，貼在右牆根邊，上面放著一套架子鼓、幾把吉他、一把魯特琴、一把大提琴和幾架風琴。

這時，古怪姐妹一起擁上舞台，觀眾們爆發出雷鳴般的熱烈掌聲。她們的毛髮都特別濃密，穿著故意撕得破破爛爛的黑色長袍。她們拿起各自的樂器。

瑞卡突然發現其他桌子上的燈籠都熄滅了，另外幾位勇士和他們的舞伴都站了起來。

古怪姐妹奏出一支緩慢憂傷的曲子。瑞卡走進燈火通明的舞池(她可以看見南希和瑪格里在朝她招手)，接著雷基輕輕握住了她的兩隻手，引導著放在他的肩膀上。

「瑞卡今天真漂亮。」他眼裡含笑，在她耳邊輕輕地說道。

很快，許多人也進入了舞場，勇士不再是大家注意的中心。保羅和瑪麗在近旁跳舞——瑞卡可以看見瑪麗頻頻地皺眉、躲閃，因為保羅踩了她的腳。

伊浮列敦跟馬克西姆女士跳華爾茲呢。和她一比，他簡直成了一個小矮人，他的尖帽子頂剛剛碰到她的下巴。不過，對於這麼大塊頭的女人來說，她的舞步可真夠優雅的。瘋眼漢穆迪正十分笨拙地和辛尼塔教授跳兩步舞，辛尼塔教授緊張地躲避著他的木頭假腿。

瑞卡聽見風琴奏出最後一個顫抖的音符，不由得鬆了口氣。古怪姐妹停止了演奏，禮堂里再次爆發出熱烈的掌聲。

「想去喝杯飲料嗎？」

雷基領著她退出了舞場，朝愛麗絲和幾布坐的桌子旁走去。路上經過瓦亞和傑奎琳身邊，他們倆跳得太奔放了，周圍的人們紛紛向後閃開，以免被撞傷。

「怎麼樣？」瑞卡問愛麗絲，一邊坐下來，打開一瓶黃油啤酒，雷基去拿飲料了。

愛麗絲沒有回答，她氣呼呼地瞪著在近旁跳舞的查理和安。

幾布交叉著雙臂，時不時地用不滿的目光朝愛麗絲看去，愛麗絲完全把他冷落在一邊了。幾分鐘后，有一個丘之漠的女生過來請他跳舞。

「你不介意吧，愛麗絲？」

「什麼？」愛麗絲說，她正緊緊注視著查理放在安腰上的手呢。

「噢，沒什麼。」幾布乾脆地說，就和丘之漠的那個女生一起離去了。曲子結束后，他也沒有回來。

不一會兒查理就過來了，坐在空出來的椅子上。

「嗨。」瑞卡說。愛麗絲一聲不吭。

「真熱，是不是？」查理對瑞卡說，「安去清洗室了。」

愛麗絲酸溜溜地看了他一眼。

「安？」她說，「她沒有讓你叫她『日沙』嗎？」

查理吃驚地看著她，不過瑞卡倒是覺得他是在裝驚訝。

「你怎麼啦？」他問。

「如果你不知道，」愛麗絲刻薄地說，「我也不想告訴你。」

查理望著她，又看看瑞卡，瑞卡聳了聳肩。

「愛麗絲，你怎麼——」

「她是舒茲朗芙的人！」她厲聲說，「她是瑞卡的競爭對手！是阿森特奇的競爭對手！你——你這是——」愛麗絲顯然在搜腸刮肚，尋找足以形容查理的滔天大罪的有力字眼，「你這是親敵行為，這就是你乾的好事！」

查理張大了嘴巴。

「別說傻話了！」過了片刻他才說道，「親敵！誰是敵人？說實在的——那之前看見克魯姆來了，是誰激動得控制不住自己？是誰一心想得到他的簽名？按照你的邏輯，你這不是親敵？」

愛麗絲決定不理睬這些話，「她大概是趁你們倆都在圖書館時邀請你的吧？」

「是啊，沒錯。」查理說，面頰上的紅暈明顯了幾分，「那又怎麼樣？」

「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你動員她參加『嘔吐』？」

「沒有，才不是呢！如果你真想知道，我告訴你吧，她說她每天都上圖書館來，就是為了能跟我搭上話，但一直鼓不起勇氣！」

查理說得很快，臉紅得更厲害了。

「是嗎，哼——那是她自己這麼說。」愛麗絲尖酸地說。

「那麼她是什麼意思？」

「那還不明顯？她知道你整天跟誰泡在一起……她只是想接近瑞卡——竊取情報——或者靠近瑞卡身邊，給她施一個毒咒——」

查理氣壞了，就好像愛麗絲扇了她一記耳光。他說話時聲音微微發顫。

「告訴你一個情報吧，她從來沒問過瑞卡一個字，從來沒有——」

愛麗絲以光的速度改變戰術。

「那麼，她希望你幫助她搞清那隻金蛋是什麼意思！我猜，你們在溫暖舒適的圖書館里會面，兩顆腦袋緊緊挨著——」

「我從來沒有幫助她研究那隻金蛋！」查理簡直怒不可遏了，「從來沒有。你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我希望瑞卡在比賽中取勝，瑞卡知道這一點，是不是，瑞卡？」

瑞卡連忙乖巧地點頭，她現在只想趕快從哪個洞里消失。

「你的表現方式可有些古怪。」愛麗絲譏諷道。

「整個這次爭霸賽就是讓大家結交外國巫師，並和他們建立友誼！」查理激動地說。

「不，才不是呢！」愛麗絲大喊，「是為了贏得比賽！」

人們轉過臉來瞪著他們。

「愛麗絲，」瑞卡小聲地說，「我認為查理和安在一起並沒什麼要緊——」

可是愛麗絲對瑞卡的話也不予理睬。

「你為什麼不去找你的日沙，她找不到你會發愁的。」

查理一躍而起，怒氣沖沖地穿過舞場，消失在人群中。愛麗絲望著他的背影，臉上帶著一種憤怒和解恨交織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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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大家月餅節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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