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蟠桃宴
蟠桃宴每九千年舉辦。恰逢第九千個年頭,人間不知轉過了多少個日月輪迴,對於神仙來說在彈指之間。昨日三月初三,正是那西王母(現任天帝白淺之母,上任天帝白朔之妻)的壽辰。歷年來蘭芝王母都會在天宮瑤池如期舉辦蟠桃盛會,一來是宴請各路神仙(包括西方極樂世界的菩薩)共享這千年才結果的蟠桃,二來是聯絡聯絡各界與仙界之間的關係,一展仙界威嚴。
那天一大早,就有四海八荒各路偏遠地方的小神仙們早早地趕到天宮南天門處,一隻手寶貝地抱著賀禮,另一隻手手慢腳亂地從懷中翻找隨身攜帶的請柬,交給鎮守南天門的天將千里眼/順風耳過目,確認身份無誤后,昂頭挺胸地踏入了宴會。進去后,神仙們要將賀禮統一交由禮司記名登冊,然後由貌美的仙娥姐姐領到各自的位置上入座,靜待宴會開席;也有坐不住的神仙會請仙娥姐姐領路瀏覽一番瑤池仙境,漲漲眼見,回去好吹噓炫耀一番。
要說到這蟠桃宴,可不是一般牛蛇鬼神都能隨隨便便亂進的地方。需得持有王母娘娘下發的請柬,且已經修得仙身,可以使得一樣仙術,善緣修滿一萬件,年滿九千歲,步入地階(等級:地、黃、天、神,神階最高,地階最低)的神仙才有此殊榮參加此次宴會。而對於妖界的花傾(現任妖界之主)和魔界藍無心(現任魔界之主)來說,這些條件形同白紙,沒用!即便沒請柬,兩手空空,打趴了一地攔路的天兵天將,照樣闖進去喝光了蟠桃宴特供的桃花釀,只求解個酒癮。
現如今妖、魔兩界在這一任君主的帶領下,日漸壯大。若兩界聯手,仙界聯合靈、冥界兩界,也沒有完全的把握能打敗妖魔兩族。若真走到那個地步又難免不會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最終即便是仙界取得了最後的勝利,仙、靈、冥三族也必然會元氣大傷,不得不花上數萬年時間來調養生息。若此後再有異族餘孽攻打天庭,恐再無反抗之力,仙界也終將落沒於三界之中,後果不堪設想......故王母迫於無奈,每逢蟠桃宴只得給妖界和魔界發去了請柬。(請柬下發於:仙、佛、靈、冥、妖、魔六界,其中仙、靈界要符合參加條件,佛界無條件限制,冥、妖、魔界需由各界之主至多攜帶兩人參加)
這一次的蟠桃宴似乎和以往的略有些不同。參加宴席的各路神仙基本都到齊了,正中央的凰榻和緊鄰右下側的御座的主人還沒有到,御座左下方第一個位置依然空著,倒是御座左下方第八個和第九個席位卻突兀的空在那裡。往常宴會還沒開席,分別坐在那個兩個位置上的妖帝花傾和魔君藍無心早就拿起了玉盞杯一杯接著一杯仰頭灌起了桃花釀,愣是把席上的美酒喝了個精光。此後便有八卦的神仙們私自猜測:妖帝和魔君同時喜歡上了同一個女子,女子生前最愛釀桃花釀,女子死後,妖帝和魔君便借桃花釀思念心愛的女子。更有甚者說:妖帝和魔君是一對,他們實力不相上下,兩人於是就打賭誰喝的桃花釀多,誰就下聘禮,用八抬大轎把對方娶了......一時間流言四起,眾說紛紜,孰真孰假,恐怕只有當事人自己最清楚了。
然而,兩個心大的當事人正隱了氣息鬼鬼祟祟跟蹤著前面一位端著托盤的仙娥,走進了存放桃花釀的酒窖。一進酒窖,仙娥身後一道紫色的身影一閃,仙娥便身子一軟暈了過去,身後的紫檀木門也隨之關上了。
紫衣男子自顧自拿起了一壇桃花釀往身後隨手一扔,紅袍男子穩穩地接過,大手一把掀開了封壇,仰頭猛灌。紫衣男子又拿起一壇,拍開封壇,席地而坐,從袖中掏出一個精緻的酒杯,往酒罈里舀了一杯酒,靜靜品了起來。
一壇飲盡,紅袍男子隨意地把酒罈扔到一邊,意猶未盡的舔了舔舌頭,紅色的眸子妖艷至極。「好酒!大冰塊,你為什麼這麼喜歡喝這酒?」
被問到的紫衣男子喝酒的動作微微一頓,繼續喝掉壇內最後一口酒。就在紅袍男子以為他不會開口時,紫衣男子冷冷地吐出了兩個字:「寂寞。」
紅袍男子聽到這個回答,眉眼裡夾雜著狹促的笑意,打趣道:「哦?可需要本帝幫你找幾個貌美如花的姑娘?」
紫衣男子不以為然道:「不用勞煩妖帝了,你那的姑娘本君消受不起,不如~就你如何?」紫色的眸子里流淌著几絲魅惑。
紅袍男子被盯得渾身起了雞皮疙瘩,雙手抱在胸前,一臉驚恐的尖叫道:「死變態!」儼然一副受了欺負的嬌羞模樣。隨後一道紅光一閃,原地哪還有那位紅袍男子的身影,順帶酒窖里的桃花釀也少了數壇。
「呵,呵~」頓時紫衣男子心情大好,不一會兒酒窖里還剩下不到十壇酒,估摸著仙娥快要醒了,紫光一閃。
空蕩蕩的酒窖里,仙娥悠悠醒轉,看著眼前連一壇桃花釀的蹤影也沒有,驚恐的瞪大了雙眼,隨即意識到自己被人打暈后犯下了如此大錯,慌裡慌張地站了起來,跑出酒窖,一路跌跌撞撞向憶君閣奔去。憶君閣門口,仙娥「砰」地一聲跪在地上,頭伏的低低的,滿懷愧疚的向背對她而立的白色身影求饒:「小仙失職,致使賊人將招待賓客的桃花釀偷光,求天帝責罰!」說完連連在地磚上磕頭請罪。
白色的身影一陣靜默,良久,他轉過身來,周身散發著冷氣,危險的氣息壓得仙娥有些呼吸不暢,「即刻起,罰你永生永世看守桃花谷,不得踏出半步!」
「謝天帝隆恩,罪仙領旨。」仙娥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轉身離去。
仙娥離去后,一絲苦笑泛上他的嘴角,天帝不知從哪拿出一壇桃花釀,低聲自語:「不知是否還有當初的味道?」
蟠桃宴上,不知何時御座下的位置竟難得地坐滿了,連那位平時鎮守靈台山很少在熱鬧場合露臉的白墨上仙都出席了。
眾仙敏感地推測:莫不是靈台山出了什麼大事?一時間席位上在坐的眾仙坐立難安,礙於妖魔兩君都在場,卻沒有人敢提出心中的疑問。
妖帝和魔君也心下疑惑:難道是天帝派他來抓偷酒的賊?!當下兩人心虛的躲開了白墨上仙探究的眼光。
白墨上仙心下劃過一絲瞭然:蟠桃宴以往都會將酒菜提前上齊,如今卻獨獨不見特供的酒水——桃花釀,相必八成是被那兩個酒鬼喝光了,是想要天界出醜嗎?只可惜,他們打錯了如意算盤。一道紅色殘影從天邊劃過,那方向竟直衝靈台山襲去。還未待天帝和王母駕到,白墨上仙身影一閃,消失在座位上,彷彿他從未來過。
「天帝、王母駕到。」仙侍高聲喊道。
「天帝萬歲萬歲萬萬歲,王母千歲千歲千千歲。」眾仙俯首作揖,呼聲高昂。
天帝雙手恭敬的扶著蘭芝王母坐在凰榻上,然後自己坐在一旁的龍椅上。天帝揮了揮衣袖,示意平身,施了個法為在座的仙人滿上了一杯桃花釀。
王母開口道:「感謝各位卿家前來參加我的壽辰,為表感謝特此設下盛宴款待各位,讓各位久等了,現在開席!」
天帝抿了口桃花釀,入口一股淡淡的桃花香,初嘗甜甜的,慢慢變為苦澀味,最後僅夾雜有一點甜味。(這味道果然還是一點沒變啊)他放下酒杯,往下望了一眼,並沒有看到白墨,臉沉了下來。「白墨上仙呢?」威嚴的聲音,低沉不帶一絲多餘的情感,是天帝生氣的前兆。
「回天帝,白墨上仙許是因為有緊急的事要處理,每次蟠桃宴雖不見他人,但他仍挂念著王母,次次都會派手下的仙侍送上賀禮,可見其一番孝心。」太白金星站出來為白墨上仙說情。
「哼,你真當本帝老糊塗了不成,如果真出了什麼事本帝會察覺不到?還是你認為本帝的法力在白墨上仙之下?」
被這一聲威嚇,太白金星一個哆嗦,兩腿一軟,跪在地上,面紅耳赤了半響說不出一句話來。
「天帝,本神以為不管白墨上仙因何緣由未能參加此次蟠桃宴,當以靈台山之事為重,我想天帝也不會讓此地出了亂子。若繼續因為此等小事糾纏不放,怕正好中了他們的下懷。」白虎上神說完眼神往妖帝和魔君的方向撇去,暗示天帝不要因小失大。
「看我們幹嘛?又不是我們偷......」妖帝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魔君打斷:「那天帝既然要處理私事不方便招待我們,我們就先告辭了。」說著拉著妖帝一同消失在原地。
「好了,本帝自有分寸,不勞白虎上神費心。太白你還想在那跪多久,快些起來吧。」見揪不了白墨的錯,天帝只好作罷。
「天帝聖明。」兩人齊聲道,白虎上神躬身把太白金星扶了起來,兩人重新入席。一場鬧劇就此收場,蟠桃宴在這詭異的的氣氛下落下帷幕。
王母寢宮。「真是欺人太甚,白墨到底有什麼好的?為什麼他們都幫著他說話,是不是要我把這天帝的位置都讓給他做?!」
蘭芝王母坐在床榻邊擔憂看著正在氣頭上的兒子,一時不知道如何開導他。(自從那件事以後,他的脾氣是越來越暴躁了,對白墨也不似以前那麼親近,真是苦了他)
「總有一天,我會親手滅了妖魔兩族,把白墨踩在腳下,看誰還敢不對我俯首稱臣!」天帝金色的的眼眸好似燃燒著熊熊烈火,似乎要把一切攔路的障礙都燒盡才罷休。他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的母后,「你會幫我的吧?」
王母有些猶豫,(雖然白墨不是我親生的,畢竟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而且自家夫君也很喜歡這個小兒子,萬一他出了點什麼事,該如何向朔郎交代?)
天帝似乎一眼看穿了王母的心思,有意說道:「母后難道忘了,那個白墨的母妃是如何取得父王的歡心,讓母后夜夜流淚,就連她死後,父王竟然閉關不出守在她靈前。」
被說中心事,王母憤恨的握緊了拳頭,閉眼回想起往日種種,再睜眼時她的眼神里閃過一抹陰狠,決然道「淺兒,就算不為我,我也會幫你把屬於你的一切奪回來的!」(以前那個天真爛漫圍著你轉的蘭兒死了,從今往後我要為自己,為淺兒而活!朔郎今後要恨就恨我吧,這樣至少你能刻骨銘心地記住我)
天帝輕輕拍了拍王母的後背,安慰她「母後日后不必為他們生氣,氣壞了身子不值得。」
「我的淺兒長大了,足矣撐起這一片天了。」王母嘆了口氣,感慨道。
「母后,您拭目以待!」天帝背著手,自信地望向天邊一片美麗的彩霞。
夜幕降臨,一大片烏雲遮住了皎潔的月亮,天黑的可怕,星星也少的可憐。一場可怕的陰謀在這黑夜中醞釀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