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6 章

第 186 章

季修的允諾,不吝於在長夜的心裡開出一朵花。

度過一開始的不敢置信后,很快他就高興得有些情不自禁,連走路都在傻笑。

見他如此,季修會心一笑,也不想拖拖拉拉,立刻就用原身記憶里的傳音入密之法,和聞玄平說了這件事。

聞玄平那邊回復過來的是一段沉默:「……」

季修不以為然,繼續問他:「我記得門中的高階修士收徒,都要舉辦收徒大典,給予弟子名分?」

「那是親傳弟子才有的待遇。」

季修一笑:「我正是打算收長夜為親傳弟子。」

只要熟悉了力量,季修就會離開這個小世界,這段時間可能是幾年,也可能是幾十年,總歸不會太久,他沒有心力收太多弟子,有一個長夜就夠了。

既然是一個弟子,當然就要收為親傳,將來等他離開這一方小世界,也好將所有的東西都留給長夜。

聞玄平對此的反應是,沉默了更久,半響之後,才語氣艱難地迴音。

「季長老,你確定?」

那可不是什麼記名弟子,是親傳!

修真界,師徒關係是比親緣關係更久永久且更重要的關係,而在師徒關係里,又屬親傳弟子最為珍貴。

如果能拜入一位大能名下,成為他的親傳弟子,代表他在大能心裡,擁有了比對方親子親女還要高的地位,是以,這年頭很少有人會收親傳弟子,一來擔心耗費了自己的精力,分不出時間給凡俗的家人和後代,二來要付出的太多,可能連自己的修行都會耽誤。

那小雜役,是走了什麼狗屎運,得了季修的另眼相看?!!

季修回答:「我確定。」

「……」聞玄平直白地說,「我好羨慕他,季長老,我能不能也做你的親傳弟子?」

季修忍俊不禁,拒絕了掌門的自薦。

聞玄平嘆了口氣。

不過羨慕歸羨慕,聞玄平作為掌門,還是很靠譜的,很快就命心腹和門內管事們開始操持起了這件事。

他心裡還在懷疑季修的說辭,但是在小師叔請出師祖之前,他也始終遵守一個道理——

對季修的要求,只要能答應,就全部答應!

畢竟,就算季修不是半步飛升之人,光憑他能打碎善事堂,也已經證明了他的實力,遠不是目前無人可用的問仙門能阻擋的。

與其惹怒他,讓他翻臉發火,離開問仙門,給別的門派送助力,還不如爽快滑跪,好好討好他,將他留在門派里。

聞玄平能在掌門這個位置上,一坐就是兩千年,識時務和看得長遠——兩個特質,也是很重要的原因。

……

收徒大典的流程十分隆重,即便想遮掩,也遮掩不了。

門內弟子因此議論紛紛。

「這是哪一位長老要收徒,怎麼不曾聽說過?」

「我也不曾聽說,但是有小道消息,說是那日出現在善事堂的長老。」

「什麼?真的?!那一位我只聽你們說起過,還沒見過臉,好可惜,善事堂出事那日我去後山了。」

「你算什麼,離得遠回不來,也沒什麼可惜的,我才可惜!事發突然,我明明就在善事堂外面,也沒看見裡面發生了什麼,等我回過神來,善事堂就塌了。」

「你好歹看過那一位的長相。」

「這……倒也是。」

對比使人滿足,那名見過季修的弟子瞬間高興,第二十九遍說起了那日善事堂倒塌的經過。

雖然他當時站在外面,不是那直面季修手段的十幾個幸運弟子,反應過來之後,善事堂已經被大水沖塌,但是大家對此還是很感興趣,聽了一遍又一遍,也不覺得厭煩,對季修充滿了憧憬。

「那一定是很厲害的長老吧!」

「不知道是什麼修為。」

「能夠讓仙門捨得花靈石舉辦收徒大典的,好像最少要化神期修為。」

「……」在場幾人瞬間沉默。

對於外門弟子來說,別說化神期,就是築基期,都是可望不可即的存在。

過了一會兒,有人喃喃道:「也不知道他的弟子是誰,好羨慕啊。」

他們身為外門弟子,雖然比雜役弟子的待遇好很多,還能指揮雜役弟子做事,但是人往高處走,他們眼裡看見的,還是只有內門弟子的風光。

……

季修和長夜對外界的風風雨雨並不知情,師徒倆宅在秋日峰,清點這些年的份例。

聞玄平很會做事,幫忙討薪不算,還在儲物戒指裡面額外添加了不少東西,算是門內給他們二人的補償。

就是可惜在領份例之前,季修還沒有下決定收長夜為徒,所以給長夜的補償,雖然多,卻還是按照雜役弟子的分量給的。

三年加起來,甚至比不上季修一個月的份例。

季修見狀,隨手將面前屬於自己的儲物戒指扔過去:「拿著,給你修鍊用。」

長夜還在高興自己得到的東西,反射性接住,一聽這話,愣了片刻:「師父……」

他捏著戒指,眼神發愣,低下頭半天,有些彆扭地想說什麼,又沒說出來。

季修看了他一眼,越看他越覺得像自己。

他也是這樣,受了很多苦,所以不敢輕易地相信人。相信人之後,也不知道如何和人相處。

好在他已經走出來了。

是以對長夜的反應,季修並不放在心上,溫和地笑了笑,招手道:「過來,我給你測試靈根,給你挑一部好些的功法。」

長夜的一聽修鍊,眼睛瞬間亮了,也顧不上剛才的滿心糾結,立刻上前。

季修示意長夜從原身自己的儲物戒指里,取出一枚測靈石。

元嬰損毀的一千年裡,原身四處求醫問葯,無濟於事,當然也想過要收一個弟子,將自己的心血傳承下去。

他在儲物戒指里準備了測靈石,求葯外出的時候,就看中過幾個好苗子。

只是可惜,要不然天賦過高,看不上原身,要不然品行不佳,原身看不上對方。

兜兜轉轉,總是沒有成,後來原身也就死心了,回問仙門閉關。

這測靈石,正好給長夜用。

修行之人的靈根按照五行分類,原身是水木土三靈根,資質中等偏下,好在水靈根粗壯,木土靈根纖細,專精水系,這些年來也折騰出了東西。

要是長夜也有水靈根,就最好不過,正好適合原身記憶里的那些心得法訣。

季修取出測靈石,示意長夜將手放上去。

長夜的臉色微不可見地一僵,語氣輕飄怪異:「要測靈根嗎?」

「自然。」季修側頭看他,覺得他似乎有些緊張,安撫道,「沒事,就算天賦差些也不要緊,我不看重那個。」

若是看重的人,自然會在決定收徒之前,就先測試徒弟的靈根。

而季修自己是廢靈根,原身也是三靈根,都是從底層摸爬滾打出來的,卻沒有這方面的忌憚,只要有靈根能修鍊就行。

季修舉了舉測靈石,示意道:「只是看看你適合五行中的哪一行,來吧,伸手。」

長夜垂眸,眼神有些暗沉,良久之後,將手放了上去。

測靈石發出微弱的光芒,金、綠、藍、紅、黃五行,漸次亮起,又漸次暗下去。

季修:「……」

長夜眼神掙扎,咬了咬牙,突然跪下道:「我入問仙門的時候,負責測試的師兄說我靈根雜糅,不合適修仙,我不信這個邪,所以求了師兄讓我入門,可是一入門,就得罪了善事堂的人,被分到了這裡,沒有機會接觸修行。」

「師父,你收我吧,我會努力的,我比別人努力千倍百倍,一定不會讓你失望!」少年聲音嘶啞,似乎生怕錯過這個機會,不斷哀求,「我資質不好,但是我會努力,我每天打坐……」

季修回過神,眉心微擰,強硬扶起他:「站著!」

長夜全身僵硬,看了季修一眼,眼神絕望,臉色麻木地站了起來,像是哀莫大於心死。

看他如此,季修皺了皺眉,心情更加不好。

長夜算是他來此世界接觸的第一個人,雖然不是這具身體的孩子,沒有血緣羈絆,但是他已經口頭收徒,師徒這份關係的羈絆,比血緣關係還要親厚,所以他並不在意長夜的隱瞞,想要修行是人之常情,隱瞞自己的缺點也是人之常情。

讓他真正煩惱的,是長夜的資質。

廢靈根……

和他一模一樣的靈根!

季修吃過廢靈根的苦,看到測靈石上亮起的光芒,每閃過一道,心裡就是一沉,等到五色光芒依次閃過,他心裡簡直沉甸甸得無法形容。

怎麼才能讓長夜順利步入修行?

季修在心裡轉過幾個念頭,眉心越發緊擰。

不過目前最要緊的還是安撫長夜情緒,季修回過神,注意到長夜失魂落魄的樣子,語氣肯定道:「放心,收徒大典繼續!你的靈根,師父回頭想辦法。」

長夜蹭地抬頭,緊緊盯著季修。

季修漫不經心地勾唇一笑:「別忘了,師父可是半步飛升。」

不管有沒有辦法,都要表示出他對於此事的不屑一顧,這樣才能讓長夜安心。

至於辦法,人是活的,總能想出來。

有季修這句話,長夜果然鬆了口氣,雖然還是擔心,但是已經放下心來。

他對自己的靈根一無所知,只以為是比其他弟子差了一點,但是在他看來,只要季修願意收他,靈根差一點也不是問題,他會勤奮,比其他人更加努力。

而季修卻能猜出發生了什麼。

長夜來問仙門的時候,測試靈根,那名負責測試的弟子,要不然就是生疏,將五行靈根和廢靈根搞混了,要不然就是好心沒說得太明白,卻反而讓長夜誤會了什麼。

看長夜剛才跪地哀求,只說自己會努力,卻絲毫沒有變色,就知道了。

事實上,五行靈根和廢靈根,完全不是一回事。

五行靈根之人接觸測靈石,五色光芒會同時亮起,其中哪一靈根粗壯些,對應的光芒就會更明亮一些。

這種靈根,雖然資質不算好,修鍊起來的難度是其他人的無數倍,但是也能修鍊,所以很多門派會將這些人收下,發一本基礎心法,就分配去雜役弟子。

而廢靈根,接觸測靈石,五色光芒則會漸次亮起又漸次熄滅。

這種靈根,甚至都不能談論資質,因為他們體內有五行靈根,可是靈根卻是已經死了的,從出生就完全不能吸收靈氣,也無法和空氣里的靈氣呼應。

廢靈根——無藥可救!

季修曾經身為廢靈根,對其中的情況再了解不過。

要不是他後來得了一本功德入道的心法,只怕一輩子都會被廢靈根三個字壓死,淪落成一個為了吃飽穿暖而每日下田勞作的底層凡人,百年一夢,老死於田間。

季修感謝那本心法。

對長夜的經歷感同身受,他也十分同情。

穿梭十二個世界,沒想到這個世界的一個普通小雜役,竟然是最像他的那個。

不過對於要不要將功德心法傳給長夜一事,季修是很猶豫的。

長夜並不是時空局的員工。

他是小世界的人,得到功德的地方很少,能做的無非就是拯救一方凡人,恩澤庇護某個城池,所積攢的功德用來渡雷劫還不錯,想要靠這個飛升,就是做夢。

即便長夜能拯救這個被放棄的小世界,所得的功德,也不夠他飛升離開的。

為了他好,如果有其他的辦法,最好還是用其他的辦法。

季修冷靜地在心裡衡量著,他當年被家族放棄,乃是因為家族勢弱,唯一的元嬰期老祖坐化,急需一名天賦好的繼承人穩定人心。

他不符合條件,所以被放棄。

可是現在,他是半步飛升的修為,就不信找不到其他的辦法,修復長夜的靈根。

當然,如果真的沒有辦法……

那就將功德心法傳給他吧。

就算是修鍊到一半,也比從未入門好。

金丹期、元嬰期,也足夠長夜在這個世界有立足之地了,到時候,他離開這個世界,也能安心一點。

做了決定,季修吐出一口氣,有退路,就沒有那麼著急。

他不再煩惱廢靈根這件事,將這件事放在心裡,一邊為長夜調養身體,一邊去後山練習法術,等著收徒大典的日子。

收徒大典之後,長夜這些年煎熬到有些受損的身體差不多也就恢復正常了,他可以帶著長夜出門尋訪問葯。

……

這一日,季修照舊給長夜準備了葯浴,用來淬鍊身體,讓他自己泡澡,便出門御劍要去後山。

剛一出了洞府,一道快如閃電的白光從空中掠來。

這道白光來得迅猛又極速,直衝季修的丹田而來,勢如破竹,宛若不死不休。

季修眉心微擰,毫不猶豫地掐訣。

上萬根冰箭從空中凝結成型,朝著白光來的地方迎上,絲毫不懼。

「轟」一聲,兩者相撞,白光湮滅。

冰箭擊碎白光,去勢不減,直衝白光來的方向,速度快得驚人,下一秒,白光方向傳來一聲凄慘的痛呼。

「我的丹田!」

季修挑眉,眼裡閃過疑惑,御劍上前。

他速度快,很快到了地方,隔得遠遠的,就在半空中發現了兩個身影。

一個金陽子,一個陌生的中年人。

中年人腹部破了一個大洞,身上十分狼狽,倒在金陽子的飛劍上,看著自己的丹田,滿身冷汗,目眥欲裂。

金陽子慌手慌腳地為他療傷,口中道:「師父,師父,你怎麼了?」

中年人沒有理他,依舊在看著自己的丹田,眼裡痛色刺紅。

金陽子看得又氣又心疼,忍不住痛心道:「師父,我早就和你說了,他很有可能是半步飛升,你非要試他一下!你……你說你,這是何苦呢!」

中年人苦笑一聲,再也沒有了一開始的高高在上。

萬年修行,一朝湮滅。

他現在,比誰都要後悔。

金陽子同樣懊悔,想起剛才的事情,咬牙忍耐,心像落進油鍋里煎熬一樣難受。

師父乃是渡劫期修士,閉關已有數千年之久,很少見外人,也很少出來。他在師父的洞府外等了幾天,才等到了師父傳召,所以進門后,迫不及待立刻稟報了季修的事。

他忘了師父的脾性。

師父也是天之驕子,修行進度極快,平生未嘗一敗,最是心高氣傲,目下無塵。

聽他說,有個兩千歲的小輩,自稱半步飛升,師父立刻發出一聲嗤笑,說要看看對方有什麼手段,竟然能騙過他的弟子和小師侄。

金陽子自己其實也不確定季修是什麼修為,但是他為人年輕,沒有那些虛架子,所以願意耐心下心來驗證,而不是貿然出手,逼季修動手。

師父不一樣,他老人家被捧多了,在問仙門做了萬年的老祖宗。

雖然渡劫期之後就閉關不再出世,但是他心裡這股傲氣,是一點也沒有減損,甚至更加上漲。

最終,無論他怎麼解釋,師父都不聽,到了秋日峰上頭,高高在下地瞥一眼,放出了飛劍。

或許在師父看來,他是門派老祖,地位高,輩分大,就算出手試探,也只是教訓一下不懂事的年輕人,不是要下狠手,沒什麼了不起。

可是這樣的舉動,對於一名真正的半步飛升修士來說,是毫無置疑的天大冒犯!

勸阻不及,眼看飛劍出去,金陽子氣得正要不顧一切地出手攔下,萬道冰箭突然冒出反擊。

這一反擊,就是絲毫不下於飛劍的力量。

師父丹田受損,體內真氣失控,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麼後遺症。

金陽子心神意亂,腦子裡一片空白。

正在這時,他抬頭看見了季修的到來,臉色一變:「季長老?」

季修神情淡淡,看向受傷的中年人,眼底流露出一絲詫異:「這位就是問仙門老祖?」

「……」金陽子頓了頓,艱難點頭,「這是我師父。」

季修點頭:「令師有點頑劣了。」

金陽子:「……」

金陽子師父:「……」

※※※※※※※※※※※※※※※※※※※※

金陽子師父:年輕人不講武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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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特別討厭一些修真文里,一些大佬前輩仗著自己身份高,也不說一聲,突然就攻擊主角,美其名曰試試他的身手。

呸,丹田給你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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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反派他爸[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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