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天

「是因為葉琛嗎？」出乎意料的，蔣南歸很平靜的反手握住她的肩，彷彿早有預料，熟悉卻又陌生。他沒有對阿瑜表現出任何的怒意，反而讓阿瑜覺得更加愧疚。

她一咬牙，索性點了點頭。

「南歸，我也許根本就不值得你付出這麼多。」阿瑜神情專註，顯得格外的誠懇，「一直以來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有目的的，這些我從未隱瞞過你。我很感謝你，所以不再繼續傷害你是我最後能為你做的事情。」

「可是他能帶給你什麼？」蔣南歸反問，「你想要的又是什麼？」

想要什麼？

阿瑜這樣問自己，她想要復活一個人，紀清瑜想要得到葉琛，她們在達成目的的路上有了一段重合，所以有了共同的小目標。

但是她沒辦法和蔣南歸解釋這一切，現在他可能已經將她當作了瘋子。可她看不到的是，蔣南歸注視她的眼神溫柔而纏綿，彷彿深情已穿越千萬年歲月，是即使這個世界有宇宙鴻荒，他的眼中也唯有她一個的刻骨銘心。

「阿瑜，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吧。」蔣南歸的吻落在她的眉心，「我會等著你。」

反正已經等待了近千年，不在乎多這人世間的幾十年。

神女與魔尊。

帝天與阿瑜。

遙遠的冥界。

冥君蒼白的指間燃起灰白色的焰火，他的手腕上帶著一串晶瑩剔透的魂石手串，輕輕一個響指后，那團冥火開始劇烈的顫抖，連帶著周圍的空間似乎都要被灼燒到扭曲，少頃后，一道虛弱的彷彿隨時可以消散的靈魂體出現在冥火中。

「瘋子。」他叱道，「你若是真的不想活就直接說，也不用我費這功夫溫養你的魂魄。」

「想見她了。」冥冥之中傳來低啞而富有磁性的男聲，那道靈魂體已經有了人的雛形，只是五官依舊模糊，「老幽。我上一次見她，還是五百多年前。」

冥君長長的嘆息一聲：「這又是何苦，帝天。」

「你就不害怕你的神魂波動被商堯察覺么？到時候，那丫頭的努力全白費了。商堯他，不會讓你活的。」

「九重天最近動靜太大，若不是她藏匿在女媧神隕的秘境中，早就被商堯抓回去了。不過我看這一天也不遠了，一旦她被商堯抓回去，你應該知道會有什麼結果。」

「天帝受命於天道，超脫六界鬼神陰陽，天生無姻緣線，無親嗣緣，阿瑜是三生石所化，她便是姻緣線本身，於商堯而言，她是唯一一個可以與他結成眷侶的人。」帝天平靜的道，「結果就是，除非生下天帝血脈，她一輩子都不會被放出三生神宮。」

「知道就好。」冥君翻了個白眼，掌中靈力緩緩注入手腕上晶瑩剔透的幾枚魂石碎片中，玄妙而古老的氣息迸發出來，一點一點彙集到帝天的靈魂體內，他的靈魂體肉眼可見凝實了許多。

「只差最後一塊了。」冥君喃喃道，「但願一切順利……」

醫院裡，紀清寧手上打著吊瓶，面色蒼白的躺在床上，神情有些迷茫的注視著窗外。

身邊的葉琛，今天已經是第四次出神到聽不見她的聲音。

重來一世，真的能無所不能、改變一切、得到她想要的嗎？

「阿琛……」

「什麼？」他回過神，有些看著她，神情無辜極了，紀清寧看了莫名的覺得牙根恨的痒痒，卻還是強行壓下自己的怒意，勉強揚起一個笑容，「我想吃珍味坊的蝦餃。」

「我讓助理給你買。」葉琛應得很快，垂眸看了一眼手錶，「下午還有一個會，我先走了。」

紀清寧看著他匆匆離開的挺拔背影，漸漸感覺到了有什麼東西似乎一點一點的流失了。

那天雖然拒絕了葉琛的幫助，後來他還是把一串聯繫方式發到了阿瑜的手機上。阿瑜忙碌於畫廊的裝修，正式開業已經是一個多月以後，開業的第一天，蔣家、葉家和紀家無不送來了花籃，並且帶走了館內價值最高的作品，排面給的很足，再加上這段時間她建立起來的專業人脈網，宣傳做的到位，十里畫廊在y城一戰成名。

紀母是一個人來的。她站在不遠處看著阿瑜一身青綠色長裙穿梭在人群中，唇角不由泛起欣慰的笑容。

她的孩子，終究還是跌跌撞撞的長大了。

阿瑜無意間看見她，臉上頓時揚起了雀躍的神色，和身邊的一位朋友道了別，便拖著長長的裙擺向紀母飛奔過來。

「媽媽。」她輕輕熱熱的喊，臉上露出驕傲的神色，「我厲害嗎？」

紀母眼眶微微濕潤：「媽媽的阿瑜，很棒。」

阿瑜滿足的笑了，挽著紀母的手臂進了畫廊，耐心的給她介紹著每一幅作品的由來和藝術價值。

她們相互依偎著，就像一對真正的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