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9 章
林紫菀看顧澈模仿她的動作,但臉上肌肉似乎根本不會動,纖白的手指在唇角輕輕提起放下,並不能真正做出一個笑容來,呆板得讓人著急。她忍不住伸手過去在他臉上比劃,道:「這樣,嘴角往上提,眼睛微微眯起……哎呀……」她沒辦法,攥住他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道:「你摸,這樣才是笑。」
他的手冰冷,掌心柔軟滑膩,她覺得有些癢,又想讓他知道笑究竟是怎麼回事,就咯咯地笑起來。
顧澈的手掌輕輕貼在林紫菀臉上,感覺到掌心裡的肌肉和骨骼變化動作,良久,他的手輕輕縮回,放在眼前看了看,又貼在自己臉上。好半晌,他將雙手放下,露出一個極甜的笑容,看著林紫菀,呢喃道:「開心。」
他臉色雪白,唇色蒼白,這一笑卻如殘雪中百花盛放,明艷至極。
林紫菀看得有些呆怔,這樣的少年,怎麼有人能狠下心傷害他?還有蘇墨,那樣可愛的少年,怎麼會有人忍心算計他?算起來蘇墨已經失蹤快一個月了,她一直刻意迴避,不去想他的下落,不去想他的結局,但又怎麼能真不想?
她咬了咬嘴唇忍下眼裡的淚,跑到外頭摘下妝奩盒子里的銅鏡舉到顧澈面前,笑道:「阿……墨,你看,你笑起來多好看?這也是美,也是開心。」
顧澈的目光落在銅鏡里的人影臉上,怔了半晌,被林紫菀引著終於又露出一個笑容,銅鏡里的人影也就跟著微笑。只是那笑容只在唇角,目光仍是乾淨平靜得有些獃滯。
林紫菀已經很滿意了,見他一直盯著銅鏡里的人,就一直舉著銅鏡讓他看,笑道:「好看的人,漂亮的花,好吃的點心,以後你會遇到許多許多讓人開心的事,遇到了開心的事就要笑啊。你仔細看,你笑得好看極了,你也是個讓人開心的人呢。」
顧澈獃獃笑著看鏡中的人影,也不知道聽懂了沒有。
銅鏡很重,林紫菀覺得胳膊好酸,但顧澈看得專註,她也就強忍著,仍慢慢地說有多少讓人開心的事,娘炸的果子,哥哥做的包子,和阿諾、顧楓搶食,除夕的壓祟荷包,人日的花勝和人勝……
顧澈的目光突然轉向林紫菀,含糊道:「菀……菀……」發音不是很清晰,但的確是在叫她的名字。
林紫菀趕緊點頭:「對啊對啊,我是林紫菀,我是菀菀,你記住我的名字了?你真聰明,你叫什麼你還記不記得?」
顧澈茫然地望著她,半晌道:「花。」
林紫菀傻眼了,趕緊道:「你不叫花,你叫蘇墨,阿墨……」
顧澈沒聽她的,他扭頭在身邊尋找,眼中的茫然更濃了。
林紫菀趕緊放下銅鏡,從花瓶里抽了枝嫩粉芍藥送到他跟前,哄道:「給你,這花顏色真好看哪!」
顧澈都沒給那枝芍藥花一個眼神,動作緩慢地半撐起身子,看樣子是打算下床去找他的「花」。但他已清醒了好一會兒,掙扎兩下就軟軟地靠著枕上昏睡過去。
林紫菀扯了被子給他蓋上,然後一屁股把自己墩著腳踏上揉胳膊——那面大銅鏡的分量著實不輕。她想起當初阿諾說起他哥哥會笑時驕傲的小模樣不禁也笑了,喃喃道:「當真是會笑啊,笑起來還挺好看的,不過,找什麼花呢?」
「他找的,應該是你勝日那天插在他發上的那支淡紫芙蓉花。」略帶笑意的溫和聲音忽然介面答了她的問題。
林紫菀嚇了一跳,蹭地竄起來,就見顧源繞過屏風,手裡端著一盞香氣氤氳的茉莉花茶。
她哄顧澈哄得口乾舌燥,這一盞茶來的正是時候,她忙接過來灌了幾口,舒了口氣道:「王爺,您真是及時雨啊!您說那枝堆紗的假花?他不是拿著……」
顧澈剛醒時拿著那支花殺人來著,差點要了顧一的命,顧一怕不是早把它碾碎了。她琢磨了一下,有些擔憂,「他不是還想拿著出去殺人吧?」
顧源坐到床邊,將顧澈的被子拉好,替把他散亂的頭髮理順放在枕畔,一面低聲道:「不至於,你說到勝日那天你得了那花覺得漂亮,又知道花勝寓意祝得之者安康幸福,便專門跑去他那裡替他插在他發上,他便叫了你的名字,然後才要找那支花。他大概是真的明白什麼是開心了。阿菀,謝謝你。」
林紫菀驚愕地看著他,道:「你……你來了多久了?」
顧源微笑道:「你開始講壓祟荷包時來的,但那時候他在笑,你正講得用心,我就沒出聲。」
林紫菀發覺自己暴露了幼兒園阿姨的屬性,臉上一熱,起身拿手扇著臉頰,道:「哄小孩子嘛,當然要耐心點,語氣什麼的都要特別一點嘛,你可不能拿這個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