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心姐姐

幾天後，王大妮騎自行車來到石鋪頭。她先找到張愛富，通過他見到了任瑩瑩。

「你是瑩瑩呀！我是五妮的大姐。」王大妮看著這位臉色蒼白，柔弱的姑娘說。

「大姐，您請坐！」任瑩瑩說完后，倒了碗熱水端給王大妮說：「你先喝點水暖暖肚子。」

「瑩瑩，我是個直性子啊！說話不會繞彎子。說的不對，你可要擔待呀！」喝了口水后，王大妮說。

「大姐你說吧！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怪你的！」任瑩瑩心平氣和地說。

「五妮是不是在和你處對象啦？」王大妮開門見山地問。

「沒有呀！」任瑩瑩沉思了片刻后說：「我哪裡能配得上他呢！」

「那我聽人說你兩個最近可是老在一起呀！」王大妮盯著她說。

「近來，我家裡出了許多事，也許你也知道了，他是幫了我不少忙。也許這就是我倆在一起多點的原因吧！」任瑩瑩認真地解釋說。

王大妮看著眼前這位文靜秀麗、和顏悅色，說話慢條斯理的姑娘，心想：「怪不得五妮喜歡她呢？確實和別的女孩子不一般，很溫順，很懂人□□理的。如果真把這樣的弟媳婦娶回家，我讓她到東，她絕不會到西的！」

可是當王大妮想到任瑩瑩的出身和看到她走路一歪一歪的樣子時，不能接受她的思想再次佔據上風。

「五妮決不能和有著這麼多缺陷的人搞對象！」王大妮想到這裡，就趕緊順著任瑩瑩的話茬說：「那好，我看你也是個明白人，五妮過去幫你也就幫了，這也是應該的。可是，因為他和你來往，搞得我們全家都不和睦了。那天——我和他都打起來了！」

「哎呀！怎麼會這樣啊！」任瑩瑩聽她這麼一說，著急地趕緊說：「大姐！都是我不好！」

「好了！這也不能全怪你！主要是五妮不懂事！嗯——這樣吧！過去的事，咱們就不提了。為了避免我們家以後不再鬧矛盾，我希望你和他以後——少來往！你看——行嗎？」

一貫說話霸道的王大妮，也許是受任瑩瑩的感染，今天說話溫和了許多，也有了商量的口吻。

「好的！我聽大姐的。」任瑩瑩趕緊答應說。

「那我就不打攪你了！希望你能說到做到！」王大妮水都沒有喝完就起身走了。

王大妮走後，任瑩瑩委屈地哭了，哭完后她想了許多許多。她想自己這樣的出身，怎麼能連累五妮呢！自己走路這一歪一歪的樣子，怎麼能配得上玉樹臨風的那個英俊小夥子呢！自己已經被玷污的身子怎麼能許配給這麼純潔的男人呢！五妮是一個不自私的人，難道我就能自私嗎？杏花才應該是他真正的人選呢！雖然自己沒有見過那個姑娘，但她肯定比自己強得多！

王大妮回到家裡后，趕緊把今天走訪任瑩瑩的經過和結果向全家做了彙報。聽了彙報后，王五妮傻了，也氣壞了。他滿以為王大妮見到任瑩瑩后，會證明自己的話沒有錯而認可她呢！沒有想到這個「母夜叉」是去拆台的，而且拆得乾淨利索。

他氣得什麼話都沒有說，他也沒法再說什麼。他相信任瑩瑩不但會那麼說，而且也會那麼做。他了解她，她是一個寧可自己犧牲一百，也絕不損害別人一點點的人。

第二天，王五妮連早飯都沒有吃，就騎車來到石鋪頭。

「五妮！你來啦！」任瑩瑩很客氣地和他打了招呼后，又趕緊說：「你不該找我來，快回去吧！讓大姐知道了，又要和你吵架的！」

「我大姐到底和你說了什麼了呢？」王五妮著急地問道。

「大姐說的並不多，但我覺得她說的都是對的！」她頓了頓後接著說：「我也想過，我們倆確實不合適。你不應該跟我好的！」

「為什麼呢？我已經答應你媽了，男子漢大丈夫說話是要算數的！」王五妮激動地說。

「你答應我媽，是我媽逼著你說的，那是在萬不得已的特殊情況下的權宜之計，不應該算數的！你千萬不要把它作為心裡負擔！」她說：「我相信你是真心地幫助我，但那主要是基於你同情我。但同情不等於愛情，你喜歡的應該是杏花，而不是我，你在夢裡都在呼喚著她呢！」

「是的。我是很思念她，但我和她是不可能在一起的。」他說：「我想放棄了！」

「為什麼呢？」任瑩瑩不解地趕緊問。

「人家是城裡人，不會看上我的！再說了，就是她能看上我，她家裡也不會同意的。」王五妮說：「我倒覺得咱倆在一起更合適！」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那種情誼是最珍貴的，你不應該有放棄她的想法。」她說：「有一句話說『只有所愛的人負我，而我不能負他（她）』。你是男子漢，應該主動點，你應該想辦法去找她！找到她！把選擇的權利交給她。」

「那你怎麼辦？」王五妮心裡已經放心不下這位文化程度雖然不高，但卻善解人意、通情達理，說話又富於哲理的明心姐姐。

「我不可能再敢有這方面的奢侈了。知道嗎？我——是一個已經墮過胎，不幹凈的女人了！」任瑩瑩一字一句，艱難地說。

「你——你在瞎說什麼呀！什麼——已經墮過胎呀！」王五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說。

「那個『瘸子』——糟蹋了我！」任瑩瑩更加艱難地痛苦道：「我的腿和腳就是為了墮胎，在高處往下跳而摔壞的！」

「什麼？」王五妮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震驚了，他獃獃地、痛苦地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還記得我媽臨死時，所說的『媽給你報仇了』的那句話嗎？」任瑩瑩問。

「記得！」王五妮表情凝重地點點頭說。

「那句話指的就是這個意思！」

「畜生！」王五妮痛苦地罵了一句后，心疼地再也說不出話來。

「好了！那畜生已經死了！事情已經過去了，你放心吧！我一切都會好起來的。別的我不多求，只要有你這個好弟弟，我這輩子就心滿意足了。」任瑩瑩臉上露出如釋重負的，很久未見的笑容。

「好的！姐。」

「五妮！你不應該一輩子待在這個窮山溝，一定要想辦法走出去，在外面開闢另一個天地。」

「恐怕沒有這個機會！至少目前看不到一點希望。」他搖搖頭說。

「你聰明、能幹，一定會有機會的。姐看好你！」

王五妮離開任瑩瑩后，遵照王老四的意見，沒有再留在石鋪頭的工地上，而是回到加工廠。他白天上班，晚上回家，業餘時間看看初中課本，看看小說，寫寫詩詞，偶爾也寫點東西給報社投投稿。

王大妮看到王五妮再也沒有和任瑩瑩來往，心裡暗暗高興。但看到他整天悶悶不樂的樣子，又覺得是自己拆散了他們，心裡似乎又有點歉疚感，但她仍然認為自己做的是對的。所以她下決心要給王五妮找一個比任瑩瑩各方面都好的對象。可弟弟和父母還住在兩間又矮又破的土窯洞里。怎麼也不能把媳婦娶到這裡呀！所以她向父母提出要改善住房，置買一處好點的房子，好給王五妮找媳婦。父母同意了她的想法，並責成她開始實施。經過權衡，最後確定購買本村一處有三間瓦房和三眼窯洞的住處，價格商定是750元。買房款雖然不是一個小數，但王家早就省吃儉用地積攢夠了。

在購買房子的同時，王大妮也緊鑼密鼓地給王五妮張羅著對象。

周圍一帶一提起「木匠王老四」來，一般都認識，都認為王家是個好人家，又聽說只有一個兒子，將來的財產也沒有人去和他爭，再加上父子兩人都有手藝，可以掙點活錢，所以上門提親的門庭若市。他們有的是派介紹人先來，有的就直接帶著女孩上門了。

王五妮對買房子沒有意見，他認為自己家的房子早就該換了。但對找對象，他就是說還不想考慮。但由於王大妮已經放出風去，所以上門提親的還是源源不斷。對此，他煩透了，經常把自己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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