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界戰神道情死了，死得很徹底。

俗稱灰飛煙滅。

本堅信自己死得渣渣都不剩的道情，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開玩笑嘛？他哪裡還有眼睛？

他可是六界之中「死得最慘」榮譽頭銜的保持者。

以史上最奇葩的死法——被鏡子千刀萬剮的方式結束了漫長的仙途。

那還是千年前的事情了。

冥王親自出手，把他壓在天虞山下，設下誅魂法陣，又調來十方神山，加了十萬道婆娑印。當年的齊天大聖都沒有這樣的待遇。

這誅魂法陣中沒有一絲生氣，只要動用術法，便會引無數妖鏡瘋狂生長。

碩大的「鏡子」前，銀髮青年正拚命用流火刃把鏡子擊碎。道情的身上布滿了大大小小的傷口，金盔金甲，一對天罡流星錘還握在手中。鮮紅的血液順著手臂交織在他的手腕處，異常的妖艷，妖鏡如饑似渴地吞噬著他的血液，彷彿要把他吸成人干。

吸了他血的鏡子瘋了一般擴張，如同蝸牛伸出觸角，速度快得讓人無法做出任何反應。大鏡子長出小鏡子，小鏡子繼續長出小小鏡子。

他眼看著自己那渾身是血的身影在鏡中被迅速地複製，銀髮青年緊緊抱著他的身體，一股強大的力量拖著他們向鏡子衝去，「砰」的一聲，撞了個正著。

青年強撐著斷了幾根肋骨的身體，暴漲的冥氣把流火刃煅得通紅。

「不要！」道情拚命喊著，青年卻聽不見。悲痛欲絕的神情佔據了他姣好的面容。不顧重傷難行，他只想與這妖鏡同歸於盡。

陰陽殊途，那是道情經常用來勸別人的話，如今卻在他和他的愛人之間應驗。

那妖鏡卻並不怕冥氣。前一秒剛被掃了個稀碎，下一秒便生長出更多。繼而把他那已經千瘡百孔的身體切了個粉碎。魂魄也隨之消散。

青年既沒能夠保護的了他的愛人，也沒能護住他的魂魄。甚至連遺體都被毀去。他頹然癱倒在地，眼前一黑昏死過去。

《幽冥錄》有云：人死為鬼，鬼死為聻，聻死為希，希死為夷。

沒有外形曰夷，沒有聲音曰希。也就是說無法投胎的冥靈，會逐漸失去外形，再往後連聲音也沒有了，最後就消失在天地間。

就該是這樣啊！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他嘗試著活動了一下自己的四肢，竟然還有知覺。這具身體的靈識微弱得幾乎馬上就要消散。而他自己的靈識卻越來越清明。

他搜尋原主的記憶，大多數已經模糊不清，唯獨有一段，歷歷在目。那是發生在一年前的事兒了。

道情隨著正主的記憶，看到了一個有些模糊的影子。不知為何，身影和面貌都看不清楚。只能隱約看出是個身材頎長的青年。

那青年身在瑤池仙境，足下化出一朵黑蓮，道情認出這是冥族的術法，冥界之氣所化。冥氣在天界並不能堅持多長時間，他似是早算好了時間。就在離開瑤池的一瞬間，墨蓮消失。他就這麼直接墜落下去。

他雙手結手印，口中念咒。那渾蒙的紫氣四散，裂開一個一人寬的口子。

直到馬上就要砸在地上，才又扔出一朵墨蓮，堪堪把自己的身體穩住，衣袖卻被樹枝剮蹭了一下，劃出一道足有巴掌寬的口子。「這也太倒霉了！為了省些冥氣，都沒捨得多化幾朵墨蓮，結果卻把法衣划傷了！」

道情倒吸冷氣，那聲音，他再熟悉不過，不正是他前世的愛人么？他心中五味雜陳，千年過去，不知道他如今過得怎樣。他認出了自己的愛人，正主的記憶也清晰了一些，青年的樣子出現在他的眼前。

千年未見，眉目依舊，氣質卻完全不同了。原本張揚恣意的性子，銀髮若垂天之雲，一雙藍瞳總帶著戲謔和傲然。如今，他的銀髮藍瞳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普通的黑髮，和一雙褐色的眸子。流火刃似乎也沒帶在身上，更有甚者，他額間的冥官印也不知所蹤。

怎會這樣？

「荷燁！」他喚了他一聲。卻並沒有發出任何聲音。這是正主的記憶，而不是現世之地。他只能去看，卻不能以為自己的意志為轉移。

荷燁自言自語道：「冥界法衣乃是冥氣所化，並不可能被人間的花草樹木划傷。看來，這裡已經是阿修羅界的離冢之境。」

他心疼地甩出一些冥氣，把法衣修補完善。露出一個又心疼又無奈的表情。

道情心情很複雜，依稀是那個熟悉的人，熟悉的情態。

就在這時，不遠處隱隱傳來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他的思緒被打斷，接著，腳下的沙土顫動起來。攪得周圍的石塊都開始跳動。

正主此時是蹲在草叢裡偷偷看著荷燁，就見他祭出冥氣護體，吐槽道：「這阿修羅界竟然還向我們冥界哭窮？能有這麼大手筆，把離冢的禁制升級到這個程度，可以說是土豪本豪了吧！」

沙土漸漸凝聚起來，匯聚成漩渦。荷燁單手打出一道冥氣，又就地一個翻滾。動作倒是瀟洒利索，可還是遲了一步，只覺得腳下似乎是踩到了什麼堅硬的物體，那物體因為承受著他體重的壓力瞬間發出不堪重負的□□，隨著一聲駭人的咔嚓聲，地表碎裂開來。

道情的靈識完全和正主融合，終於看清了自己的模樣，竟是一個只有幾歲大的小孩。被冥氣波及，從草叢中滾了出來。

荷燁微一皺眉，「竟有活物？看來錯怪阿修羅族了。」

這離冢之境，乃是死氣橫生之地，若是闖入了生氣，可就成了活靶子。荷燁看著他道：「莫不是我剛剛破境而入，不小心把你也卷了進來了？」

道情感受到心臟劇烈跳動，呼吸都慢了半拍。這身體也太弱了一些，這樣就被嚇傻了，還兩隻手胡亂抓撓。地表裂開道道巨縫，似乎是要把侵入者全部吸入其中。荷燁單手撐地，另一隻手打出一道冥氣，把他推開數米遠，「別往前了！危險！」

道情也不想往前啊，但是他根本控制不了這身體。

荷燁嘖了一聲，翻手又聚起一團冥氣，把他護在中央。「快點到我這來！」

道情掙扎著站了起來，可那冥氣維持的時間比荷燁想象的還要短很多，大地再次顛簸起來，牙齒劇烈相撞，發出咯咯的聲音。

道情站立不穩，一個趔跌就坐在了地上。劇烈的震動之下，身體各個部分麻酥不已，五臟六腑似乎都攪在了一起。「大師，救命啊！」

話一出口，道情簡直囧哭了，他這是管荷燁叫了一聲大師？雖然不是他自己的意識，但是話是從他嘴裡說出來的沒錯啊！

荷燁抽出桃木枝，如揮劍一般把那妖風聚集起來的黃沙打散，又大喝一聲：「破！」

「啊！」如同飛奔的列車突然一個急剎車，大地轟然一聲巨響，停止了抖動，道情在慣性的作用下被甩出去了好幾米，一下子就撞在了荷燁身上。

「哎呦！」荷燁揉著被撞得生疼的腰，把道情拽了起來，「你這小子怎麼這麼沉啊！可是撞死我了！」

「大師對不起……」道情感覺到這孱弱的身子抖如篩糠，面如土灰，雙手死死抓住荷燁的袖子不放。

他兩輩子沒這麼慫過！蒼天啊，重生好歹也給個靠譜點的殼子啊！

※※※※※※※※※※※※※※※※※※※※

這一篇是我日常寫出姨母笑的文兒。由一個一個小故事組成。大概就是賺功德、撩媳婦、談戀愛的小甜餅~

希望大大們多多支持，踴躍拍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