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這個鬼不一般

荷燁當然記得他，那可是個敢於和閻羅正面剛的厲害鬼。倒不是說他法力高強，而是一張利嘴實在是能說。

荷燁心裡盤算著可以敲上一筆，故意說：「老黑，我都已經離職了，剛收到人力資源部的簡訊，讓我限期搬離呢。就算是有鬼鬧事，也輪不到我解決吧！」

「他都成了勾魂辦事處的釘子戶了，楚江王說了，要是能解決此人，撒下一萬功德！上次他鬧事，不就是你出手解決的，你就行行好，幫幫忙吧！」

鄭蘇仙的事兒還被紀昀寫入了《閱微草堂筆記》，不過主角換成了閻王。畢竟民間人人知道閻王，你寫了荷冥官，誰知道是誰？

這個鄭蘇仙上一世為人，還是在清朝的時候。他陽壽已盡，被冥差帶到審計部去核算善惡。他身穿官服，好一派器宇軒昂地進了大殿，自稱在世之時，為官三十載，所到之處只喝過老百姓的一杯水，乃是個清廉的好官，因此現在問心無愧。

可冥差核算之後，卻給他安了一個畜生胎。他頗為不服，揚言要上表狀告楚江王。可他沒有鬧明白，他一介平民，是不可能直接去告閻王的。只能去投訴審核的冥差。就這樣投訴了足有三十年，也沒能得到一個解釋。

那時候荷燁還是投胎委員會的分部長，投訴函像雪片一樣落在他的辦公桌上。這位鄭蘇仙實在是太能說了！動輒洋洋洒洒幾萬字長表。你有這才華，還當什麼官？寫書去不好嘛！

荷燁讓人把他請了進來，微笑著說：「你做了三十年的官，可有什麼政績？」

鄭蘇仙老實不客氣地坐在他對面：「不貪贓、不枉法，這還不算政績？」

荷燁道：「設立官制是為了治理國家、造福百姓，哪怕你只是個縣官或者是普通衙役，都要以造福百姓，讓他們安居樂業為己任。你只是不要老百姓的錢，這就是好官，那要是立個木偶在公堂上，它連水都不喝一口，不比你更廉潔嗎？」

鄭蘇仙聽了，又辯解道：「我雖沒有功勞，但也沒有罪呀！」

荷燁又說：「你一生處處求的是保全自己。你可還記得，有個案子，你為了避開嫌疑沒敢說句公道話，這不就是辜負了百姓嗎？還有一次，你怕麻煩沒有上報朝廷，這不又是辜負了國家嗎？人間的官員，每三年要考察一次政績，你一直是一個縣令，未曾陞官，你可知為什麼？這不作為，就是最大的犯罪啊！」

鄭蘇仙再無言以對，也就老老實實去投了畜生胎。

後來，又經過幾世的積德行善，他總算是又投身為人。這一次，不知道又怎麼了，竟然能逼得楚江王捨出一萬功德！

荷燁一聽一萬功德，當即來了興緻，「老黑，我可不是沖著功德，完全是看你的面子哦！」

黑無常：「我一個打工的，哪有什麼面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就在人間的面子大一些。」

其實，黑白無常確實在冥界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位。他們一個是楚江王坐下，一個是秦廣王坐下。都只是普通的冥官而已。只是因為形象特殊，早年在人間執行任務的時候，又因為修為不足，真身出現在人族面前，人族便把冥差又稱之為黑白無常。所以，他們更大的作用，其實是冥界吉祥物。

荷燁和黑無常趕到沃焦石海底的時候，那鄭蘇仙正義憤填膺說著什麼。把眾冥差說得啞口無言，甚至有的臉上還露出了讚許的神色。

黑無常壓低聲音：「你看見沒？他最大的殺傷力，在於不管給他送去哪，總能把冥差都策反了，甚至還有人偷偷成立了鄭蘇仙後援會支持他的想法！」

「他這一世是怎麼死的？」荷燁問道。

黑無常：「他這一世，可算是太倒霉了。不知道是不是你一句話啟發了天意，他真的成了一個作家。作品在人世間還大紅大紫了，改變成的電視劇火遍大江南北。就那個《地獄十九層》，在咱們冥界都很火呢！」

荷燁扯了扯嘴角，心說你該不是也被他策反，成了他的粉絲吧！「你說重點。」

黑無常意識到自己態度不端正，趕緊轉換了一個語氣，「他參加了一檔叫做《今日有話說》的節目，推銷他的新作品。口無遮攔，亂砍一氣，正說到『神佛都是有意無意的騙子』，就趕上八部天龍之一，金翅大鵬路過，這位你知道的，那脾氣，當場就奪了他的紀，於是他就到咱這來了。」

荷燁：「……迦樓羅幾千年也不出現一次，他這確實也太倒霉了。」

「所以，他正那控訴呢！」

鄭蘇仙經過幾世輪迴，早已經忘了清朝那一世的事兒。就見一白白凈凈的青年朝他走了過來，身邊還跟著黑無常。

「這位是荷冥官，你有什麼事，和他說吧。」黑無常把話帶到，一溜煙就跑了。

荷燁：「老黑，你給我等著！」

鄭蘇仙卻抓著他不放，「荷冥官？你能為我洗刷冤屈嗎！」

荷燁矜持地退了一步，推開他的手，「冥官不能。要是以冥官之身去接私活，被發現是要遭天雷的。」

「那你來做什麼！」

「我已經不是冥官了。現在是投胎公司的董事長，如果你願意，我可以和你做一筆交易。」

「交易？」鄭蘇仙似懂非懂，反正按這年輕人的意思，是能幫到自己的。

荷燁：「對，你不是不服冥界對你的核算嗎？我可以幫你了去一些因果，這樣你就不用墮入畜生道了。不過，要付出功德。」

「不是，你這不是欺負人嘛！本來就是你們冥府之人工作失誤，為什麼要我付出功德！」

「這咱們就得說道說道了。」荷燁想起百年前舌戰鄭蘇仙的事情，當即放大招：「你作為一個作家。不但不傳播社會正能量，反而去寫一些不著邊際的東西。三觀極其不正不說，還誹謗鬼神。」

鄭蘇仙不以為然：「你懂什麼？現在人們就喜歡看瑪麗蘇爽文，就是要主角吊炸天，升級打怪泡妹子。這是潮流。」

「哦？潮流就是正確的嗎？我們冥府的潮流，若有惡鬼鬧事，可由冥差上報閻王，直接打散魂魄，永世不得超生。」荷燁這話當然是嚇唬他的，若不是窮凶極惡，就算是冥王也沒有隨便滅鬼的權利。「何況，既然你不信有鬼神，如今你大可當做是一場大夢，夢醒了你也就什麼都不記得了。迷信科學，難道就和你們唯物主義相符？」

「你……」這年輕人口若懸河，凜然正氣，鄭蘇仙當即就信了三分。他又狡辯：「可我說的有錯嗎？神佛這樣虛偽，我不信，就要奪了我的陽壽，這是什麼道理？」

荷燁解釋說：「你誹謗神佛，神佛自是不會和你一般見識，但是因果卻不會放過你。金翅大鵬擅動凡人壽元，有他的果報，而你如今被他奪了紀，也是你的果報。」

鄭蘇仙無言以對，一咬牙：「行，我和你做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