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親
()還有話說,芳娘猜到褚夫人要說什麼,定然是為一年後褚守成能夠順利歸來做準備,剛要點頭時候就聽到褚二老爺在旁急急開口:「大嫂,已經有大哥的婚書在那,還有什麼話說?」現在就等不得了嗎?褚夫人看一眼兒子,褚守成還是坐在那裡,面上神色茫然至極。
這個兒子,自己平日實在太過嬌慣了,褚夫人心裡嘆了一聲,正好和秦秀才的眼光碰到一起,看著比自己兒子大不了幾歲,但是一派斯文,能夠頂事的秦秀才。褚夫人心中更加嘆息,轉頭看向自己兒子:「成兒,你要清楚明白知道,這入贅了出去,以後褚家的產業你就不能得到分毫。」
這是褚夫人今日第二次對褚守成說這句話了,褚守成從茫然不在意漸漸皺起眉頭,他緊皺的眉頭讓褚二老爺心裡一緊,要是這個蠢材這時候明白過來怎麼辦?褚二老爺急忙開口道:「大嫂,你也不要嚇成兒,什麼褚家的產業都不能得到分毫?到時候多給些妝財就是,我褚家的信用才是最要緊的事。」
褚夫人並沒有理褚二老爺,還是看著自己兒子:「成兒,沒有了褚家產業,你……」不等說完褚二老爺又急忙開口:「成兒,天下多少出嫁的女子,還不是一樣歸寧省親,又不是真的是潑出去的水,再不回來。」
褚守成更信自己叔叔一些,點了點頭:「娘,做男人的,守信是最重要的,況且我不過是入贅出去,又不是以後不再是你的兒子了。」褚夫人露出一絲苦笑,別人都說的這麼清楚明白,自己兒子竟然半點都聽不出來,罷了,就由他去。
芳娘輕咳一聲:「婆婆,您還有什麼話說,速速立了婚書,三日之後就是吉時,到時我上門迎親。」褚二老爺急忙道:「該沒有什麼可說的,當日大哥的婚書上已經寫的十分清楚明白了。」褚夫人握緊拳頭,努力讓自己不去瞧褚二老爺一眼,對芳娘道:「媳婦,你也知道成兒是我的獨子,獨子入贅這種事情是極少見的,我要你答應我,婚後你們生的第一個男孩,必要姓我褚家的姓,入我褚家的族譜。」
不等芳娘說話,褚二老爺已經叫了出來:「大嫂,這樣不合規矩,誰見過入贅出去的兒子所生的孩子還要姓這家的姓。」姓了褚家的姓,上了褚家的族譜,那就成了褚家這支的后,到時產業自然可以傳給他,那自己的一番打算不就白費?褚二老爺腦子轉得飛快,怎麼可以答應?
這條不過是以防萬一的話,褚夫人並不在乎褚二老爺答應不答應,只是殷切地望著芳娘,芳娘點頭道:「夫君既是婆婆的獨子,這樣的事自然要答應。」褚二老爺不由張圓了嘴,正主都答應了,他反對又有什麼用?不過橫豎這孩子還沒生出來,生出來也不知道養不養得大,聽了就是。
褚夫人一笑,又道:「第二句,媳婦你也知道我這兒子為人十分頑劣不堪,媳婦你若受不了休棄了他,他也算無處可去。」褚守成聽到娘說自己頑劣不堪,站起來想說話,聽到自己無處可去不由哼了一聲:「怎麼會無處可去,二叔素來疼我。」
褚夫人要的就是這句,看向褚二老爺道:「二叔叔,你素來都疼成兒,成兒到時被休了出來,你一定會收留他,並讓他重上褚家族譜?」褚二老爺覺得自己好似落入一個圈套,可是要反對的話,剛剛那個敗家子才說過自己疼他,要是不認,這敗家子醒悟過來該怎麼辦?
褚二老爺還在那裡想對策,褚夫人已經輕輕擊掌:「看來成兒說的對,二叔叔你歷來都是疼成兒的,這話你也不會反對。」都把自己逼到這份上,褚二老爺也只有點頭應是。
最關鍵的兩句話都說了出去,褚夫人再次看向自己兒子,見他抿著唇不曉得在想什麼,不由上前摸上他的臉:「傻孩子,你啊,真是個傻孩子。」褚守成在褚夫人的手伸過去的時候,習慣地想把臉讓開,可是當聽到褚夫人的話,不由愣在那裡,任由褚夫人溫柔地摸上自己的臉。
褚二老爺這時最怕的就是褚守成反悔,見褚守成呆愣在那裡,忙對褚夫人道:「大嫂,話也說完了,這婚書就該重新寫了。」滿屋子的人,也就只有自己兒子才瞧不出來褚二老爺的用意了,褚夫人放下手點一點頭。
看見褚夫人點頭,褚二老爺頓時高興的快連自己的姓都忘了,急忙大聲叫外面的下人送上文房四寶,又親自撫開紙,蘸飽了墨,等褚夫人寫婚書。
褚夫人覺得小小一支筆今日卻重似千鈞,提筆寫了第一個字就覺得頭一陣暈眩,又看一眼自己兒子,巴望著他能夠有些醒悟,可是畢竟他還是一個字也不說。褚夫人忍了心中的淚,提筆快速寫起來,婚書寫好,兩邊簽字畫押,各執一份婚書作證。
從此秦褚兩家就結了婚姻,褚二老爺看到褚夫人收好婚書,這才鬆了口氣,臉上的笑是從心裡漫出來的,從此之後得到褚家產業最大的障礙已經掃清。褚二老爺怕一下褚守成的肩膀:「成兒啊,以後你成家立業就是大人了,去到秦家可不要再像以前一樣。」
這話讓褚守成皺起眉頭:「二叔我以前怎麼樣了?你不是一直都誇我為人做事極好嗎?」褚二老爺得意之下不由說漏嘴,心裡正在懊悔,想起褚守成已經算是入贅出去的,以後也不用再像以前一樣,呵呵一笑道:「成兒,這成了家和沒成家是兩回事,兩回事。」
說著又哈哈一笑,對褚夫人道:「大嫂,這總是喜事,還是要廚房備兩桌酒,我請舅爺喝兩杯。」說話時候褚二老爺想起等褚守成入贅出去,褚夫人沒了兒子,到時可以慢慢地調她身邊的人手,到那時再不用受她的轄制,心裡真是說不出的快活,那酒糟鼻都變的又紅又亮,不等褚夫人回答就轉頭對春歌道:「王嫂子,你快些去和廚房說一聲,裡面這桌就由大嫂和二太太陪著。」
看他那喜不自勝的樣子,春歌一陣厭惡,褚家要沒有自己姑娘,那些產業早就四散,哪曉得姑娘撐起了褚家,養活褚家那麼多的人,到頭來養了一群白眼狼,除了會算計褚家的產業,怨恨姑娘給他們給的太少之外沒有一點別的念頭。
春歌吸了口氣,恭敬應是,出門去吩咐去了,褚夫人用手揉一下自己的額頭,但願這孤注一擲的舉動能夠拉回自己兒子,不然這十幾年的心血也就白費了。
有人伸手過來給褚夫人捶著肩,褚夫人抬頭望去,見到的是芳娘含笑的臉,褚夫人順勢拉住她的手,兩人微一點頭,一切盡在不言中。
飲過了酒席,芳娘婉言謝絕了褚夫人要派人送他們姐弟回去的要求,和秦秀才兩人走出褚家大門,此時守門人已經曉得裡面發生了什麼,看向秦家姐弟的眼神十分驚詫,沒想到這麼個人,竟然真的是褚家的親戚,幸好沒有得罪的太狠。
秦秀才回頭看了眼褚家大門,此時已經是夕陽西下時候,落日餘暉之中,褚府更顯氣派。他雖飲了幾杯酒,但是心底依舊清楚,拉一下芳娘的袖子,湊近她的耳邊道:「姐姐怎麼不要嫁進去而是要他入贅呢?」
芳娘正在細想褚家發生的這一切,被秦秀才的湊近嚇了一跳,推一下他的臉:「現在都什麼時候,還不趕緊回去,再晚就要關城門了,難道你要在這城裡住一夜?我可沒有帶銀子。」秦秀才見她避重就輕,心裡更加疑惑,不過不管怎麼樣,這門親事都要把它做成真的。
按說大戶人家準備婚事總是要準備個一兩年,多的甚至有準備四五年的,三四個月這樣的都算倉促,但一來秦家不是什麼富有人家,二來褚守成是入贅出去,比不得娶媳婦,於是一切都因陋就簡起來,就依了芳娘所說,三天後就是吉日。
褚夫人按照嫁女兒準備了一份嫁妝,男子家不用做針線活,就統統折成了銀子,還有百來畝田地,幾箱子衣料,又給兒子做了一件吉服,就等著時辰一到,就把兒子送去到秦家入贅。
褚守成一直到這個時候才覺得事情好像和自己想的不一樣,特別是這幾天來二叔對自己沒有原先那麼親熱,心裡十分納悶,不過看著褚夫人給自己預備的東西,心裡又覺得十分歡喜,有了這些黃白之物,也能過好一些時。
三天轉眼就到,褚夫人一大早就來和兒子說話,看著穿戴起吉服,也顯得有幾分俊朗出眾的兒子,褚夫人心頭又是一陣酸澀,要是當真是兒子娶媳婦,那該是多麼歡喜,可惜不是。